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课前五分钟，程卿踩点到了教室。
阶梯教室人头攒动，程卿看了半天，终于在第二排发现了柏玉亭。
虽然天气还没下雪，但是没开空调的教室里依然很冷。柏玉亭穿着一件薄薄的破洞毛衣，正在埋头看书。
程卿以前没太注意过柏玉亭，现在仔细一看，柏玉亭脸虽然还行，身体却清瘦的很，宽松的毛衣和牛仔裤空空荡荡，显的不太合身。没到风一吹就倒的程度，但感觉也强不太多了。
阶梯教室可容纳的人数比上课的人数要多，大部分学生都坐在三排往后的位置，前面三排坐的人不算拥挤。
柏玉亭左右的座位都空着。四周熙熙攘攘，柏玉亭安安静静。他专注地埋头看着书，周围的喧闹与他无关，他也不去参与别人的热闹。
程卿提着早饭从外侧穿过好几个同学的座位才坐到柏玉亭右边的位置，柏玉亭头都没抬一下。
程卿把早饭放在柏玉亭书边，捧着脸看着柏玉亭发呆，心想确实是瘦，从毛衣的缝隙里几乎都能看到骨头的走向，不过这破洞的oversize毛衣，妹夫还挺潮的。
毫不掩饰的目光惊动了柏玉亭，柏玉亭微微侧脸，似乎想观察一下情况，却没有彻底把脸转过来，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了程卿一眼，察觉到程卿真的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立刻要把头转回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视线转回书上，就被程卿一手按在书上，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早餐，吃掉。”没有强壮的身体，怎么做英英的男朋友，难道还要英英来保护他？程卿不能允许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小弱鸡。
柏玉亭看了看早餐，再看看自己的书，默默起身，往左边挪了一个座。
程卿：“……”
程卿跟着往左挪，手还按在柏玉亭的书上：“吃掉，不然……”没有放过狠话，更没有威胁过人的程卿想了想，皱起眉，眯起眼，嘴唇用力，摆出凶狠的模样，“不然我找人欺负你，让你在学校混不下去！”
柏玉亭：“……”
柏玉亭小心地看着程卿。
他坐着比程卿高了半头，面对程卿这个身形没有任何威慑力的人，却皱起眉，弓腰驼背，蜷起手脚，像一条夹着尾巴的野狗，谁路过都能踢一脚，中气不足地轻声道：“如果我得罪了你，对不起，我道歉，请你放过我。”
程卿：“……”
不是，他怎么道歉道得那么干脆？他做错什么了他就道歉？！
妹夫居然是个软柿子！这还得了？
以后英英跟着他不知要受多少窝囊气！
程卿刚刚装的凶狠变成真的了：“你做错什么了？”
柏玉亭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程卿，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和程卿为数不多的接触经历，却最终失败，更加小心了：“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道歉。或者，你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
要不是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了，程卿一定要把他骂一顿。可是现在，程卿只能小声威胁：“没做错事就不要道歉！”
柏玉亭：“……”
课间休息，老师出去添水，柏玉亭站起身，想从另一侧出去。
柏玉亭的腿刚在桌椅间迈了小半步，程卿起身按住柏玉亭的肩膀：“你去哪？”
这小子，肩膀上都没什么肉，摸了一手的骨头，还有点硌手。
柏玉亭虽然瘦，个头却不矮，站起来的时候，程卿只到他的下巴，只是这小子腰有点弯，看着不够挺拔。被程卿一按，就被轻易地按了回去，垂着脑袋看着桌子，默了数秒，小声道：“去卫生间。”
程卿立刻道：“一起去。”
柏玉亭：“……不去了。”
程卿：“？？？”
善变的男人，不去拉倒！
程卿看着柏玉亭又打开了书，拿起了笔，对妹夫的勤奋还算满意。他摸了摸冷了的早饭，也坐了回去，拉着屁股下的板凳往柏玉亭的方向凑，几乎和柏玉亭肩膀挨肩膀地靠在一起，看着认真看书的柏玉亭的侧脸：“你早饭吃的什么？”
柏玉亭一双眼睛扎在书里，完全不看程卿：“馒头。”
“几个？”
柏玉亭默了数秒，在程卿生气之前小声回答：“半个。”
程卿再摸摸冷了的包子和八宝粥，自己拿起来咬了一口，觉得虽然冷了，倒也不至于吃不下去。他抓起柏玉亭虚搭在书上的手，把包子塞进柏玉亭手里：“吃掉，不然找人欺负你。”
柏玉亭的手冷的很，和包子差不多，程卿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松开了手。
柏玉亭拿着包子，用眼角观察程卿的神色，过了好半天，下定决心，大口咬了一口包子。
包子入口，柏玉亭严阵以待的神色一松，愣了一下，再看看程卿。
程卿正一手捧脸，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侧身看他吃饭。
柏玉亭双手捧起包子，在程卿的注视下，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把三个巴掌大的肉包子全吃了。
程卿又把冷了的粥塞进柏玉亭手里。
柏玉亭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大口，又慢吞吞地把粥喝掉了。
程卿满意点头：“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不吃，找人揍你。”
柏玉亭怔怔地看着程卿。
程卿凶狠道：“看什么看？”
柏玉亭慌忙转回脸目视前方，手忙脚乱地捧起书，又放下，拿起笔，摆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上完了前两节课，后两节课两个人选的不是一个老师，不在一个教室了。
下课铃一响，柏玉亭立刻起身要走。
程卿一把抓着柏玉亭的胳膊：“别跑，加微信！”
柏玉亭：“……”
在桌椅板凳摩擦地面和学生交谈打闹的嘈杂声响中，柏玉亭吞吞吐吐地确认：“一定要加吗？”
“一定！”柏玉亭板着脸威胁，“不加揍你！”
柏玉亭慢吞吞地从洗的发白的破洞帆布书包里，拿出手机。
他的手机应该是好多年前的机型了。屏幕裂了不说，触屏还不灵敏，屏幕都好一会才亮，解锁更是反应慢得要死，简直要把程卿的耐心耗尽了。等到柏玉亭点击微信却半天没有反应之后，程卿已经坚定了立刻马上给他换手机的想法。
二维码老半天加载不出来，程卿简直要绝望了。结果还有更离谱的，柏玉亭的微信闪退了！
闪退了！
等了五分钟，二维码没打开，应用还直接闪退了！
程卿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绝望，而是气到发笑了。
柏玉亭小心地看了程卿一眼，再次点击了微信图标。
白屏。长久的白屏。
程卿微笑着解锁了自己的备用机，拽着柏玉亭的手指录了指纹，把自己的备用机扔给柏玉亭：“你先用我的小号，回我信息！”
柏玉亭小心地抓着手机，无措又茫然地看着程卿。
“放学在二食堂门口等我，不然……”
“找人揍我？”柏玉亭小声抢答。
程卿抬起头，微微一笑：“知道就好。”
柏玉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