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息了灯，该打游戏的室友开着小台灯继续打游戏，夜不归宿的也已经溜出了学校。秦于天早早的上了床，蒙在被窝里对着方至夏的微信发呆。

傍晚的时候，室友终于受不了他反常的举止和毛骨悚然的怪笑声，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秦于天竟然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我终于拿到方至夏的手机号了。”

室友1号尚且惋惜地叹气：“挨了十一次打终于把脑子打坏了。”

室友2号尤正林翘着椅子，伸长脖子望向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报复他？”

“我没跟你们说吗？我和方至夏变成朋友了。”

“哦。”

“挺好的，恭喜你。”

两个室友的反应出奇平淡。秦于天觉得无趣，跳下床去找苟言新：“你说我给他发什么消息好？”

自从上次被秦于天收拾了一顿，苟言新已经很久不过问他和方至夏的事了：“别问我。”

秦于天搬来自己的椅子，完全没把苟言新的拒绝放在眼里：“我一般没事不怎么和朋友发消息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开头。”

苟言新瞥了秦于天一眼：“没事就找点事。”

“怎么找？”

“我最后多嘴问一句。”苟言新重点强调了后半句，“这个问题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就是问一问。”

“搞得这么隆重。”

苟言新看秦于天的眼神依旧像在看一个混蛋：“因为你实在太癫了，路上捡到毒蘑菇都会咬一口。”

秦于天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好吧你问。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吓你。”

“你和方至夏是朋友对吧？”

“对，今天刚做的朋友。”

尤正林突然插话：“今天刚做的朋友，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老乡。再之前是仇人，你们都知道。”

苟言新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问：“他喜欢什么？”见秦于天苦思冥想没蹦出半个屁来，他只好提醒，“比如运动项目、或者电影啊音乐啊明星之类的。”

秦于天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他没有爱好。”

“肯定有，只要是人都有爱好。”

“不知道，没打听过。”秦于天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补充，“不过他书念得很好。”

苟言新扶着额头：“说你不在意你每周都去，说你在意，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没观察过？”

“观察过。”

“你观察的什么？”

秦于天回答得毫不犹豫：“他的表情。”

苟言新重重叹口气，很快调整好思绪：“这样，你给他发，哥——”

“我不叫他哥。”

“称呼随便，重点是后面。”苟言新继续说，“你给他发，‘如果要送女孩子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秦于天反驳：“方至夏又不是女的，我问他干嘛？”

苟言新开始抓狂，但还是先忍了：“现在你需要一个和他聊天的话题。相信我，这么发他一定会回复你。”

“他肯定回我不知道。”

“回不知道更好，你趁机问他恋爱史。”

秦于天露出狐疑的表情，迟迟不肯发。

“你发呀！”苟言新比他还急，“不发怎么聊天。”

“真发啊？”秦于天勉为其难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方至夏的名字准备发短信。

看见秦于天这一系列操作，苟言新按住他的手：“你们没加微信？”

“没有，他只给了我手机号。”

“太好了。”苟言新显然比刚才来劲了，继续指导，“你在微信里搜他的手机号，先把微信加上。”

“他要是不愿意呢？”

“你先加，不愿意正好，不愿意再发短信问他。”

对啊，这不就有话题了吗！秦于天眼睛一亮，立刻复制了方至夏的手机号打开微信搜索。

界面里显示出一个用户，昵称是太阳和咖啡的表情符号。

“加他！”苟言新紧紧握住秦于天的肩，抑制不住的兴奋，“备注好你的名字。”

“加他！”秦于天点了好友申请。

漫长的等待过后，方至夏总算通过了秦于天的好友申请。秦于天大喊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攥成了胜利的拳头。

“秦于天，你小点声。”尤正林感到不满，“加个微信不至于。”

“刚刚是我室友。”尚且向一起玩游戏的人解释，秦于天的声音通过他的话筒传到了对方耳朵里，“不是看球，是加上了微信。不是，都是男的。我也不理解。”

苟言新揉着受惊的耳朵：“这才是正常的，要是那天他说和方至夏绝交，才是天要塌了。”

“我不可能和他绝交。”秦于天重新坐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崇拜方至夏这个大哥了。”

“谁说我——”

“快闭嘴吧。”苟言新毫不留情打断秦于天的话，“给他发消息，问是不是方至夏。”

这种问法有点蠢，秦于天不肯：“他手机号搜出来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苟言新深吸口气控制住情绪，双手的拳头却不知不觉捏紧了：“不然你准备怎么和他打招呼？”

“我得好好想想。”秦于天说着爬回床，捧着手机纠结至今。

输入框里的文字打出来又删除，反反复复换了不知道多少种说辞，却始终没有一句发送出去。发个你好太有礼貌了，显得很生疏。发你在干嘛又像是在说废话——不用想，方至夏百分百在看书学习。

秦于天在输入框里打下“你睡了吗”这四个字，想想又全删了。他能猜到方至夏会回一句“有事？”，他再回一句“没事不能发消息？”，战斗结束。

不行，这样实在太草率了。他同意苟言新的理论：发消息必须让对方回过来之后能继续往下聊才算成功。

可是苟言新教的那句送礼物的说法，秦于天觉得不合适，尤其是今天中午方至夏才说他在拿他练手。真要是这么发过去，以后解释起来肯定很麻烦。

点开的聊天界面里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

【我要睡了，不许发骚扰信息，否则拉黑你】

是方至夏。

秦于天捧着手机坐起来，难以言状的满心激动，爬去苟言新的床，将他从睡梦中摇起来，压低嗓音欣喜地说：“方至夏给我发消息了！”

“那你回他啊！找我干什么！”苟言新被折腾出了本该没有的起床气。

“他说我发骚扰信息就拉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合适。”

“大哥，他都主动找你了，你想怎么回都可以。”

秦于天怕被拉黑：“如果是你，你怎么回他？”

苟言新不堪秦于天的骚扰：“我现在只想睡觉……”

“晚睡一会儿又不会死。快快，帮我想想。”

秦于天正想把苟言新从床上拽起来，方至夏又发来消息。

【这段时间别过来了，微信联系】

【晚安】

“他给我发晚安了！”秦于天不断拍打着苟言新身上的被子，每一下都让苟言新无法入睡。

打游戏的尚且拿掉耳机走过来，看了眼方至夏发来的消息：“我帮你回。”说着他抢走秦于天的手机，迅速打出一行字发送出去。

“如果我想见你了怎么办？”秦于天小声念出来。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回吧。”他还了手机走回自己的位置，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苟言新长舒一口气，叫住爬回床的秦于天：“对了，教你一招，他给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今晚别回，等明天。”

“故意不回？”

“嗯。”

“为什么？太不礼貌了。”再说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回。

“啧。”犯困让苟言新失去所有耐心，“你明天回复，你们俩就有话题有时间接着往下聊。比你发‘早安’、‘在干嘛’管用。”

“我试试。”秦于天回到自己的床，紧盯着消息界面等待方至夏的回复。

就算要试试，也得方至夏先回他才行。

十几分钟后他收到了一张自拍，是方字夏趴在桌上露出的半张脸——说是半张，其实只有右边眼睛是完整的，嘴和鼻子全藏在臂弯里。

秦于天笑了，把输入框调成语音对那头的方至夏抱怨：“怎么只有半张脸。”

【剩下的一半等我考完】

“你考完还有两个月。”

【要学会忍耐。】

随后方至夏又发来一条语音。秦于天将手机贴近耳朵，点了播放。

“晚安。”

手机没拿稳，掉在枕头上，秦于天愣了两秒才慢慢捡起来，反复将方字夏那句晚安听了好几遍，然后默默打字。

【如果我学会忍耐了，有没有奖励？】

方至夏没有回复。

秦于天握着手机在等，点开那张不完整的自拍看起来，情不自禁又笑了。

他等得睡着了，中途幡然惊醒点亮屏幕一看，方至夏还是没有回。直到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去上课，在路上，秦于天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肉还是骨头？】

秦于天细读了几遍，立刻按住语音键大喊：“我又不是狗！”

【谁说你是狗？我帮你教训他】

“你啊，就是你！”他对着话筒咆哮。

【我的意思是请你吃饭】

【难道你是和尚只吃素？】

“放屁！你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我能想象到你现在的表情！”

接着方至夏发来一只可爱小猫鼓着脸颊的表情包，并附上文字：

【是这个表情吗？】

表情包太可爱，秦于天迅速收藏了，被那只小猫可爱到没脾气。

接下来的日子，秦于天常常捧着手机在傻笑，即便方至夏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其实他和方至夏之间并没什么重要的事非说不可，每一件拎出来，全是十分无聊的小事。

比如天气好，他会拍一张碧空日出发给方至夏。比如走在路上被落叶砸中，他也会捏着它拍照发给方至夏，顺便告个状。他连在寝室里发现了搬薯片渣的蚂蚁，都忍不住拍下来发过去。

不过方至夏大多数时候都回复得很慢。

他要复习考研嘛，可以理解。秦于天不会因为这点不开心。

苟言新摇头叹气：“你还说不是喜欢。”

秦于天只顾着和方至夏发消息，没理他：“我们学校下周开运动会，你猜我报了什么项目？”

“我是你，就请他过来看。”苟言新继续说。

秦于天的内心挣扎了几秒，说：“下个月就要考试了，他肯定不过来。再说学校里的运动会和老年人搞复健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

苟言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目的不是让他来看运动会。”

“不看运动会过来干什么。”

“你快去给脑子开个光吧我说真的！”苟言新很无奈，“你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你怎么考上的我就怎么考上的。”

秦于天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方至夏回了他的消息。

【记得发照片】

“我让你猜我参加的项目！”

可惜直到最后方至夏都没有如秦于天的愿。

运动会这天，苟言新的女朋友来了，两人从早上开始腻歪。苟言新参加的项目是篮球，比赛时间是明天，所以他来围观“老年人复健”了。

这个老年人指的自然是秦于天。

另外，苟言新的女友还带来了一个人，就是当初和秦于天相互看对眼的女生，叫袁暮婷。

“帮我拍张照。”秦于天把手机递给苟言新，“拍帅点。”

“你们男生只会按快门，还是我帮你拍吧。”袁暮婷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拍好我发给你。”

也行。

秦于天抱着手肘昂头挺胸，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她连忙阻止，指着旁边的座椅：“你坐下拍，别摆任何pose，自然一点。”

“你行不行啊？”

“相信我，肯定比你仰着下巴拍出来好看。”

为了帅，秦于天姑且愿意一试。他听从袁暮婷的指挥坐下，像是不经意间的回眸，看向镜头。

“别动！就这样。”袁暮婷举起手机挑了好几个角度，全拍了下来，“你看看，是不是很帅。”他拿着手机靠近秦于天，将成果展现给他看。

秦于天选了两张：“这两张发给我，其他的都删了吧。”

袁暮婷撅着嘴：“为什么要删啊，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你留着也没什么用。”秦于天将那两张他觉得还可以的发给了方至夏。

方至夏很快就回复了。

【拍得真好】

“你怎么突然不想谈恋爱啦？”袁暮婷仰着脸笑问秦于天，“是不是被谁伤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