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构神态有点怪异,他仰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天色愈加阴沉,风变大起来,呼呼地响,看样子要下雨了。他回头张望一下坡底雷区,灌木林被吹得摇来晃去,飒飒地响,垂挂的藤蔓剧烈摇摆。
“快点走!变天了,难怪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走,我们快点。”李构行色匆匆,拔腿疾走。
王福贵见状,越发不解,紧追几步,靠近他身后,问道:“你快说呀,你不是说这条山路路途最近,可怎么没有一个行人?”
李构加快脚步,急急说道:“你不看到吗?天快要下雨了,这种天气,谁还敢从这里经过?”
王福贵觉得奇怪,疾跑几步,赶到他前面,扭头问他:“为什么?下雨天为什么不敢从这里路过?”
李构不出声,低头赶路,两个人你追我,我超你,走出了老远。这时,李构才放慢脚步,大口呼吸,说道:“他们说,平时,这条山路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每逢遇到刮风下雨天,这个地方好吓人。天阴沉昏暗,远近灰蒙蒙一片,在雷区里赶路的人,经常听到风雨声里夹杂着阵阵啼哭声,茫茫雨帘中,时不时闪出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的人,在摇摆的灌木林里忽隐忽现,他们断臂缺腿,眼斜鼻歪,形状恐怖。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非常害怕。后来,只要天气不好,人们就不敢从这条路经过。我们赶时间,一心只想着赶路,没有留意天气变化。要是在雷区那儿碰上打雷下雨,那就麻烦了。还好,雨没下来到,我们就穿过了雷区。”
王福贵一听,连忙转头看来路。风更大了,呼呼直响,路边的芒草被刮得东歪西倒。路尽头的灌木丛淹没在一片烟雾中,灰蒙蒙一片,难分天地。雷区那里,依稀传来隐隐约约厮杀叫喊声。王福贵浑身一颤,赶紧加快步伐,追上大步赶路的李构。
他拉拉李构衣袖,问道:“这里出过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现象?你以前没有给我们说过呢。”
李构头也不回:“这种怪异的事想起来都怕,谁爱唠叨?听附近民兵说,那年打仗,双方在这里打起拉锯战,南边的人想从山谷突破前进,被解放军的炮火压在坡坎的水沟那里。双方投入很多部队,仗打得异常激烈。南边士兵死伤惨重,死人就丢在坡底,很久拉不走。后来,附近的百姓就发现,阴雨天的时候,伴着雷鸣闪电,坡底雷区厮杀声叫喊声大作,吓得人们惊慌逃窜。从此以后。就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了。”
王福贵听了,惊讶地问道:“这里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呀!那山路是什么人开出来的?谁还敢往这里走?”
李构越走越快,王福贵追不上了,只好跑起来。等他跑上前来,李构才说:“这条山路,自古就有。他们说,没有打仗之前,南北两边的人就是走这条路来往的,大家走亲访友,来去便利,什么事都没有。自从打仗以后,才出现这种离奇的怪事,从此,就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了。开始,有些胆大的人从这里贩运东西回我们那边变卖,他们为了避开这边的公安,才硬着头皮抄近路,从雷区经过,一来二去,大家就跟着从这里进进出出了。但是他们说,逢初一十五,特别是刮风下雨天,他们就不敢从这里经过了。”
王福贵听了,沉吟半晌,说:“这条山路还真传奇!原来只听你说这里是雷区,如果还附带有这种怪事,我们以后走这里就更加可靠了。”
李构知道他的意思:“你是说,越危险就越可靠吧。”
“嗯,李构,你这人有悟性。这里是雷区,加上怪事连连,人们避之不及,我们偏偏从这里经过,不会有人注意,那不就少了很多麻烦吗?”
王福贵话音刚落,东边一个耀眼闪电,紧跟着“轰隆!”一声雷鸣巨响。两人吓一跳,下意识回头朝身后望。东北方向乌云黑压压低下来,风强劲地刮着,在耳边呼啸。路边的树剧烈地摇晃,飒飒作响。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雷声阵阵,山摇地动,一场暴雨就到了。
“雨脚到那边了,我们跑不及了。”王福贵指着身后远处的雷区,那里乌云低垂,白茫茫一片,看样子已经下起大雨。
“快找个地方躲躲雨。”李构朝四下张望,右边有一片丛林,是高大粗壮的龙眼树。
“福贵,我们就到龙眼树底下避雨。”说完快步奔过去。
王福贵急忙叫住他:“打雷呢,傻呀?不能躲到树底下。”
“为什么?”李构头也不回。
“树木高大,招引雷电,不能避雨。”王福贵转头四处观望,前面道路旁孤零零立着一角小茅屋,估计是瓜棚。他急忙举手一指,大声叫李构:“那里,那里可以躲雨。”直跑过去。
李构见他先跑,也急急忙忙追上来。
这真是一间瓜棚,后面就是一块两亩见方的西瓜田。两人跑到屋前看,里面没人,就躲进棚屋。“轰隆隆!”闪电一亮,雷声追着人撵进棚屋,雨点在后面哗啦啦扑上来。
“还好,有这个瓜棚,不然我们都变成落汤鸡了。”李构喘着粗气。
王福贵侧耳细听,扭头看门外。急切的雨点哗啦啦一过,四下怎么静悄悄的没有了声音。他走到门边张望,雷鸣闪电还在雷区那儿盘旋,扑过来的雨点又匆匆地退回去了。
“这雨还不如程咬金的三板斧,只落一斧就撤了,连地面都浇不湿。”他往南边天上看了看,天空漂浮着一片一片乌云,被风急急地吹向北边,露出一角蔚蓝的天边。
他朝棚屋里的李构说:“雨不到这里,不用慌。我们继续赶路。”
“嗨,一场虚惊。走,天黑前要赶到谷龙村。”李构起身拍拍屁股,出门就走。
走了一段村路,过一座桥,前面是一条平坦的公路。公路两边全是稻田,秧苗长得就要封行。太阳刚从乌云钻出来,洒下一片染黄的阳光,慢慢地向西山迫近。田里有零零星星的村民在低头除草。
李构停下脚步,从挎包取出水壶,喝了一口,递给王福贵:“渴死人了,你来一口吧。”
王福贵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谷龙村还远吗?”说完,接过水壶,猛汲一口,全身凉爽,非常惬意。
“先沿着公路走半个小时,再转入一条村道,大概一个钟头的路,太阳落山前肯定能到达。”李构看看浑圆的太阳,说道。
王福贵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向四周张望,忙不迭追赶在李构身后。
“李构,快看,那里有一座城市。”王福贵用手指着公路左侧。那里是一片开阔的田野,不远处,树木掩映中,露出一座座色彩艳丽的低矮建筑,别墅楼阁,亭台轩榭,雕门拱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是乡下农村,到处的农田,哪里来的城市?”李构不解地问道。
“难道是海市蜃楼?”王福贵兴奋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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