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庭审现场传出的消息迅速点燃了新闻行业的制动机，枯叶镇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热闹过，一些商铺选择早早关门，以免掘地三尺挖独家小料的记者打搅自己的生活。

当丹尼尔看见一根“树干”走到警戒线附近，立刻上前阻止。

“这位……市民，案发现场附近不允许……莫娜？”

“只有这样才能躲过相机的法眼，”刚才在庭审中打了一场胜仗的女律师将贝雷帽蹭乱的碎发拨至耳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最先接到报警的是枯叶镇警队，三个钓客在垂钓时钩到一具尸体，枯叶警方在检查死者的随身物品时确认了他的身份，是撒拉镇的退休医生福勒，我们已经通知他的妻子和女儿去太平间辨认尸体，尸检也在进行中，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丹尼尔一口气交代完，用手搓了搓鼻尖，“法庭那边的反应如何？”

“放心好了，‘接手工作’的人一会就到。”

年轻警官的脑袋和肩膀都垂了下来。

“别泄气，回头攒钱搞一辆超速座驾，这样至少能抢在最前头，”莫娜在手机的地图软件里标注了现场的警戒位置，“证人审讯了没有？”

“吓坏了，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格拉尼带着他们到附近的民宿休息去了。”丹尼尔指了指不远处的招牌。

莫娜点点头，知道自己下一站该去哪里了。

“做好心理准备，”她重新戴上帽子，“那货对雷格的行动意见很大，没准过会就要拿雷神锤来给你做发型了，格拉尼同款那种。”

丹尼尔佯装惋惜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目送莫娜离开现场。

格拉尼突然打了个喷嚏，坐在一旁的同事立马举起记事板当防护墙。

“啊——”他抓起纸巾用力擤了一下，“我看见我们之间的友谊出现了一道裂痕，”

“省省吧，最近事那么多，我可不想带病上班增加工作难度，”同事毫不留情面地扇风换气，“过路的小屁孩看我们的眼神都像在看戏，警察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风评待遇！”

格拉尼刚举起手想要发表调侃言论，眼角忽然瞥见一抹棕色在门口徘徊，重新拿起纸巾对准同事打了几个喷嚏。

侧厅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格拉尼——格 拉尼！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们之间的友谊绝对玩完了！”

莫娜趁机钻入室内，挽着一篮小零食走向深处的房间。

惨遇横祸的三名钓客正在这里休息，一男一女靠在一起互相安慰，还有一名男士坐在单人沙发里低头沉思，莫娜推门而入时，三人不约而同坐直了身体，看样子确实吓得不轻。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篮子：“有人想来点吗？”

“你是赫斯特律师，我在报道上看到你了，”女钓客勉力露出笑容，“当我们还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时，你是社区里的骄傲，很高兴能看见你负责这种重要案件，真的。”

“你们是艾斯奎林市区的，还是……”

“哈博格，我们来自哈博格区，”坐在她身侧的男士接下话题，“‘我们最终会找到所有的真相’——您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至今鼓舞着我们，法律需要像您这样的人来捍卫。”

莫娜嫣然一笑。

她不常回忆过往，偶尔从他人口中听到时总会感到惊奇。

原来自己以前有这么猖狂……？

“无论如何，就让过去安稳地躺在书本里吧，”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今天来拜访各位，是想询问跟审理有关的事情。”

“我明白，那确实很重要，”女钓客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看见偶像似乎给她带来了不少勇气，“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对，钓鱼，一切都是从钓鱼开始的。

我和丈夫住在哈博格的一个小镇上，我们都很喜欢烹饪和钓鱼，平时经常在网上交流技巧，久而久之就跟居住在枯叶镇的这位先生成了朋友。上周他向我们展示了一条25斤的战利品，我们对露水河早有向往，于是当即决定出发来这里垂钓。”

莫娜环顾了一下现在所处的房间：“这里就是你们租住的民宿？”

“是的，”沉思者先生开口了，“这是我的店，已经开了十三年。”

垂钓者的情况已经基本明了，莫娜切入正题：“所以今天早上，你们也照常……？”

“是的，在这里住下后，我们每天都会去钓鱼，附近的垂钓点都试了一遍后，我的丈夫便想换渔网玩玩，我们没什么经验，搞了半天只弄上来一些水草树枝，然后……网勾上来一条手臂。” 女钓客捂住嘴唇。

“我、我被吓到了，”男钓客捏着自己的手掌，“没控制好力道和方向，就……弄断了。”

怪不得会被吓成这样，莫娜想，换做是谁都不想留下这种回忆的。

“赫斯特律师，我们不会被追究责任吧？”女钓客小声问道。

“非主观意图造成的破坏不会，如果不是你们用网，没准死者还得在河里继续游到肿胀浮起才会被发现，期间沿途灌溉和畜牧用的河水……”莫娜止住话题，环视了一遍面露菜色的三人，“不过你们要将情况如实告知警方，以免造成错误判断。”

三颗菜人连连点头，这次的询问也算顺利完成。

刚走出民宿，莫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克拉拉发来的邮件。

独占山头行动失败后，她似乎换了一种方式参与案件审理，看来成果不错，她成功参与了尸检，甚至还和受害人家属聊了一小会。

克拉拉的附件一：老福特的初步尸检报告

被害人身上有八处损伤，左脸颊遭到硬物殴打，颧骨碎裂，此为生前伤；六处为锐器刺伤，此为致命伤；右肩关节有因拉伸造成的破坏，此为死后伤。

死者是在死后被扔进河中，根据肿胀程度判断，初步推测尸体在河水中浸泡的时间超过1天，案发时间应当在8月1日之前，更详细的分析要等微生物解析出来才能知道。

克拉拉的附件二：受害者家属透露的消息

克拉伦斯·福勒，人称老福勒，53岁，是名退休医生（自定的）。妻子名叫丽萨·哈尔，在职教师，女儿是莱赫托宁·福勒，最近报纸上很有名，就不赘述了。

丽萨说7月31日早老福勒去拜访女儿，之后便再也没回来，电话也无法接通，她曾在8月1日早去警队办公室做过登记，但坏事还是发生了。

他的女儿自始至终没有出现，鲍勃去逮人了，就是不知道他快还是法比安快。

出现在附件末尾的某个名字让莫娜小小地头疼了一下——尤其是跟莱赫托宁·福勒组合在一起的时候。

今天的审理就像浮于表面的碎冰，光是拼凑事实就已经竭尽全力，毕竟被诬告的记者并未触及核心矛盾。

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自己恐怕要在接下来的审理中与这个女人正面对峙了。

“莱顿……是这么叫的来着？”莫娜自言自语道，“要是真能遇上就好了。”

枯叶镇的风中夹杂着滚滚热浪，盛夏的温度与气息迎面扑来。

她伫立于此，并心怀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紧急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