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引来了旁边人的关注。大青和张兴正在一起研究一篇冬瓜人工授粉的文章,她听了覃力坚地话,眼珠一转,说:
“新社会就出新奇事,乡村里冒出小书屋;六十岁的爷爷当学子,十岁的孙子当老师。”
众人一听,乐了,轰一声笑起来。
秦飞鸿听了,生气地说:
“新华,你要讲礼貌!爷爷就是爷爷,怎么能让爷爷做你的学生呢?”
秦新华委屈地说:
“爷爷很多字不会读,晓伟叔叔让我当爷爷的老师,教他认字。爷爷你做证,是不是?”
秦老四点头说:
“对,新华聪明,认的字比爷爷多,晓伟叔叔就让他教我识字。谁认字多,谁就是老师。”
秦飞鸿不满地说:
“爸,新华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能惯着他。不就是多识几个字,怎么能让他做你的老师呢?他做了你老师,以后你怎么管他?他还听你的话吗?”
秦老四想了想,说:
“陶晓伟是我们莲花村的谷王书王,他的话就像皇帝的圣旨。新华,在书屋,我读错字的时候,你就教我识字。回到家,我还是你的爷爷,你得听爷爷的话。”
张兴不赞成他的话,说:
“秦老四,学无止境,学习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新华真要当了你的老师,不只是在书屋教你认字,就是在家里,他也要教你学字。”
陶晓伟听到秦老四的话,谦虚地说:
“秦四叔说笑话了,我看到新华好学,认的字比你多,就让他帮你识字,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圣旨了呢?我可是担当不起呀。”
说完,他转头对秦新华说:
“新华,在读书上,你是爷爷的小老师,教爷爷学字。在生活中,爷爷就是爷爷,你要听爷爷的话,孝敬爷爷。”
秦新华信服地点头,像公鸡捣米似的,说:
“嗯,我听晓伟叔叔的。”
覃力坚放下手中的书,不赞同他们的话:
“新华,爷爷是长辈,你怎么能给长辈当老师呢?这不合礼数,不孝顺。”
陶晓伟严肃地说:
“学高为师,自古就是这个道理。孔子是古代大教育家,他勤奋刻苦,不耻下问。他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只要看到对方有可以学习的地方,孔子毫不犹豫向人家学习。因为好学,他才成为伟大的人物。明朝神医李时珍为了写《本草纲目》,走遍大江南北,问遍山民野夫,才有了这么突出的成就。学习不看身份,不看年龄,只要学识比你高,都可以当你的老师。”
覃力坚不服气,自言自语地说:
“可是,让孙子给爷爷当老师,教爷爷识字,总感觉不对劲……我看的书呢?”他只顾跟陶晓伟辩论,自己没看完的书放桌上,不知是谁拿走了。
他生气地大声问:
“我看的《特种养殖技术》呢?我还没有看完,谁把它拿走了?”他正在看水蛭的养殖方法,心里刚有一点眉目,想好好研究一番,可书找不见了。
他再生气地问一遍,还是没有人理睬他。他气愤愤地坐回桌前,胡乱地翻看杂志,等人家把《特种养殖技术》放回原处再看。
夜深了,书屋还有不少人在静静地看书。
陶晓伟不忍心催他们回去,自己强撑着精神看书。连续几天操办婚事,他困倦难耐,眼皮打起架来,伏在桌面上,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乡亲们把书放回书架,陆陆续续离开了书屋。
覃力坚心不在焉地翻一本杂志,终于等到一个年轻人把《特种养殖技术》插回书架。
覃力坚不高兴地问:
“这本书我没看完,放桌上,我问是谁拿去了,你为什么不吱声?”
年轻人说:“我在看书,没有听见你问。”
覃力坚生气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见书好看,故意装作不知道我找书。你这种人,自私!”
年轻人不乐意了,赌气地说:
“你覃力坚才自私。在莲花村,谁不知道你的本性?贪婪自私出了名。”
覃力坚听了,愤怒地责问:
“你说我自私?你敢再说一遍。”
年轻人知道他难缠,不想跟他斗,停下嘴,默不作声溜出书屋。
屋里的读者走光了,只剩覃力坚一个人。他看看伏在桌面上沉睡过去的书屋主人,想起被年轻人责骂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抢我的好书看,还敢说我的是非。我今天就把这本书藏起来,看你还怎么跟我抢?”他心里想着,找一张凳子爬上去,把《特种养殖技术》插入书架顶格的里面,从外面怎么也看不到这本书。
他跳下来,身体把凳子带歪,哐啷一声,在夜里非常刺耳。
覃力坚紧张地四下张望,屋里没有人,不会有人知道他藏书。陶晓伟还伏在桌面上,呼吸悠长,睡得很熟。
覃力坚想了想,爬上凳子,紧张地把《特种养殖技术》抽下来,又走到儿童书画的书架前,抽出几本印刷精美的画册。他转头看陶晓伟,确认他还在熟睡,就用报纸迅速把这几本书包起来,抱在怀里,准备离开书屋。
“陶晓伟,你怎么还不回家?陶晓伟……陶晓伟……”
有人在焦急地喊陶晓伟名字。覃力坚慌忙闪身躲到书架的侧面,仔细聆听。
“陶晓伟?陶晓伟?你怎么还不回家?”
来人走进书屋门口。覃力坚听出来了,是新娘廖佳艳的声音。
原来,宾客散完以后,新娘疲惫地回到婚房,她坐在书桌前,心里喜滋滋地翻看他们的相册,带着甜蜜的回忆回到往事……翻完相册,陶晓伟还没有回来。她焦急地看时间,深夜十一点半钟了。这么晚了,书屋还有人看书吗?新郎怎么还不回家?
廖佳艳坐不住了,她找出一支电筒,拉上门上书屋找新郎。
陶晓伟迷迷糊糊中听到叫喊声,感觉有人推他。他睁眼一看,是新娘。
廖佳艳担心地问:“你怎么在书屋睡着了?”
他搓搓眼睛,不好意思笑笑,说:
“现在几点了“”我在这里睡多久了?”
新娘羞赧地说:“准备十二点了。我在家等了半天,不见你回家,就找上这里来了。夜里凉,我们回去吧。”
两人退出门口,陶晓伟拉上门,准备上锁。
突然,屋里哐啷一声,好像有什么撞在凳子上。
新娘紧张地抓住陶晓伟手臂,害怕地说:
“屋里怎么有声音?难道还有人?”
陶晓伟也觉得奇怪,他重新推开门,拉开电灯。书屋一下子亮起来。两人看清楚了,覃力坚猫腰弓步,狼狈地站在书桌前,撞倒了一张凳子。
陶晓伟看到到他手上的一纸包,不解地问:
“覃力坚,人家全走光了,你在书屋干什么?”
说着,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上夺过纸包,打开看,全是书。
“你偷书屋的书?”陶晓伟气愤地问。
覃力坚紧张地说:“窃书……窃书不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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