顾将军轻咳一声,道:“看来陛下将小殿下送来校场可谓是明智之举。”
“既然这样,那就请先开始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吧。”
说着,顾云晖叫来两个士兵搬来了一些石锁,对朕道:“殿下臂力不行,老臣觉得,您可以先用石锁锻炼锻炼臂力。”
那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锁皆是由石头打磨而成,中间做了镂空,刚好可容纳一只手握住,朕瞧着也新奇,走过去俯下身来随手握住一个,用力一提。
咦?
……没提动。
为了不让场面再次陷入尴尬,朕故作自然地松了手,对顾将军干笑道:“顾将军啊,本宫今日不是来练骑射的吗?既然射箭不行,那就先练骑马呗。”
骑射骑射,先骑再射嘛。
顾云晖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殿下所言有理。”
于是乎,一行人又来到赛马场,朕深知有些马的性子烈,不容易掌控,就想着让顾将军挑一匹性格温顺的马来,不曾想江礼径直牵过来一匹,对朕道:“臣认为这匹马很适合殿下。”
朕瞧着江礼牵来的马,一身雪白的毛发,胸口有一撮亮丽的红毛,像是带了什么珠宝颈饰一般。
朕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马的脑袋,见它没有反抗,才顺着脑袋撸到马背。
唔,还挺舒服。
“可以,就它了。”
朕挺相中它,它也挺相中朕的。
于是我们一人一马走到马场中央,江礼紧随其后为我讲述上马的动作。
“殿下,这里有马镫,您用左脚踩上去,扶稳马身,然后借力翻坐到马背上……”
朕按着江礼的指示一步步来,以为自己会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翻身上马、干净利落,可事实却是……
江礼抵着朕的身子,无奈道:“殿下,您将重心放在马背上,不是放在臣背上。”
顾云晖望着朕艰难上马的姿势,对一旁的顾朝雪啧声道:“太子殿下这身量不足啊。”
想起方才朕射箭的结果,又补了一句:“力气也不大,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朕:……
朕能听见!
就不能小声儿说吗!
还有什么叫‘跟个姑娘似的’?朕就是个姑娘!
顾朝雪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看见朕略微发黑的脸,猛戳他爹:“爹!您小点儿声!”
好不容易爬上马背,朕是一动也不敢动,抱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不知道要干什么。
江礼在前面牵着缰绳,又道:“殿下,您用双腿夹紧马肚,试着找找平衡点。”
朕闻言照做,缓缓直起上身,这时,座下的马倏然一动,吓得朕又立马附下身去。
朕错了,朕想去练射箭了,想去提石锁了。
朕从来没有比现在觉得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对朕这么有吸引力。
江礼见状,笑着安抚道:“殿下别怕,您不会有事的,最多也是摔个跟头。”
朕:……
您还不如不说。
如此反反复复,朕终于是能直起身正视前方了。
江礼带着朕慢慢向前走,走了几圈之后,朕觉得自己找到了感觉,江礼也发现了,便将缰绳交给朕,由朕来控制方向,自己则退至一旁跟着。
但走着走着,身下的马突然不动了。
朕使劲儿拽着马绳,它依然纹丝不动。
朕:?
怎么着?马也会闹脾气吗?
朕还就不信了。
再拽,不动。
继续拽,还不动。
正当朕想其他方法让它乖乖就范之时,谁知身下的马陡然间嘶鸣一声,大概是被朕拽烦了,它扬起前蹄,猝不及防地给朕来了个人仰马翻。
朕:?!
见状不对,朕也不管什么场合了,放声大叫:“江礼!救命啊!本宫要掉下去了!”
天旋地转,一阵失重感传来,慌乱之间,朕闭上眼在空中胡乱一抓,好像……确实抓到了什么东西。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朕再度睁开眼,手下是与朕身上并无二致的驯马服,眼皮一抬,发现江礼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而朕正正好扑在了他身上。
顾云晖与顾朝雪见我们这边情况不对,立刻赶了过来。
“殿下!您没事吧?”
朕与江礼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朕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本宫没事儿,就是可怜了江大人,当了本宫的垫背。”
江礼这时也站起了身,面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但还是道:“殿下无碍便好。”
一天下来,朕已经累得虚脱了,来时说好的逛夜市也没力气逛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朕昏昏欲睡,想起临行时顾将军的话,问道:“本宫的骑射课是多久一次?”
江礼道:“殿下的科目表上是每周三次。”
闻言,朕苦不堪言,为自己日后更艰苦的日子唉声叹气。
江礼明知故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顾将军说,今日只是开胃菜,待下次来校场之时,便开始动真格了。”
说着,朕向后一摊,叹道:“吾命休矣!”
江礼忍俊不禁:“这倒是不至于。”
朕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本宫根本就提不起来那么沉的石头!”
江礼目光幽幽地看着朕:“为何?”
“因为——”
朕指着江礼的手抖呀抖,最终还是恨恨地放了下去。
算了。
朕闭上眼不去看他,片刻后,听到江礼道:“练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殿下千金之躯,顾将军自是不会按照训练士兵那样来教您。”
朕睁开眼睛看向他,满脸狐疑,不过提到顾云晖,朕倒是又想起一茬:“顾将军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顾朝雪的意思,顾云晖的眼伤恐怕是在战场上落下的。
江礼似是没想过朕会提到这个,闻言一愣,旋即便道:“这是顾将军的旧伤,已有十余年了,是抵御西蛮时落下的。”
果然。
江礼没再多说什么细节,直觉告诉朕,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有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少,也不妨是一件幸事。
余下的路程我们相对无言,就在朕即将要与周公见面之时,马车突然一顿,瞬间将朕给震醒了。
朕迷迷糊糊的,刚想问‘怎么了’,鼻尖却突然传来一阵清淡的桂花香,接着便听到了江礼的声音:“保护殿下!”
朕:?
朕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没等朕反驳,突然间听到从马车外传来刀剑相向的声音。
这下朕完全清醒了。
撩起窗帘往外一看,外面的天色将黑未黑,六七个黑衣人正在与侍卫缠斗。
朕向后望了望快到的城门,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刺客,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谁派来的人?想刺杀也不挑个合适的地点,就搁城门口硬杀啊?
江礼语气有些凝重:“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先随臣下车……”
话还未完,天边突然出现一片烟花,很是炫目,京城内的人都在感叹烟花的美丽,而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后,比了个撤退的手势,不一会儿,刺杀的人全都消失了。
朕:……
怎么着?朕妨碍你们回家看烟花了??
朕稳了稳心神,对侍卫道:“无妨,继续赶路,马上就到京城了。”
“是。”
马车在烟花的爆炸声中继续驶入京城,待进入城门之后,侍卫们才放松警惕。
朕对马车外的侍卫道:“回去让这些兄弟们一人领一贯铜钱,今天辛苦他们了。”
江礼问道:“殿下,此事还需上报陛下。”
朕想着方才看到的烟花,摇头道:“不必了,本宫并无大碍。”
江礼一脸不赞同,刚想要说什么,朕却道:“等等,还是要上报的。”
江礼:?
朕笑得诡诈:“你就说,朕回京的路上遇刺,受了惊吓,需要休沐一个礼拜,不能去听学了。”
江礼:……
朕遇刺之事传遍了皇宫,父皇大怒,下令加强巡视,并命人彻查此事,待消息传到漱潇殿时,朕也已经到了宫门口。
甫一入门,朕便觉得有哪里不对,朕瞧着有一股细细的黑烟在空中飘着,这方向似乎是从……漱潇殿传来的。
走入院内,朕便看到在那棵硕大的桂花树前,有两个披麻戴孝的身影鬼鬼祟祟,一边拿着火折子烧着手中明黄色的东西,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我可怜的殿下哟,怎么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就遇刺了呢?”
“对啊,不是说今日只是去练习骑射吗,怎么还把人练没了呢?”
“江大人不是也跟着殿下吗?难道江大人也出事了?”
她们在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朕都要气笑了,眼看着她们连‘生不同衾死同穴’的话都要说出来了,朕这一刻真的无比后悔没让这俩丫头去接受学习的洗礼。
朕一脸黑线,最后忍无可忍道:“别哭了,哭错坟了!”
朕还没死呢!
轻罗和流萤闻言吓了一跳,先是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朕没事之后,立马将后面烧得正旺的火给踩灭了,欣喜若狂道:“殿下,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朕怎么瞧着你俩是巴不得朕有事儿呢?
连纸钱都准备好了,挺齐全啊。
只是可怜了朕的桂花树啊,朕往上一瞅,树干都快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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