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罗祟在连川家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连川拿了一箱老家寄来的桃子给他，顺便送他出去。

“差点忘了，我师叔让我把这给你。”罗祟终于想起今天上门的目的，拿出那个木匣交给他，“你给的材料太好了，我师叔不敢轻易动手，全部做完估计要个把月。这些你先拿去给叔叔阿姨吧，都是我师叔之前做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连川嘴上客气，手上动作不慢，利落地接过匣子。“我原本还发愁，这段时间怎么办呢，咱们师叔好贴心啊！”

这就叫上师叔了。罗祟想到他师叔有桃木就认爹的狗腿行为，顿觉这两人还真可能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

罗祟：“还有，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回家一趟。”

连川：“出什么事了？”

罗祟挠挠头：“上次咱们碰到的那个换魂术的邪修又有动静了，我爸喊我回家帮忙。”

连川点点头，表示明白：“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说是这么说，连川心里也明白，就算真有什么事，他们估计也不会来找自己。毕竟他在这群真修士眼里就是个没有灵力的战五渣。

结果没想到罗祟嘿嘿一笑，“你那还有桃木吗？别的什么材料也都行，我家出钱买。”

原本罗祟也不会这么直接，这不刚被连川大户人家的身份震惊到，就随便试探一下，万一真的有呢！

而且，他隐约察觉到，连川和妖怪的关系不错，说不定能从妖怪那里换到什么好东西。

连川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暂时没有，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帮你留意一下。“

他不缺材料，不说地府才刚送了一大箱，还有山海境那么大片地方呢。只是东西该怎么拿出来却要好好想想，人心叵测，连川不想因为一点钱就被人盯上。

虽然他真的好缺钱啊！

这结果已经让罗祟十分惊喜了。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院门口，罗祟伸手掐诀正要打开阴阳道，却突兀的想起方才被半途扔下、结果遇到龙女的事情。于是又期期艾艾地看连川：“能帮我开个道吗？我现在还有点心里阴影。”

连川无语片刻，帮他开道，“快走吧，记着路边的女妖怪不要随便乱看。”

“靠，不要提女妖怪！”罗祟打了个哆嗦，逃也似的冲进阴阳道里。

送走罗祟后，连川看看时间还早，就把剩下的桃子和一些其他水果搬出来一家一家的送给边上的邻居。

他是巷尾的唯一一户人家，邻居们都住在前面，大多是些老人家，见到连川上门，都惊喜地给他塞了一堆吃的。

……

连川连夜去了一趟盛昌，靠着魂灯与獬豸微薄的感应，大概能确定獬豸应该就在这一带。但是想要更具体一点，却是没办法了。

看来只能靠人力一点一点找了。

盛昌是华国南方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市，光是常住人口就有两千多万，这还没算上周边县市。想要在这里找一个没见过的人，几乎就和大海捞针一般了。

“有什么找人的法术吗？”连川问被他一起拖出来的明楼。

明楼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目光却不住地在街边的小吃摊上流连。

他们这会儿正在盛昌有名的一条小吃街上，路两边都是各种移动摊位，章鱼小丸子、状元蹄、臭豆腐、脆皮年糕、牛杂串、酱香饼、生腌打冷……全都是香味爆炸的小吃美食。

虽然说，华国自古就是美食大国，但是上一次来人间还是封建王朝时期的明楼，哪里见过现代工业冲击下的美食汪洋呢。

连川秒懂，心累地给他转了笔钱，“咨询费。”

没外人在的时候，明楼表现的坦荡多了，收了钱就上道地说道：“你在魂灯里找找。”

连川：“……”

连川不敢置信：“就这？！”

然而，这时明楼已经三两步跑到了最近的臭豆腐摊前：“先给我来10份！”接着又对隔壁的章鱼小丸子摊说，“你家的也来10份……什么？要什么口味的？那每样都来10份吧。”

连川：“……”

连川痛苦捂肝，仿佛看到了以后他血汗钱的归处了。

——全落进明楼的胃里。

……

连川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召唤出魂灯来。

他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这一次轻车熟路。他在心中默想要一个寻人的能力，片刻后，一朵魂火从灯中飞出，没入连川的胸口。

熟悉的气再次出现，几秒后……

连川迟疑地把手伸进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一把……新鲜的眼珠子。

那些眼珠子上还有着黏腻湿滑的黏液，滑不溜秋。他手稍微一动，眼珠子就噗叽噗叽挤来挤去。

连川魂都要被吓飞了。他和魂灯是一体的，对魂灯里的魂灯不说没有提防心，甚至还满含期待。结果这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差点脑子都凉了。他一下就甩开眼珠子，“卧槽！呕！”

那些眼珠子还是鲜活的，掉到地上的时候活力十足的弹来弹去。随着弹动，眼珠子上漆黑滚圆的瞳仁也一会儿上翻，一会儿歪瞥，但不管落到哪处，连川都有种被四面八方注视的毛骨悚然感。

连川抓着魂灯咆哮：“这是什么东西啊啊！！”

魂灯却只是无辜的晃晃，然后化成流光回到他的身体里。

连川：“……”

淦！

明楼这时拿着一盒章鱼小丸子走过来，看到地上的眼珠子诧异了一下，“这不是乌囊的眼珠么。”

连川转头看他，结果正对上他一口咬下一颗章鱼小丸子。

“呕……”

“你干嘛！”明楼被他这一下恶心到了，胃口顿消。

连川捂着嘴，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忍不住，呕……“

有的时候，一旦来时干呕恶心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就算心里想停下，但只要脑海里念头闪过，恶心感就又会冒上来。

连川赶紧转身面对着墙，“我想找个寻人的能力，谁知道出来这玩意儿。我口袋里好像还有，呕……你能帮我拿出来吗，呕……”

明楼：“……”

看他这幅可怜样子，明楼咽下奚落的话，给他掏口袋，顺便简单介绍了下乌囊。

这是一种喜欢对人恶作剧的妖怪，本体就是一个装满眼睛的黑色皮囊。乌囊可以操控这些眼睛四处乱跑，为自己收集情报，寻找可以恶作剧的人类。

连川和妖怪结契，获得的能力是随机的。

好比他与长离。长离是凤鸟，能力除了能飞，能御火，能给人带来好运外，他的眼睛还是三界之中有名的神目。凡人中还有“离朱之目”的说法，形容一个人能明察秋毫。

但连川只得到了长离给人带来好运的能力。

不过，乌囊之瞳再恶心，连川也没有把他扔回去，而是试着操控这些眼睛，让他们分散在盛昌周边帮他收集情报。

只是连川暂时不知道獬豸的人形长什么样，只能先让乌囊之瞳帮忙收集这边的妖怪的信息。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打算带明楼回家了。

明楼还想倒是还想再逛逛，但连川一句“我明天还要出门给你赚伙食费”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不事生产的妖怪没有任性的权利。

……

接下来两天，连川都白天上班，晚上去盛昌找人。乌囊之瞳收集来的信息太琐碎了，连川没那个心力分辨，干脆就交给了明楼。

为此，他每个月有多了一笔零花钱的支出。

连川：哎，养家的男人真不容易。

他决定等这件事后，就找个机会把龙女给的鲛珠卖掉几颗。只有一夜暴富才能治愈他受到的伤害了。

……

连川最近工作也忙碌起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int大楼里就流行起拜彭成了。

一开始只有38楼张总公司的程序员们，后来渐渐的楼里其他公司的程序员也开始拜了起来，最后就演变成整个int行为了。

据说，真的有程序员梦到彭成给自己改BUG。

为此，连川还特地问了地府那边，才知道彭成现在已经是地府程序员培训班首席讲师，也算是地府编制外的公务员了，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成了鬼仙。

神仙受凡人香火，为凡人解忧是基本技能。

用老白的话来说，神赖人灵，神道人替，说不定过几十年还会有什么火箭神，wifi神。

对此，连川只想问，“如果互联网成神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有全息游戏玩了？”

老白：“等山海境通网后，大人发动境内的妖怪神人一起许愿吧。说不定能成！”

连川：“……”

拜彭成只是大家工作之余的“娱乐”而已，老黑最近又要出差了，他手上不少工作都交给了连川，为此连川甚至破天荒的加班了。

这几天，之前提过的和咖啡品牌联名的项目也要落地，连川还要配合品牌方那边做一波宣传。

因此，等他意识到平阳已经连下了三天大雨的时候，网上已经全是关于五月台风的讨论了。五月台风虽然罕见，但建国以来还有出现了十多次。这次之所以引发热议，完全是因为有专家预测，本次台风会在平阳周边登录。

人们总会对史上第一回投以更多的关注。

老黑对此特别遗憾，因为他赶不上这史上头一回的热闹——他今晚的飞机。

“可惜，这次出差推不掉，不然我就等台风走了再出发。”

连川扯扯嘴角，随口敷衍：“你可以现在就下楼感受下台风的前奏。”

他这会儿这琢磨呢，雨师出行，风雨相随，这台风不会是跟着毕过来的。

这个猜测，等他下班回家，在家里看到一个陌生的鸟人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

乍一见到毕，连川就忍不住叹息：好帅的一只鸟啊！

人们都说相由心生，这一点放在神兽身上也一定可行。

同样都是人面兽身，陆吾的老虎人面就没有一点威风之气，反而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老实巴交的虎里虎气。而毕的鸟脸，冷静犀利，如同一个古代的剑客。

“啊，终于见到你了，小境主。”

声音也很好听，让人有一种翱翔于苍天的旷达之感。

“要不是明楼联系我，我差点跑出九州结界。”毕说着，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连川：“……迷路？“

鸟也会迷路吗？

不对，应该是神不可貌相，这么帅的神居然也会迷路。

下一秒，毕的另一个特点也暴露了出来——聒噪。

“是啊是啊，我去哪里那里就会下大雨，天帝嫌我麻烦，就把我赶到了南边，没有诏令不能随便乱走。等三界分离了，我又去了山海境。说起来，我都几千年没有游历人间了。哇啊啊，这么想，我好可怜啊……“

“啊，你一定想问我，既然我出门一趟这么麻烦，怎么这次就出来了。那是因为我能通过雨水探查情报啊。要论找人，长离根本比不上我一根屁股毛。”

“对了对了，小境主我们来结契吧，说不定你也能听说雨水的声音哦~说起来……”

连川：“……”

再好听的声音，聒噪起来也只会让人头晕耳鸣，恨不得自戳耳膜。

“闭嘴！”明楼忍不可忍，终于出手，把毕的脑袋摁在了桌面上。

“我的桌！”连川大叫。

毕的尖嘴直接把他的桌子戳了个对穿。

连川：“这桌子可是房东的。”

赔一张桌子是小事，但租人家房子把人东西弄坏就不好了。连川崩溃地看着看个洞，发愁该怎么和房东说。

“没事，没事。”毕说着，伸手往洞口一抹，下一秒，桌面就恢复原样了，“小境主，你看我修好了。”

连川还没说什么，明楼就拆他台，“你用障眼法糊弄谁呢！”

毕不以为意，笑着说：“足够糊弄到这张桌子寿终正寝了。”

连川无语，想说这是在骗人。但那边两人已经开启了新话题。

明楼：“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找到獬豸？”

毕叹气：“我一路过来，通过雨水查遍了南方十座城，都没有找到獬豸的身影。”

明楼：“你真没用！”

毕：“没办法，我虽然与獬豸认识几千年了，可是从来没见过他的道体人身。”他略带期盼地问明楼，“你见过吗？”

明楼：“……”

明楼：“没。”

有些神兽，就喜欢做头兽，他们也勉强不了。

搞了半天，居然谁都不知道獬豸长什么样。

连川眨眨眼：“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加起来年纪比华夏文明还大的神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连川，异口同声：“现在看来，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连川：“……”

关于雨师毕，不是比方鸟哦~。

其实，关于雨师的身份有好几种说法。有的典籍中说，雨师，是毕星，即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五宿；也有说雨师叫萍翳，比如屈原《天问》就说，“蓱号起雨”。

除此之外，还有说雨师是共工的儿子，真名叫玄冥；或者雨师是赤松子。甚至说，雨师其实是种叫商羊的神兽。

我这里取了“毕”的名字，和鸟身的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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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