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开血契,我的头嗡嗡作响,身后传来隐隐的呢喃,“我以为我是谁,我以为我是谁……”
顾不上身后之人,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冲回白鹰派,却为时过晚。
掌门重伤吐血,靠着手上的武器支撑着身体跟围上来的人对峙,整个门派厮杀震天。
我红了眼,击退了几波人才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飞荣,此刻的他倒是清醒了许多,看到我来苦涩一笑,难掩哀伤。
飞荣的脚下,他的师母躺在血泊中没了气息,“红离姐。”轻唤一声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朵破碎的怀兰花,“麻烦交给莫先生,告诉他我尽力了。”
我将花接过,嘴唇紧绷,忍住泪水,“我带你走!”
飞荣推开我轻轻摇头,“我中毒了,等到我把毒逼出来,咱俩就谁都走不了了,红离姐,你别管我了。”
“不行,你得跟我走。”
飞荣不顾我的拉扯,双手握在我的手臂上,他手上的血浸染在我的袖口,那鲜红的颜色刺痛我的双眼让我顿时没了气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格外灿烂,“红离姐,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可是我不能走,我的师兄弟们都还没有放弃,我怎么能走,这里是我的家,我自小孤苦,是白鹰派让我重新活成了一个人,我是不会走的。”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了半块儿点心,“想着你爱吃,把你丢在地上的半块儿给捡起来了,只是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我的心里撕扯的难受,眼泪夺眶而出,接过那半块儿点心,低沉的回道,“好,你不走,我陪你,我一定带你出去,你是我罩着的人,我一定,说到做到!”
不等飞荣拒绝,我就拉着他冲到了大殿冲老头儿传音道,“掌门,今日事毕,你必得给我的人一个师叔的辈分!”
掌门虽无暇顾及,但也还是朝着我们的方向点了点头。
暂观局势,反叛的人在少数,纵有外人相助,也还是可以打一个平手。
倒是那周师叔,嚣张并不是毫无准备,为人当真阴狠,我带着飞荣出来后不久,所有白鹰派的弟子就都出现了和飞荣一样的症状。
局势霎时焦灼,周师叔仗着外来的人转眼间占据了上风,就连掌门都瘫倒在地,眼看再无胜望。
我心道不好,不顾飞荣反对,拖着他就朝外跑,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二人刚一转身就惨遭突袭双双跌掉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顿时一阵眩晕,头痛不止。
转身寻找飞荣,迷蒙的视线中好似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个身影在打斗中逐渐变红,越来越红,犹如浴火一般……
我再次醒来时已在一片树林之中,莫离静静的站在一边,背对着我。
“飞荣呢?”身边没有飞荣的身影,我焦急的询问道。
莫离没有转身,“他死了。”
“死了?”我呢喃一声僵在原地。
莫离,“不光是他,现在只怕整个白鹰派,都已经被血洗了。”
“你说什么!”
莫离,“我救你出来的时候,他们的援兵已经到了。”
我悲痛难耐,眼泪大颗的滴落在飞荣曾经紧握的手臂上,那里的血还没有干透,甚至还能从那些未干的血里感受到飞荣的温度。
我朝着莫离的背影怒吼,“你为什么不早出手,你为什么不救飞荣!为什么不救他!”我气愤的从怀中掏出那朵残破的怀兰花丢到他的背上,“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即便是那样的情况飞荣也要拼死给你拿回来的东西!”
莫离肩头微动,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恨极了他的沉默,咬紧牙关默默起身。
莫离听到我的动静终于回过头来,“你要去哪?”
“血契已破,这次你救我的恩情,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离开,没有方向,甚至觉得如果我当初没有出极北之境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我想回白鹰派寻找飞荣,万一他侥幸活着呢?但是远处白鹰派升腾的浓烟告诉我,不必去了……
我在原地一直站到了浓烟消失,可那空气中焦灼的味道却总是挥之不去。
“你自由了。”我对着白鹰派的方向冲飞荣说道,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用身上的半块点心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大哭了一场。
原来身边也总有人会死去,但除了母亲,我都不曾这样难过,原来的老大也曾弃我如敝履,可唯独莫离能让我如此委屈。
难道以前的我才是对的,为了活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付出真心,我不想再想下去,不想否定我们之间曾经互为依托的时光。
举目四望,离开后才恍然发现,这是我出了结界后第一次获得自由,却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去。
鼻尖浓烈的血腥味使我烦躁不安,心不在焉的找了一个溪边想洗脸,才发现上臂的衣服早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不是我的血,也不是飞荣的,更不是与人打斗中飞溅上的。
脱下外衫,醒目的两道红色,整齐的出现在了我的后背和小腿处,这明显是有人抱我的时候留下的……
“他?”我心头轻颤,之前莫离重生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想到这些血八成是他为了救我流的,胸口更是堵的难受,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当时情急只顾着让他救人,却忘了他也有他的“秘密”,或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对方来了那么多高手,多年修炼的白掌门都无法应对,更何况是“情况复杂”的莫离?
可他终究是视而不见了。
“哗!”我有些焦躁的将身边的一块石头踢进水里,那水花凌乱的荡开交杂在一起,就好似我此时的心情一般。
我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舍不得他,而为他找的借口。纵然赌气,心底也还是觉得他并非那种冷漠无情的人。
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他曾呢喃的酒离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培养飞荣那么多年只为了那么一朵花,那朵花跟他的仇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回再也没有人控制我了,我要肆无忌惮的冲入那最热闹的坊市。
好东西可真多呀,那些摊子上的东西都仿佛闪着光,排着队的冲我眨眼睛,可我却再也没有了留连它们的心情。
我将额头的头发多放下了一些,奈何浓厚的发帘却也难挡我本就娇艳的容貌,不过轻轻一甩长发,随便浅笑两下,就能吸引众多的目光。
正中下怀,我瞅准了一个最热闹的饭馆坐了下来,看周围桌上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往来的人流,微微扬起嘴角。
一个模样颇为标志的小姑娘坐在桌前也不点菜,就一味坐着,瞧着那些吃饭的人嘴角含笑,看的周围的人一阵心痒,更有把持不住的上前逗弄。
“小丫头,是饿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点啊?”一个眼睛都要陷在满脸横肉中的男子笑着说道。
我也不嫌弃,朝着那个人笑的无比甜美,声音更是如铜铃般清脆悦耳,“我是趁我主人不在才偷得了这么会儿清闲,这会儿倒也不饿,看你肥头大耳的肯定知道不少有意思的故事,不如你给我讲讲,让我解解闷儿可好?”
众人心下了然,果然,像这样伶俐聪慧的,都是有靠山的。
“哈哈,好呀,小姑娘想听什么,我这里故事可多着呢。”胖子笑嘻嘻的迎合着也不见外,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能和如此美人闲聊几句也是大大的乐事。
“左右闲来无事,我这里的故事也不少的。”周围开始有人应和,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一个故事可不够我听的,既然气氛有了,我干脆穿梭在了过道儿中,惹得众人一时挫不开眼睛。
绕了绕自己的头发,神神秘秘的问道,“之前我主人提到过一次,说这极北之地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问他,他不愿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什么人知道的,说来给我听听。”
“哦,你是说神魔大战呀,这个我知道!”
神魔大战这几个字登时让大家都掀起了兴致,你一句我一句的,让大堂里好不热闹,时不时就传出一阵哄堂大笑,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众人七嘴八舌的,我不过随口一提,就听了个大概,大约三百年前有一个人偷练邪功,仗着修为强大,几乎撼动了修仙界的根基,后来被莫家不出世的修炼奇才书池率众封印在了极北之地,不过这书池成亲后就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出现过,而他的法宝,就是一柄叫做酒离的长剑。
他,成过亲?!
我按住心底的震惊,一转话题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人听说过怀兰花会呀,我主人过些日子说带我去转转,只是不知一同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谁跟我说说,别到时候我得罪了人,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比起神魔大战这样久远的事情,还是近在眼前的盛会更令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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