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被送来本家之前，井上稚夏‘有幸’拜见过本家长老们。

纸拉门被吝啬地只推开了一道五指宽的缝隙，井上稚夏和侍女跪坐在连廊上等候，连里面的人长相都没见上一眼。

随着一道陌生低沉的“好了，此事不必再议”，纸拉门另一侧传来嗡嗡不断的上了岁数人特有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很快，井上稚夏在那之后就被绑上了伴读身份。

井上稚夏一直心有猜测，或许是因为他并非五条直系血脉出身，又是被后来强行塞到小神子身边的，本家有不少人对此颇有言辞。

只是这次又是闹哪出，一向深藏‘闺阁’的长老们竟然有闲心传唤他，莫非是终于决定将自己轰出本家了吗？

井上稚夏看着系统界面犹豫片刻，钻出被窝跟在侍女身后，随着她的指引来到了一间和室内。

屋内陈设古朴雅致，数名身着和服的长老正坐在里面低声交谈着。

见井上稚夏进来，他们很快收了声，其中一名长老便让井上稚夏在软垫上坐了下来。

安静的和室内，长老面色严肃地端起了一杯茶，井上稚夏也跟着端起面前的茶杯。

他淡定地喝了一口。

“说，在西边咒灵森林里放大炮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井上稚夏：噗——咳咳咳！

他疯狂拍着胸口，险些没被呛死。

放、放大炮？

井上稚夏意识到对方在说他用火箭炮杀咒灵那件事，忙顺了顺呼吸，写道：

【不是大炮，是肩扛式火箭炮。】

“这个不重要，”长老道：“这是你的术式对么？之前递到本家的报告里明明只写了你的术式发动时需要配备纸笔，为什么没有把更详细的发动条件写上去？你这是在有意欺瞒！”

井上稚夏：【……】什么时候写的报告，他怎么不知道，是系统做的？

【你们又没让我写，我只说需要写字才能发动，是写报告的那个人自己误会了，关我什么事。】

但是听到‘写字’两个字，哪个正常人第一反应不是用笔在纸上写。

长老觉得对方根本就是在故意玩弄字眼，不觉感到了被轻视的愤怒。

“不过这也是好事。”

另一名身形佝偻的长老态度略显居高临下道：“这样一来，也不必再顾虑神子身边始终跟着个派不上太大用场的伴读。”

有长老附和道：“既然如此，便就此决定了你今后术式精进方向，直到守护神子顺利长成，届时自会放你自由。”

另一人又道：“当然你也不用担心，本家该有的资源都会正常给你提供，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横滨生活吗，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便以你的名字置办一处房产好了。”

听到最后那名长老的话，井上稚夏猛地一怔。

为什么本家长老会知道自己想要去横滨？

他们发现自己有准备逃出这里的打算了？

那名长老注意到他脸上的疑惑：“怎么，这可是你兄长亲口转告我们的，难道不对吗？”

兄长……？

井上稚夏试探着：【我记得我……只有个已故的家母‘长姐’？】

长老们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良久才终于有人开口回答，不过井上稚夏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淡淡的讥讽。

“小子，看来你已经连自己真正姓氏都忘记了。”

吃水不忘掘井人，看来在这几名长老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贪慕五条姓氏虚荣的家伙。

不过井上稚夏可没工夫理会自己在这几人心中的形象。

【系统】，井上稚夏在心中唤道：【这个身体究竟是不是我的，兄长是怎么一回事，你要不要出来为你的宿主解释一下？】

【抱歉，无可奉告，请宿主自行探索。】

井上稚夏一挑眉。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立刻摆正了自己当下态度，刷刷刷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片刻，他将纸立了起来，浅浅笑道：【抱歉了，就算你们把横滨地标大厦买下来送我，这活我也不接。】

【我这人思想极具个人主义色彩，我的术式也随主人，一向喜欢看人下菜碟。】

【因为截至上一刻你们让我心里很不舒坦，所以从现在起我决定把你们的话都当成放屁。】

【至于什么决定术式精进方向保护你们的神子……呵呵，老子怎么玩自己的术式你们管得着吗老秃头们？】

“老、老秃头！？”在场所有人除井上稚夏之外无一人无辜幸免，纷纷中枪。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混——”

‘哐’！

一声巨响。

和室的纸拉门突然被人一脚从外面踹烂，一波未骂一波又起，长老们面露惊怒地瞪眼看向门口，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作出这般无礼之事！

又一脚踹在门框上，这回是彻底将最后一道遮掩送去垃圾场。

连廊那边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啧声，某人那头乍眼的银发率先闯进了视线，人未至声先至。

“喂！老东西们！你们又把我的伴读给弄到哪里去了！痛快交出来！”

哦，原来是他们的六眼神子，还好还……不对！

长老们立刻反应过来，当即吹胡子瞪眼地对着自家神子有失礼度的行为言语指责起来。

五条悟：“哈？失礼？我就是理！你们那套老掉牙的破礼度早该给我重新量身定制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现在写，写一条念一条，我今天就大发慈悲陪你们坐一天，动笔写吧。”

一听这等大逆不道的放肆话语，有上了年纪的长老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气得更是直接按住了心脏。

“五条悟！你身为五条家的神子，非要为一个外姓伴读和我们作对吗！”

五条悟闻言却忽地挑眉冷笑道：“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想不清事情了。”

“为了监视我三番两次在我身边安插伴读，我没直接一发【苍】轰了这里已经够给你们脸面了。”

“现在还想怎么样，发现安插过来的人没有乖乖听从你们的命令监视所以就打算撤了是吧？”

湛蓝透彻的目光此刻变得沉冷，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六眼神子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他一字一句道：

“什么时候我在你们眼中成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哪怕面庞依旧略显稚嫩，可六眼周身逼人的压迫感还是顿时让屋内的人瞬间噤了声。

良久，终于有一名长老忍不住小声地反驳道：“……谁都没说要撤你的伴读啊。”

五条悟眨眨眼，“咦，难不成是我误会你们了？”

长老们默不作声。

“可是怎么办，因为你们的缘故我心情都变糟糕了，不如这样好了，现在你们就去横滨置办一套房产，或者五条家名下的也行。

把那里给我打扫干净，准备好市面上最新款双人游戏机，再用零食和甜点装满冰箱，我去那里小住几日转换一下心情，这样我就可以考虑考虑不再找你们的麻烦，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简直想得比路边的花还美！！

住口吧！已经上过无数次类似的当后，这次的他们意志坚如铜墙！

仿佛嘴上缝了线，长老们纷纷保持着诡异的默契，对五条悟的话愣是一句都不作回应。

“喂，你们哑巴了？”五条悟不悦地啧了一声。

这回有长老干脆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直到两人绕过破烂不堪的纸拉门走到外面时，五条悟愣是一句话都没能从那些长老口中撬出来。

“嘁，老头子们学尖了。”

五条悟暗戳戳地怼了一下身旁自方才起不知为何始终在沉默的那人。

凑近，压低声音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偷溜出去？”

某人那双透彻的眼睛中清晰写着‘带上我’三个字。

井上稚夏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还是听你家长老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为好。】

五条悟‘哈’得一声挑眉笑出来：“怎么，你是准备卸磨杀驴了呗？”

【……】不，他是在好言相劝。

因为这家伙，在不久后的将来是会被某个男人一刀杀死的对吧？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刚承受过一波电击惩罚的井上稚夏面无表情地躺在被子里。

【正在抽取「烫角色语录盲盒」】

【成功解锁五条悟人物高光语录「天上地下，唯我独尊」，2分钟后将自动播放人物「记忆碎片」】

【恭喜你幸运地抽到了角色衍生物品：「六眼神子的眼罩」】

【物品自动存入背包，请自行查看使用】

【正在读取「记忆碎片」】

当系统播报结束的瞬间，大量支离破碎的片段便涌入平躺在被子下的那人大脑里。

无人看到少年是怎样从木着表情的一张脸，逐渐转变为震惊无语的。

井上稚夏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五条家神子的最终死亡场景。

一个嘴角带着刀疤的健硕男人用刀子一把捅穿了五条悟的脖子，大量鲜血喷洒而出，记忆碎片画面的最后一幕则定格在了井上稚夏颇为熟悉的那双苍蓝的眼睛上。

只不过里面再也折射不出曾经的灵动与光彩。

井上稚夏沉默，这哪里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都被捅对穿了，堂堂神子居然还这么英年早逝，未免也太惨了点。

时间回到当下。

【你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吧。】井上稚夏认真建议着。

在被五条家长老传召之前，井上稚夏还想能多蹭一天书读就多蹭一天，不过方才结束后，他就临时决定今晚便离开。

考虑到某人特殊的神子身份以及不久将来的悲惨结局，井上稚夏认为或许让五条悟留在本家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单从刚才那点片段来分析，他无论怎么看都是这家伙又在口出狂言才招惹来的杀身之祸啊？！

真相的顺序是：五条悟被捅——好的我悟了——老子天下第一最牛逼。

然而在系统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呈现出来的却是：老子天下第一最牛逼——卧槽有人要杀我？——好的我死了。

就这……谁见了不都得说一句活该？

井上稚夏理解：真相只有一个，神子死于嘴欠。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说不定井上稚夏还会质疑一下，可一搁在五条悟身上，他就觉得这一定就是真相没跑了。

让这家伙待在本家里，至少不会有人会因生气拿刀捅他，不管怎么说最起码狗命是保住了——虽然距离这人被捅似乎还需要再过几年。

井上稚夏自觉很有道理，可落在五条悟的耳朵里却成了对方在说——

‘哇诶～出去玩不带你略略略’。

还一副得意忘形的嘴脸。

“你想偷跑是不是？想得美！要不就带上我，要不然就谁都别去，你自己选。”

【……】

良久，井上稚夏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

【好吧，但是先说好，出去后发生什么危险我可不负责。】

“啰嗦。”五条悟不耐道。

【行，那就明天傍晚十二点，我在你之前逃出去的位置等你。】

*出自咒术回战动漫原台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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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