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场面静了一瞬。

刚才还说话的汉子咳了两下,试探:“只是去看戏……不,助威吗?“

郁诗了然,看来这位道友的骨气也不是如他的嘴巴一样硬的。

郁诗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只是远远看上一眼,更何况,魔尊要出手对付的是月临仙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天塌下来,不还有天堰剑宗那些高个子顶着吗。“

这一番话彻底说动了所有吃瓜群众一颗躁动的心,相互对视一眼,当即下了决定。

月临仙宗弃徒三人叛入魔尊诸惊羽门下的消息震惊修界。就连常年闭关的天堰剑宗的长老都惊动出关商议此事。

魔尊诸惊羽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宗门,也并无创立什么宗门,他之所以在修界闻名除却之前“拐卖人口,百无禁忌“的恶劣名声之外,还有他那疯批一般不要命的打发,每一次修界或者魔族去围剿,每每以为此次诸惊羽再无活路,可最后总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郁诗瞥向尧光:锁血挂?

尧光轻咳两声,本来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新手保护期嘛,但是在郁诗一脸“严重破坏游戏平衡“的目光下莫名的羞愧心开始作祟。

郁诗顿时就理解了其它宗门对诸惊羽的忌惮,大家说好是零氪玩家,莫名出现了一个挂逼,能不害怕吗?

于是,在消息刻意散播之下,大大小小的宗门默契地朝着月临仙宗的方向汇集。

“道友是去月临仙宗?“

“好巧,我也是!“

“可带上什么保命的法器。“

另一人默默掏出了三室一厅还带露天阳台可逃命可保命的云舟。

两人相视一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都是吃瓜群众!

月临仙宗那边可是焦头烂额,全宗门上上下下皆是坐立不安,生怕什么时候汇集在海岛外面的宗门就打进来了。

掌门被一声声的禀报闹得头疼,挥退又一弟子后忍着一腔的火气来到水牢。

不过几日的时间,宁瑶之已经看不出人样,体内的灵力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由于泡在水域中而显得浮肿。

掌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本有意让宁瑶之自生自灭,却没料到她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地撑到了现在。

但也到此为止了。

“本尊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道犼兽的下落。“

对面的人没有回话,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下一刻就断掉。

掌门眉头紧了一下,他没有想过要把宁瑶之交出去平息这次风波,先不说他们究竟会不会相信,退一万步来说,他月临仙宗的弟子,死了也要死在月临仙宗!

“犼兽……“

几不可闻的嘤咛声在寂静空旷的山洞中格外地响亮。

掌门的杀心歇了片刻,静静地等候着。

但宁瑶之却是没了下半句,气息倒是断断续续起来,这回好像真的命不久矣了。

掌门扬起不悦的弧度,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太过烦心,宁瑶之身上的惨状让他失去了应有的戒备。他自负于自己的实力上前,正逢此时,宁瑶之又轻吟了几个声调。

掌门觉得有些熟悉,但奈何听得实在不真切,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些许。

电光火石之间,宁瑶之忽然睁眼、抬头,干涸的唇角张开,血淋淋的唇角露出嘲讽的弧度,一颗米粒大小的暗器在掌门的眼前放大,几乎是本能般支起护盾,手指弹出一道灵力将其击落,可他失算了。

米粒大笑的玩意儿无视了他所有的手段,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没入他的眉心。

他记起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是用来对付犼兽的子蛊。

与此同时,面前的空间骤然扭曲成一个漆黑的漩涡,宛如巨兽的大口,一只赤红色的兽腿从先踏了出来,接着是腹部,是后腿……是整只犼兽。

四肢上的铁链在神兽面前宛如薄纸,不堪一击。

宁瑶之抬手,一旁的犼兽发出痛苦的嚎叫,而宁瑶之的身体却以神奇的速度开始恢复,血肉重铸,根骨再生,抽取神兽本源重塑的身体比从前更加强大完美。

宁瑶之踏在水面上,不过片刻间,她又恢复了从前那一袭白衣,眉间点花的大师姐模样,而方才还高傲无比的掌门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具满是虫卵的人皮傀儡。

宁瑶之唇角带笑,她隐忍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想起自己昏迷时候的那道声音,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她所知道的,真的是天机么?

宁瑶之把掌门踢进水里,随手拿过他的储物袋,果真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几粒粉尘被洒在水中,“咕噜咕噜“的泡泡冒出水面,不一会儿,几尾黑鱼便冒出头换气,而后又咻地沉入水底,愉快地进食起来。

背后是啃食白骨的咔嚓声,宁瑶之没有回头看一眼。

宁瑶之出了地牢,许多日未见到的阳光洒在身上,有种宛若隔世的感觉,好似之前的种种离她已经遥远了,远到像上辈子一样。

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掌门之死,到底是君临歌干的,亦或者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宁瑶之发现自己快要分不清了。

忽然,心口传来阵痛,宁瑶之连忙给自己掐了个诀,她微微张唇,眼睛也因为惊讶为瞪圆——她的道心,出现了裂痕。

阴冷的风从地牢入口吹出,她的背后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宁瑶之脑中浑浑噩噩,忽然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掌门魂灯已灭,那怎么迟迟没有人来捉拿自己?

人呢?

宁瑶之站在茂密的林中,午时的日光透过树枝交汇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她身上一丝一毫的寒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月临仙宗的人的确没有发现掌门已经身故。

今日正是那魔尊诸惊羽上门叫阵的日子,诸惊羽完美体现什么叫做一神带四坑,三个狗仗人势的,还有一个打团即失踪的。

掌门去了水牢,那去水牢干什么,这个时间点到底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的弟子值得掌门置弟子于不顾去水牢?

这话怎么解释也不对劲,因此,月临仙宗直接把二把手请了出来坐阵。

二把手是位姓徐的长老,坐拥实力最强幻月峰,听闻月临仙宗四周萦绕的幻雾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徐老面容冷肃,“魔尊到何地了?”

“已经在山门,放着厥词说让我们请他进来聚一聚。”

“其它宗门来了多少人?”

弟子挠挠头,“前些日子赶来的天堰剑宗、千隐宗、桃花坞等宗门的弟子安排在凛月峰落脚,至于其它的小门小派……大多一同在外边。”

“好,好,很好!”徐老已然是面容扭曲,“都来看我们月临仙宗笑话来了!”

“找到掌门了吗?”

弟子摇头,“弟子托许多长老去寻了,但皆未有消息。”

“怎么会没有!”听到这话,徐老又是一肚子的火气,准是这一个两个吃白饭的长老都偷着懒,也来看他们的笑话!

但这回徐老是真的冤枉他们了,宋巍他们虽然平日里与徐老不对付,但也不会拿宗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开玩笑,而是在发现掌门已经身故后经过认真立马决定跑路!

第一个发现掌门身亡的其实是负责看守魂灯的弟子,本就是外敌强劲之际,再加上长老身亡这一噩耗突然来袭,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那名弟子选择了还没有其它人发现的时候,马上从后山的出口悄悄下山。

他是听着魔尊传闻长大的,更何况,不说魔尊,光外头那些宗门就可以把他们笑话死。

而宋巍他们,亦是如此。

如果没有外患,他们还有心思去探查一番宁瑶之到底通过何种手段杀害了掌门,但如今时间不等人,他们现在不走,今后怕是也不用走了。

于是,在徐老等人镇守前方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后方已经空了。

山门外,诸惊羽踏浪而立,身后跟着的是君临歌三人。

虽然旁边无人,但几人都知道修士可观千里,就在四周的岸上,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等看热闹呢。

君临歌被四周似有若无的威压牙得喘不过气来:“有起码化神期的大能坐镇,还不止一人。”

“本尊知道,”诸惊羽一早就察觉到了,“怎么说也是修界第一大宗,怎么可能看着本尊去欺凌弱小呢?只要本尊一出手,他们就会像闻到鲜血的鬣狗,一拥而上。”

君临歌对魔尊于名门正派的形容有些不适,毕竟这是她们之前一直向往的道。饶是月临仙宗这般对待她们,却也不会以偏概全。

君临歌朝四周看了看,不禁疑惑:“郁长老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郁诗的失踪早就在诸惊羽的意料之中,一早就做好了单挑的准备,只是霸气地把手背在身后,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无妨,即便只有本尊一人,他们又能奈我何?”

君临歌看了看左右的同伴,忽然觉得魔尊也不是太靠谱。

诸惊羽一直没有部下追随的原因,不会是他们都被献祭了吧?

无师自通地,君临歌明白了一个超脱这个时空的真理——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

而郁诗,仗着自己无人能够探察的bug体质,拿着月临仙宗给她的门禁瞒过了护山大阵,直往水牢。

只是她没料到,宁瑶之苏醒的时间要比系统预料的快上好几个小时。

她戳了戳别人看不见的面板:“你这预测怎么跟天气预报一样不准。”

倒计时闪烁两下,然后关闭,尧光有些尴尬:“只是预测而已。”

宁瑶之看着忽然出现的人以及那诡异的动作,如临大敌,犼兽立刻被从空间内放出,站在身后,一双已经失了神的兽瞳直勾勾地盯着郁诗,震慑犹在。

“你到底是谁?”宁瑶之的声音沙哑,像是里面含着血沫子,声声泣血。

她脑中浑浑噩噩,眼前的郁诗也仿佛出现了三头六臂二肚,只是偶尔的一丝清明在叫嚣着,就是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

自从郁诗出现,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唔……”郁诗扬起下巴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瑶之也从一开始的耐心等待逐渐焦躁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腔燃烧到脑中,把她的识海化作狂暴的熔岩。

就在宁瑶之理智绷断的那一刻,郁诗轻快地声音响起:“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声音轻灵,奇妙地让宁瑶之冷静了一瞬。

在她无法窥探的地方,郁诗拖动着手指飞快地购买了一瓶能够消除负面状态的解毒药剂,与宁瑶之身上的心魔buff抗衡。

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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