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左文字刚要冲出去，就对上掀开门帘的收银员。

收银员是个长相弱气的男人，他一头紫色中长发松松散散绾成一束搭在肩膀上，穿粉白的营业围裙，脖子和脸颊上刚才反抗中留下的擦伤都没来得及处理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走进来。

见到小夜左文字一脸严肃地弓步站着，手握腰间短刀，热可可随意放在一边，一副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模样，男人愣了愣，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可可吗？那你喜欢喝什么，我给你换成其他的吧。”

他笑容亲和：“这是在报答你的恩情哦，所以请不要拒绝！”

心头悸动的感觉不知不觉消失了，小夜左文字迅速在男人周身扫视一圈，问：“你没事吧？”

男人疑惑歪头，不明白他在问什么，还是笑着回答：“我没事哦。”

他将小夜左文字按回椅子上，把手里的碗递给他，又忙拿了瓶牛奶递给他，小夜左文字拒绝不了，只能一手端着对他来说过于大的碗，一手拿着牛奶。

他问：“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三个人呢？”

“你说那三个犯人……刚才警察不是来将他们带走了吗？”男人看向他，紫色的眸子里泛起点点莹光。

小夜左文字动作一滞，牛奶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被男人利落一脚踢入货柜缝隙里。

对了，作为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刚才警车独有的警报声一出现在便利店周围他就躲进来了。但三个劫匪被警察拉上车的那一幕他分明借助休息间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总觉得意识有点恍惚。小夜左文字拍拍脑袋，想：可能是便利店里暖气太足了吧。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给你拿了点。”男人柔声催促：“快吃吧，外面那么冷，你穿的这么少一定冻坏了，多吃点暖暖身体。”

男人嘟嘟囔囔：“这可是我辛苦调出来的超棒高汤，幸好关东煮在收银台另一边，不然可就撒了。”

小夜左文字双目发直地看着手里的碗，碗中清亮的汤倒映出属于小夜左文字脸和一双不属于他的紫色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小夜左文字似乎听到了脑中有鲜花盛开的声音，又好似看到了夏日澄澈碧蓝的大海。

哗啦，哗啦……一点点的，像是树叶摩擦的声音，小夜左文字觉得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哥哥们带着烛台切准备的美味便当，在柿子林里铺好野餐布。那天的阳光很温和，风也温柔，轻轻的，带着柿子的味道萦绕在他身边。

有个温柔的声音在问他，你有什么目的……你现在要做什么……

我，我要做什么……男孩神色空茫，对了，我要，我要……

“要找到哥哥。”

“我要去找哥哥，现在他们很危险！”

小夜左文字猛地站起身，他有点发懵，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整个人有些呆滞。不过救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该继续原本的目标。

那之后彻底解决了山田组的事，他就要继续找哥哥了。于是男孩将手中的碗强硬地塞回男人手里：“不胜感激，但我该离开了。”

“诶？”男人惊讶出声：“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雪！”

小夜左文字没有答话，挑开门帘大步走出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男人目瞪口呆，不明白情况明明好好地怎么突然急转直下。

这时终端机传来“叮咚”一声，紧接着是是积分流走的哗啦声，男人赶紧掏出终端机，打开一看，鲜红硕大的【任务失败】占据了整个屏幕。

男人哭丧着脸，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点开个人页面：“这次任务居然被扣了1000多积分，要刷好几个中级任务才能补回来……”

绿色的界面上，羽田稔的名字赫然挂在“U”字榜前三。

“好麻烦啊。”羽田稔收起终端机，手一扬连碗一起扔进垃圾桶。他摘下围裙扔在李脚边，擦擦手，取出金边眼镜从容戴上，长长的链条自脸颊旁垂落：“小夜左文字……找哥哥吗？本来只是自己撞上来才接的任务，这下我是真的感兴趣起来了。”

人夫感满满的男人微笑起来，像极了深渊里的毒蛇。

作为黄金之王的所在地，即使是凌晨，御柱塔依然灯火通明，步履匆匆行走其间的人从不断绝。

当小夜左文字一脚踏进御柱塔的范围，警报声响彻，数名穿着黑色长袍，以金色兔子半脸面具遮脸的人出现在小夜左文字身周，将他团团围困。

小夜左文字毫不畏惧，他敢一个人来这里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谁知非时院的兔子们却不和他动手，其中一个短发男人越过众人站在警惕的男孩面前，他将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礼，道：“我等主人有请，左文字阁下。”

小夜左文字看着男人恭敬的姿态，仰头看面前这栋高大的建筑，每一层都是一模一样的落地窗，一模一样的灯火，他看了很久，久到落在他身上的雪将他染成白色，才收回视线对一直安静等待的男人道：“走吧。”

兔子们让出一条路来，小夜左文字任由男人领路。

电梯不断向上攀升，小夜左文字低头看去，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地面上比他高的路灯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光晕，周围的高楼也都能轻易看到房顶。

电梯停了，领路的男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你看到了什么。”厚重的男声带着沧桑响起，男人缓步来到小夜左文字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向下看去。

“奇迹。”小夜左文字侧首，看向这位传言中真正支配着这个国家的男人。他的身体十分健硕，衣服底下肌肉鼓鼓囊囊的，除了变成白色的胡子和头发，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皱纹，一点也不像快要百岁的人：“属于人类的奇迹。”

这也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吗？小夜左文字有点好奇。他摸摸自己的胳膊，无论怎么锻炼都是瘦弱的模样。

国常路大觉哈哈笑起来，他的笑声是从胸腔里迸发的，充满力量感的声音，听起来愉悦极了：“你很喜欢人类？”

“喜欢？”小夜左文字垂眸看着脚下大厅里忙忙碌碌，工蚁一样人类：“我不知道。”

他从人类身上获得过喜爱与赞美，也从他们身上感知过绝望与痛苦。

曾经的主人为了一碗米将他卖给别人，也有人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点微不足道的轻伤就忙不迭将他送进修复池。

他喜欢人类的糖果，喜欢人类的烟火，喜欢本丸的天空与锻造室温暖的火光；他喜欢会摸他头，用僵硬的声音夸奖他的审神者，也喜欢吠舞罗里草薙出云给他的那杯热牛奶和安娜温暖的手心。

但是他喜欢人类吗？

小夜左文字不知道。

或许这个问题要等到他身上黑色的混沌消散，才能得到答案吧。

“那你讨厌人类吗？”国常路大觉又问。

“……也，不知道。”小夜左文字如是回答。

“这样啊。”国常路大觉感叹着，他背着手，身姿挺拔，指着面前的繁荣的都市：“你看，这些都是老夫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

他露出回忆的神情，说起这个战争失败的国家在外交上受到了残酷的制裁，说起他心爱的国民陷入了怎样无助的境地，说起他用获得的力量帮助这个国家时遭受的那些外来阻力……

小夜左文字忍不住抬高声音打断他：“这一切不都是理所应当吗？”

真正诞生才一年的付丧神掷地有声，认认真真说着自己的想法：“你们发起的本就是不义的战争！”

他也是看过那段历史的，昨晚还在十束多多良的讲解下翻过不少影视资料。纵使他作为刀剑曾经历过很多血肉模糊的厮杀场面，在那个时候也只能狼狈的撇开眼，十束多多良更是难得严肃地捂住安娜的眼睛，不准她看。

“你不说这个国家为多少人带去了无法抹去的伤害，不为夺走那么多人的生命，犯下那样的恶业而忏悔，反而痛恨别人的复仇！”

“面对邪恶的一方站起来反抗，向自己的仇人举起武器对他们加以制裁不是理所当然吗？！”

国常路大觉哑然无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此时眼中才终于有了他的模样，真正把他当做一个平等的人对待：“……你说得对，那场战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注定失败的不义之战。”

“可是啊，即使祂错了，我还是想要保护这个国家。”他对男孩说：“你能理解吗，这种对国家的爱……为了祂，我愿意倾尽一切。”

小夜左文字小眉头死死皱着，忍不住反驳：“别人也会为了他们的国家倾尽一切！他们也爱着自己的国家！”

国常路大觉看着眼前这个说不知道喜不喜欢人类的男孩为了人类与他据理力争，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开始说人类的不屈与坚强，说人类的贪婪和软弱，说人类自私与慷慨。

他说，人类就是这样的，高洁又肮脏，美丽又丑陋。

他说，我所守护着的，正是这样的人类啊。

他假装看不到蓝发孩子脸上的困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有一天，我看见了一颗星星，它出现在我的宇宙，把一切搅得乱七八糟。”

他一手握拳，作撞击状冲入另一只手掌心：“就这样，啪地一下，我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先是东京，然后是神奈川，一点一点，混乱和冲突在这片大陆上扩散，后来……”

后来，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紧接着是无色之王，灰之王，他自己，绿之王，青之王，就连威兹曼也……

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他第一反应就是下令诛杀这颗外来的星星的。

梦里那样的事，他决不允许！

但是在他下达命令前夕却有人禁锢住了他的身体，而他一点力量也调动不了！

“呀勒呀嘞，真是的，居然一下子跑这么远。”有声音这样说着，但国常路大觉可以确定自己身后没有任何生命存在，他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心跳与呼吸——后来查看监控，也证实他身后空无一人，甚至连他听到的那道声音也不存在。

那道声音说：“请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会把他带走的。”

“那是个很好的孩子，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追杀令什么的，绝对禁止！”

我承认，可能是之前写到那场战争的原因，写［啪的一下］那里的时候，我爽到了。

咳咳，大家猜到小夜的审神者是谁了吗，我觉得已经算是明示了。

羽田是个原创角色（写的时候满脑子带感人.夫），设定是绿之氏族的U级成员，能力主要点在精神方面，武力值是个战五渣，正在努力攒积分升级干部。能不能成功晋级看后续发展，因为现在的我也不知道……

今天加班太晚了，大家先将就看，我明天再修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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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