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一楼没有104，就直接上了二楼，可二楼也只有202、203、204三个房间，每间都锁住了，又用黑布包了窗口，我们完全进不去。这可怎么办啊，媛媛姐，找不到104教室，万一咱们违反了规则，怎么拿纸鹤？”

按照规则，104教室就是个安全屋，纸鹤就是个安全道具。“安全”在诡异的怪谈世界格外重要。

“啊！”沈一凝忽然又叫了一声。

江媛也有点忍不了，问她：“又怎么了？”

沈一凝哆哆嗦嗦地说：“好像有人，有人摸我。”

楼道里没有灯，身后的漆黑宛如一张怪物的大嘴。江媛问：“摸你哪儿了？”

江媛说：“摸我腿，摸我大腿。”

赵晓艺身后的啤酒肚大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沈一凝摸了摸大腿，却摸到一片濡湿，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被摸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啊——！！！”

冯霏霏揉了揉太阳穴，她在黑板上抄了几道题，让学生用刚才讲过的公式来解题。

怪谈世界比他们想象得更完善，不需要住户自己安排课表，只要走进教室，讲桌上就会出现一本教材，教材是哪门课，就上哪门。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弊端，如果讲桌上出现英语课本，该怎么办？

但为什么白天不能上英语课，晚上不能上语文课？这条规则又如何解释。

佘家村里的学校共两个班，她在101班，刚才趁着布置做题的时候，去102班的窗户看了一下。

很奇怪，每个班十五六个学生，全部是男生，没有一个女生。

难道佘家村有两所学校，一所男校，一所女校？又或者这个村子里不允许女生上学？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们要分配更多人手去上课，但如果这样设置，触犯规则条件太过隐蔽，不像是给新手设置的低级规则。她更倾向于后者。

规则的世界很古怪，更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与其说是住户，倒不如说是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解梦人。

如此，那么这是谁的噩梦？

思绪刚到这里，忽然被楼上一声尖叫打断。那叫声太过尖锐凄厉，叫的人脑子里嗡嗡响。冯霏霏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外的宋天麟说：“怎么回事？是谁出事了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两间屋子上课时都不关门，这样可以保证出了状况，三人第一时间沟通。

姓王的大叔也探出头来。

宋天麟哪里知道，他抬头看看楼上，说：“要不我上去看看。”

“别去！”王大叔叫住他：“别落单，楼道里也不安全，别瞎跑，等会儿咱俩换换，你过来上课。”

冯霏霏本也没想让宋天麟自己去上楼打探，只是叫他一声，见他无恙，放心了些。不再和二人说话，转身回到教室，忽然一抬手，拦下一架朝自己飞来的纸飞机。

都是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没有人喜欢学习，趁着做题的功夫，老师又没在教室里盯着，就开始自由活动：有的折纸飞机、有的聊天、有的拿纸团砍来砍去，眼见就要站起来打一架。

“安静！”冯霏霏用素白指节在黑板上一敲，有几个学生朝她看过来，那两个丢纸团的学生无动于衷。

她将刚刚飞过来的纸飞机向下丢去，飞机穿过整个教室，不偏不倚，机头正中两人互砍的一个纸团，将纸团击落在地。飞机受到撞击，往后一退，机尾正中另一纸团，两两相碰，几乎同时坠地。

这个过程没有碰到任何一位同学，不知该说她技术好还是运气好。

那两位被打断的男生非常不爽，瞪着冯霏霏，满脸怨恨，全然不像是十岁的孩子。

他们是这场怪谈的npc，谁都知道激怒npc没有任何好处，但冯霏霏记得他们是支教教师，这也是怪谈赋予他们的身份，不按身份做事，更加违背规则。

她说：“你们都写完题了？”

打闹二人齐声说：“写完了。”

冯霏霏一眼就看见二人干净得比墙面还白的课本：“写的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的答案吗？”

整个班级都笑了起来。

但除了他们，其他人也没有落笔写一个字，他们甚至没有笔，无论是红笔还是铅笔。

“老师，我不想写！”一个男生站起来。

冯霏霏声音轻柔：“为什么不想写？”

“写了有什么用？是能让我晚饭吃得更多？还是能让我娶到媳妇？”

有人听见他说“娶媳妇”，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你笑啥子？你不娶媳妇？你不是早就看上了小盼，开始偷你爹的钱给小盼买糖皮了吗？”

买糖皮的男生涨红了脸：“你不是也喜欢招娣？”

“对，我就是喜欢招娣，我要讨她当我老婆，给我生一屋子男娃娃的！老师，你是个女的，你不要管男人，你应该听你男人的话，跑到我们村头里教什么书哦。”

冯霏霏握紧手里的半截白粉笔，就在即将要捏碎时，又松了手。

她走下讲台，走到说话的男生面前：“你喜欢一位叫招娣的女生，对吗？她喜欢你吗？”

这男生气焰稍减，却又不好说“不喜欢”，只能说：“我哪儿知道。”

“那么，你经常找她说话吗？你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吗？”冯霏霏嗓音偏冷，但当她说话时声音轻，听上去格外温柔。

男生神情暴躁：“谁知道她都是哪里学的，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跟她说我家的牛下了小的，问她什么时候下小的，她又不理我。给她买糖皮都不行。”

冯霏霏声音平和：“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喜欢她的方式不对，或许她喜欢吃咸的，而你却偏要她吃甜。方式，就像是种水稻，用手插秧要浅，插得深了，结得穗就少，收获的粮食也少，你吃的白米就会变少。”

男生若有所思。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也一样，你喜欢她，想要娶她为妻，首先要尊重她。”

“尊重？”男生听见“娶她为妻”来了点儿兴趣：“啥子叫尊重？”

冯霏霏看着她，嘴角咧开笑容：“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尊重。”

二楼。

赵晓艺看见血手印，也是吓了一跳，但手印不在自己腿上，她心下稍安：“可能不小心从墙上蹭的吧。”

楼梯狭窄昏暗，墙上有暗红的污渍，尽管几人小心躲避，但难免会挨蹭上。

沈一凝一脸嫌恶：“脏死了。我裙子上有没有？学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可是Lu新款。”

刘浩宇怕被人嫌自己不爱干净，说：“看不太清，201旁边有个水房，要不你去洗洗？”

沈一凝立刻跑下去，江媛叫她，她也不理。江媛只好叫着刘浩宇追着她而去。

说是水房，其实只有一个水管，生了绣，下面是一个垒起来的池子，用来接水。巴掌见方，狭小逼仄，漆黑一片，借着手机光亮，看见上面是张破损的镜子，镜子旁贴了张纸：节约用水！

沈一凝不屑冷笑，心想：真是一副穷酸模样。她最讨厌这种告示了，还讨厌在水池下面拿盆接水。一股子穷酸味道都快把她熏晕了。这么穷，干脆别用水好了。

她不管不顾地打开了水管，任凭清冽的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才将这几个小时淤积的烦闷冲开了些。

看着水溢满了水池，又从水池流到地上，她心里升起一种欢快。

忽然一滴水溅起，蹦到她眼睛里，她猛地揉了揉，又想起这水没准触碰过满是污脏的水池，立刻又捧了清水，对着眼睛搓洗起来。

她抬头，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睫毛，照了半晌，忽然察觉不对，在她身后好像还有一个黑影，像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人的影子。

她僵硬着脖子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

水房漆黑安静。

她转向镜子，余光觑见水池里有一团黑黑的东西蠕动，凑近一看，竟是一团头发！似是知道她的靠近，头发里猛然钻出一张白脸！

“啊！！！”她尖叫着后退，这时，不远处的钟声再次响起，敲了五下。

沈一凝慌乱地抓住门把手，猛地冲到门外。

可此时门外的场景却叫她极度困惑。

刚才的走廊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教室。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她就站在教室门口，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授课期间不能穿手肘以上的上衣，膝盖以上的裙子，如着装不符合要求应立即更换。】

她的双脚此时已经踏入了教室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