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痛诉

刚刚禁足解除的玉素拿着从内务府取来的绸缎,瞧着路边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的侍女,上前一听,出声呵斥道。

“玉素姑娘!我们只是在说傅公子的事情,并没有讨论其他的。”最小的侍女率先开口回复道。

玉素瞧着这两人的神色,不再说什么,快步离去。这个可是一个大事情。

“你的意思是傅家那小公子是从秭归殿出来的?并没有去太后宫中,看来公主殿下倒是魅力无限啊,又是宁御医,又是傅家小公子的。”贵妃轻轻晃动胳膊,拍着怀中的孩子。

时间光速流失,随着镇远大将军传来的书信间隔时间愈发短,除夕宴,终究是来了。

宴会上,众人齐乐洋洋,舞女随着乐声身姿翩翩,丝竹声充斥着整个宫殿。

席间诸位娘娘王侯将相推杯换盏,相互聊着的热火朝天,平日里虽是有众多纠纷歧视与恩怨,如今也算是被除夕的气氛所困住,都以朋友相处。

而最上方端坐的皇帝,独饮美酒,目光不动声色的巡视四周,观察着所有人的动向和举动。

“今年皇兄宫中听说添了许多龙子,膝下太子和公主也是懂事的紧,皇宫可从未如此热闹过呢!”端亲王端着酒杯朝皇帝那边远远敬去,“臣恭祝陛下,喜迎麟子,万事安泰。”

皇帝正瞧着许长歌在那和太子猜拳说笑,闻言回神道,“这一年你的封地上贡颇丰,你治理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臣弟该做的。”端亲王得到了皇帝的亲肯,只觉得年后朝会上怕是不再挨批了,心中暗喜,“只是为皇兄分忧,臣弟怎会辛苦。”

皇帝扯了扯嘴皮子,笑得不咸不淡的,视线落在了那空置的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端亲王随着皇帝的视线瞧去,怔愣片刻,随后比那悻悻退了下去。

那处的贵妃将怀中的许长泽交由身后的奶娘,又看向一旁正在和自己母亲说话的德妃,“妹妹这胎怕是也快有三个月了,你也是有福气。”

德妃起身微微屈身,羞怯地回复道:“臣妾所有的福气都是陛下给的。”她抬眼,眉目深情地瞧向皇帝,“就是不知道陛下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若是女孩子像年年公主那样活泼好动,可爱伶人倒也不错。”

皇帝随意回道:“都好。”心中却在无语,这些人是没有自己的朋友,一直戳着自己作甚。

贵妃瞧着脸色发黑的德妃,嗔笑着,生孕后,眉眼愈发富态妩媚,“陛下就是爱敷衍人。”

“父皇说的是孩子性别都好,贵妃娘娘倒是说得像这能自个儿能控制把握似的。”许长歌被德妃戳话,直接加入战场,冷哧道。

“你……”贵妃刚想骂人,余光瞥见皇帝,下意识便装上了委屈,“公主殿下,你怎能如此说自己勉强算的上半个母亲的我呢?”

“半个母亲?贵妃娘娘怕是刚刚生产完说话不过脑子吧,前些日子禁足不与人交流,如今倒是开始说胡话了。”许长衡不知为何也加入了战场,看的众大臣屏气不敢大呼气一下。

贵妃被许长衡这一句又一句的话刺激的不想再反驳什么,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许长歌看着贵妃吃瘪的样子,虽是开心,但是瞧着她那副受尽委屈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是被恶心到了,都是一个母亲了,怎么还是如此矫揉造作。

“贱人。”

陪在身旁的玉素扯了扯贵妃的衣角,低声劝着。“她如今有孕,又有太子和公主不知为何的撑腰,娘娘先避避风头,不要和她挣些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故作清高不争不抢的嘴脸。”贵妃气的猛灌了一杯茶水,“她是个什么玩意儿,在王府时也不过是一个侍妾,这些年不得宠,如今本宫禁足几日,她倒是落水鸡飞上了枝头充凤凰,要不是她怀着孕,宫中哪还有她的位置,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娘娘轻声些,仔细被人听去。”玉素简直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自家主子自打怀孕后,就仿佛降智般,总是拎不清大局。

讨论嫔妃的话语怎能随便说出口呢?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不过现陛下都还没正式下旨封妃,谁敢乱说话呢。

贵妃这张嘴,早晚要出事。

底下众人心思各异,宴会持续的也是异常的久,可却无一人提起那个空置的座位。

皇帝垂眸,指尖缓缓转着酒盏,眼神还留在眼前那个空置的座位上,颇是有些心不在焉,“林海啊,你说镇远大将军到底是带了多少人返回都城,直到现在还没参宴。”

“陛下放心,宫门口奴婢已经打点好了,大将军一回宫,就会只让他进宫赴宴,如果硬是直闯,便直接扣下。”林海压低声道。

皇帝瞧着那空置的位置,随后又道:“将那位置上的吃食撤了重新上一份。”

“陛下还是等将军回来后再换吧!”林海看了片刻,随后低声劝着,“正逢口角乱杂之时,又是除夕,人多眼杂,陛下一举一动只怕会被有心之人注意到,难保不会揣测一番加以曲解,陛下就在稍等片刻。”

皇帝指尖微顿,他迟疑了片刻,最终端起酒盏,暗叹一声,“罢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他承认最开始确实有些想利用那人,只是没想到到头来,那人如此支持他,却又指责他。

这样想来,自己对她的做法,不也是让她痛苦减少吗?

可越是这样想着,他就越是难受,愧疚。

烈酒入喉,皇帝头一回觉得这酒太过苦涩辣口了。

林海不忍再看,将酒壶换成了茶水,可皇帝不知饮了多少杯,只觉得眼前朦胧,视线有些模糊。

看着和太子打趣的许长歌,竟与记忆中的那人越发相似,可不是呢,母亲和女儿长相自然是有相似的。

“镇远大将军携其家眷到!”

殿外的传唤声,强制控制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应声看去。

入眼便是一身体爽朗的中年男子身着一黑服对襟长袖礼服,倒是身后随着的小姑娘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尤其是年长的老人,只是一眼便知,这孩子的容貌怕是要惹来众多祸端了。

两人缓缓行来,一身飒爽似是边塞的大雁,一举一动都是洒脱的意蕴,行礼向上方有些怔愣的皇帝问好,“参见陛下!”

众人虽是脸上满是笑意,目光却不动声色的从那女子与许长歌之间来回辗转。

人与人之间最怕比较,那女子出来的,许长歌瞬间便黯然失色了,但是两人眉眼间的那种气质却又相似至极。

贵妃埋着头,视线触及到那女子的正脸后,顿时便咬牙切齿起来,镇远大将军这是想做些什么,东施效颦吗?

镇远大将军顾平生起身看向皇帝,随后视线却落在了满脸震惊的许长歌身上,开口笑道:“臣的侄孙女路上贪食,肠胃有些不好,这才耽误了时间,还望陛下见谅。”

“不迟不迟,林海,将那座位旁再添一副桌椅。”皇帝的眼睛只从那女子进殿后,就再也移不开分毫,连忙吩咐着林海。

直到那女子坐下,众人才坐定,重新开始了热闹。

因是除夕宴,宫中喜事众多,皇帝十分重视,宴会上的茶点都是极其精致又酥香入口的。

许长歌不顾自己兄长的阻拦,端着自己强迫被换的迷你酒盏,摇摇晃晃地就往那女子桌前跑去,嬉笑道:“你真好看,家是何处啊?”

“妹妹说笑了,我是顾言希,你我是姐妹。不必如此生疏,你叫我言希便好。”名叫顾言希坐在许长歌对面,看许长歌前来祝酒,连忙起身,话里话外满是关切,“祖父时常念叨你的名字,长歌,如今我返回了都城,定然日后要常常邀请你去府上。”

许长歌听后,迟钝的大脑转了许久,这才看向一旁早就盯了自己许久的顾平生,唇角微张,挣扎许久,这才开口吐出了一句:“外祖父?”

顾平生听见这句迟了十几年的称呼,瞬间热泪盈眶,站起身,手臂微张,只想将眼前这个神似女儿的孙女,拥入怀中,可伶的孩子,自打小就没了母亲,如今见了外祖父都不识得。

许长歌瞧着顾平生眼中的热泪,放下酒杯,上前抱住了一个许久不曾见一面的外祖父,顿时也是痛哭起来。

“陛下,要不要奴婢出声劝诫一番,如今正是除夕宴,在宴上哭闹只怕是”林海看着皇帝桌下攥紧发白的拳头,上前询问着。

“不必,且看朕的好女儿说些什么。”皇帝咬着牙,忍耐道。

于是在众人暗戳戳的注视下,许长歌嘴一咧,远处的许长衡也提起了心,生怕自家妹妹没懂傅南烛的意思,说出不该说的话。

“外祖父,兄长他派人每日让我喝那些苦汤药啊!还有太医院的那个宁御医,我不喝药,他还打我,我委屈极了。”许长歌那叫一直鼻涕眼泪直流,放声哭喊着,说着,还仰脸将脸上的泪水蹭到顾平生身上。

众人听后都忍不住面露笑意,公主果然是心思单纯,如今见了自己的外祖父,也只会告状。

“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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