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昭领着人走进不远处的咖啡店。

咖啡厅不大，但私密性做的不错，各个位置都有做简单的分隔。

祝明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将手里的鸟笼放到桌面上，示意林肃靖先座进去。

林安跟着两人落座，坐在祝明昭对面，有些疑惑的看向桌面上盖着黑布的大物件。

祝明昭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没有回应。

伸手将笼子往窗边推，推到不影响三人视线的位置，祝明昭又将两份菜单分别推给林安和林肃靖。

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欢迎光临，请问三位喝点什么？”

祝明昭很快做好了决定，“一杯橙c美式。”

“橙汁就好。”林安想了想说道。

林肃靖纠结了一下，点了一杯生椰拿铁。

等服务生离开，祝明昭从包里掏出调查结果报告和委托协议书递给林安。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先看一下。”

“嗯。”林安轻点头，接过文件夹翻开来看。

见林肃靖也一副好奇的样子，祝明昭又拿出一份调查报告给他。

报告并不长，很快就可以扫完。

林安看着文件夹里的内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即觉得荒谬，又知道这大概率不是骗人。

‘乌鸦报复......’

这四个字落入眼底后，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将两页报告翻了几遍，林安带着满脸的欲言又止抬头，看向祝明昭。

祝明昭对这种反应也不意外，微微笑道，“虽然有些不太可信，但这个就是调查结果。”

“细节的话由我来说明一下。”

“首先是这几个意外的共同点，这个报告里有详细的说明了。”

“虽然可以说只是巧合，但仔细想想，有明确拍摄到的车祸案和有其他人看到的扶梯案，这两个意外里，它们的出现真的合理吗？”

“扶梯还可以勉强说是运气差，刚刚好就精准的落在了按钮上。”

“但车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只麻雀不往旁边的池子飞，却冲向了车子，精准的飞进车内。”

“这个概率应该相当渺茫。”

祝明昭语气平静的称述。

“除了这些可能导致死亡的意外，林小姐最近应该也经常遇到一些小麻烦吧。”

“例如，窗外的衣服突然开始落有鸟粪，夜里莫名有鸟儿敲打窗户，又或者是喂养的野猫好像脱毛有些严重。”

祝明昭说着，林安捏着报告的手渐渐收紧，眼睛微微发紧。

沉默了一会儿，林安语气低落，“是。”

大概是与死亡相比，这些琐事太过不起眼，以至于在这之前她甚至对这些倒霉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了。

察觉到林安的情绪变得有些低沉，祝明昭开口说明自己的推理思路，缓和气氛，“这并不难猜到。”

“上回调查的时候，提到小区里的乌鸦你的语气带着烦躁，又强调了它们会欺负猫猫狗狗。”

“结合鸟类常见的报复手段，便很容易做出推断。”

“......”林安心绪稍稍安定，尝试静下心来，理智思考，“若是算上这些的话，在第一次意外发生前我就已经被报复了。”

“是。”祝明昭肯定到，又补充道，“几次意外间隔的时间并不短，且触发时也存在意外性，也说明嫌犯没有能力轻松的制造这些事件。”

“就像在商场前我说的那样，‘趁火打劫的可能性还高一些’。”

把所有的细节串连在一起，再不可能的可能也成了可能。

祝明昭静静的等着林安消化这些解释。

咖啡适时的送了过来。

“请慢用。”

服务员的声音打破了低沉的气氛。

祝明昭挪过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流入咽喉，忍不住舒一口气。

等两人也喝起饮料，看上去都缓过来了，祝明昭再次开口。

“嫌犯我们也已经抓到了。”

祝明昭说完探手去扯开笼子上的黑布。

“嘎！”

看着老老实实的蹲在笼子里的乌鸦，林安的神情有些恍惚。

好半响，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咖啡厅让带宠物进来吗？”

“不用担心，可以的。”祝明昭好笑。

‘说出口了吗’

林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

“它...就是一直在报复我的那只乌鸦是吗？”

“是。”祝明昭肯定的点点头。

林安尝试接受这个荒诞的画面，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至她于死地呢？

祝明昭看了看笼里有些焦躁不安的黑鸦，开口，“林小姐平时会驱赶它们吧。”

“嗯？”林安疑惑。

“如果看到有鸟儿在追赶猫猫狗狗的话。”祝明昭提示到。

托许福的努力，祝明昭早上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林安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了过来，“是......是因为这个？”

“可若它不欺负那些猫猫狗狗，我也不会驱赶它，因为这样就算我的错吗？”

祝明昭摇了摇头，“据它所说，是因为你杀害了它的幼崽。”

“啊？”

林安震惊。

她完全没有印象做过这种事。

虽然并不喜欢小区里这些横行霸道，总是欺负流浪猫狗的乌鸦，但她最多是碰见了会帮助驱赶它们而己。

林安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又转变成浓浓的疑惑。

看起来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具体的情况它已经不记得了。”祝明昭解释，“也许是某次驱逐的过程中它的幼崽因此而死亡，也许是它为幼崽报仇的时候被你驱逐...”

“总之，它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你害死它幼崽的念头。”

祝明昭想了想，提出一个验证的想法，“如果是因为这些原因的话，也许对它做出驱逐的动作，它会有反应。”

尽管半信半疑，但林安还是站起身来，朝黑鸦做出驱赶的动作。

几乎是林安手挥出的同一时间，原本就有些焦躁的黑鸦扑棱了起来。

“嘎！！嘎！嘎——！”

边叫边在笼子里上蹿下跳，若是笼子不够沉或坚固，甚至可能被撞倒。

林肃靖听不懂意思，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叫声中的怨气与愤怒。

林安被乌鸦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收回手，楞在原地。

祝明昭伸手敲敲笼子，灵力泛起，压制住黑鸦。

“看来应该是没错了。”

“如果因为帮助猫狗的话，那只猫或者狗大概率也遭到了报复。”

“林小姐可以想想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哪只有明显的受伤迹象。”

不过以黑鸦对林安的报复手段来看，普通的动物大概会更难躲过去。

“......”

林安回过神来，沉默着坐回位置。

“......"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

林肃靖想，假如是他，或许也很难很快就接受这个原因。

几次三番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些日子的恐慌和后怕是因为这样无意识结下的怨。

“它粗糙的脑子无法去思考这些对错问题。”。

“也许最开始它对你并没有这么深的怨气，报复也是常见的那些手段而已。”

“但一次又一次的报复或许让本来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渐渐变成了行动的铁证。”

“就像人类也会不自觉的根据现在的想法修改自己的记忆一样。”

无法避免又难以分辨。

“当然，我不是为它辩解，它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这个调查结果是事实，希望你能够明白。”

事件的起因无法用是非对错来评定，祝明昭的语气又缓又沉。

“...我知道。”林安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就算是人类也有无法理智思考的，更何况是只鸟。”

“而且假如我帮的那只猫捕食了它的幼崽，那驱逐它的我也确实算是帮凶。”

“只是情感上一时有些接受不太过来。”

林安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和昨天不太一样，不是害怕和惶恐，而是说不上来的落寞。

“小区里有只猫，两个月前我帮她驱赶了攻击她的乌鸦。”

“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她也好久没有收到来自它的赠礼了。

“林小姐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吗？”虽然有些冒昧，但祝明昭还是问了一嘴。

“......一时记不清了。”

林安缓了一下情绪，长呼一口气。

“你们会怎么处置这只乌鸦？它似乎也没用做错什么。”

“说起来算是我破坏它们之间的自然竞争了。”

“......”

沉默了一会儿，祝明昭还是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权利处置，要看林业局的安排。”

“按以往的经验，虽然没有成功，但有了伤人的念头，很难再放归自然了。”

“大概率会送离明鹭市，送到北边省份的动物园去。”

“这样啊。”林安呢喃，“对我们都好。”

“是的。”祝明昭宽慰，“后续有具体的处置方式了，我们可以告诉你。”

林安却是摇摇头，“不用了。”

这段孽缘还是到此为止吧。

看出来林安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祝明昭尊重她的决定，“好，林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安思考了一下，“我能躲过这么多次的意外，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虽然这不算需要调查的部分，但林安还是想知道祝明昭他们是怎么想的。

“是。”

祝明昭看着林安，眼神清利。

“从面相上来看，林小姐印堂明润有黄红之气，似祥云罩顶。”

“卧蚕处有淡金细弧，为三世善业所积。”

“面上又无恶痣，肤色匀净透亮。”

“是命途顺遂有前世功德庇护之相。”

“听起来有些玄幻 ，但林小姐平时应该也运气不错吧。”

“这么多年来即使遇到困难应该也总能遇到转机，否极泰来。”

“......”

这个回答有些超出林安的预想。

林安抿了抿唇，有些迟缓的开口，“那我能够‘预言’到意外也是因为这个吗？”

“刚刚看到你们前，脑海里冒出了你们从拐角走过来的画面，转过头，便看到了你们。”

“唔...”听到林安的话，祝明昭的眼神不甚明显地动了动，顿了顿，开口道，“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听过‘既视感’这个词，很多人会遇到这种现象。”

“眼前的事似曾相似。”

“科学上有一些解释，人类的大脑中传输和处理信息时偶尔会出现迟钝的现象。”

“错将刚刚到达的新信息解读为已经处理过或是储存过的记忆。”

祝明昭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解释这种有些抽象的情况。

好在林安对这个词汇已经有一些了解——心理医生也是这么回答她的。

‘和面相一说完全不一样的科学解释啊。’

猜得到她会怎么想的祝明昭只是笑笑，语气松缓，“解释的方向有很多，但也不必多想。”

“林小姐平时也会做些善事吧，也可以当是这些善事的回报就好。”

规则正常运行的情况下，有功德庇护，乌鸦是无法伤害到林安的。

若是规则出现漏洞，乌鸦的报复成功了，它也会因为伤害善德之人而无法熬过成精的洗髓雷劫。

这就是世界意识将乌鸦与林安绑定的原因。

不过这些就不能告诉林安了。

-旧时档案-

因为天生的阴阳眼，祝明昭自小就跟随师傅学习术法。

师傅总是念叨，在现代社会，唯物主义才是正道，即便是道士也要讲究科学理论。

于是，在耳濡目染下，祝明昭最擅长的就是用科学解释各种灵异现象。

推理过程之严谨，思维逻辑之严密，以至于身边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在初中这个最爱幻想的年纪，任何八卦最终都会走向灵异风的发展。

而祝明昭凭借着几次走进科学的发言成功的被禁止加入讨论。

只能听不能说的祝明昭时常在想，“到底是我在搞封建迷信还是你们在搞封建迷信？”

——————

[眼镜]线索大回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意外与浮云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