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的声音隔得有些远:“我前面有人。”
月猫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刚才有个人敲了一下他的后背,从声音的距离来看,不是冷雨。
月猫说:“停一下,好像敲击声停止了。”
没有人回答他,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寺庙,只剩他一个人。
“还有人吗?”
“我在。”江洄说。
月猫定了定神:“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开始提问了?谁先问?”
芹花说:“你来吧。”
借着线香的一点光,月猫看见了白纸上面的字。
为了拍摄,这样的通灵视频他们已经拍过很多次,每次都没出过意外。他放下心来,对着神像念道:“台灵,你已经出现了是吗?”
正在燃烧的香灰忽然落下了一截,落到纸上,不偏不倚在“是”上圈了个圈。
芹花激动地说:“游戏成功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摄像头。
月猫继续问:“台灵,我们这次拍摄的视频能赚大钱吗?”
香灰再次掉落一截,这一次落在了“否”上。
月猫欠了一大笔债,想靠着这次视频拍摄把钱赚回来。台灵的回答却与他期待相反,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开玩笑呢,这台灵能不能啊?”
线香忽然一闪,门外传来了风铃的声音。
冷雨呵斥:“别胡说八道!”
江洄的声音响起:“我来问吧。台灵,请问静雪的化妆包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冯霏霏一震,在黑暗中看向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原剧情中,静雪的化妆包丢了,她发动了好多人去找,但没有人找到。有人想到了请灵游戏。静雪不敢自己问,就让郑忆帮她问。
香灰又落下一截,这次落在了简笔画上,简笔画是金铃寺的地图。
一瞬间,线香熄灭了。
提问结束。
众人盯着桌上的香灰,没有人动,香灰却自行移动起来。最终在白纸上组成了一个图案。
冯霏霏打起了手电,众人看清楚,这是一只鸭子的形状。
台灵要求还愿的物品,是供奉一只鸭子。
此时游戏已经结束,众人纷纷打开手电的光亮。几人顺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最开始站在桌角位置的人,此时站在了桌边;原本站在桌边的人,现在站在桌角。
月猫说:“我们算是游戏成功了吗?我们只进行了一次游戏?”
江洄说:“至少剧本是这样写的。”
剧本没有详细说明几个人走了几轮,但问题和还愿需要供奉的物件却是分毫不差。
江洄打开了剧本。
【寺庙里忌杀生。难道他们要拿一只活鸭子放到供台上?
静雪提议,干脆在寺庙外杀死了就好了。
……就在即将到达零点之时,他们在杂物间找到了一只塑料小黄鸭,不知是哪个小孩子遗落的玩具,孤零零地躺在一片废弃木板中。】
“我们这次最大的优势是有剧本。杂物间,我想想,应该就是两间耳殿。咱们分两组去找更快一些。”
芹花说:“不然楼长,你带我们四个吧。”
冷雨说:“五个人、两个人这样的分配效率太低,我跟另一组。”
江洄对分组没有意见,就准备掏出睡袋,找地方休息。
芹花却说:“咱们现在就去找吧,要不然我心里老惦记着。行不行啊,楼长?”
其余人也觉得有道理,甚至害怕睡醒一觉,刚才问过的问题,答案就全变了。
冯霏霏说:“第13条规则,让我们睡着后不要头朝西,不要在铃铛下。我觉得,睡着后会不会有其他状况发生。夜晚发生状况的概率比白天大很多。所以不如现在就去找,等到白天再休息。”
江洄点头:“也有道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金铃寺主殿坐南朝北,两个耳殿便一东一西。
冯霏霏选择的是西耳殿,她的化妆包在这里。
推开殿门便是一股烟灰的味道,四周墙壁全都是烧焦的痕迹。殿里空荡荡,正对着的地面上有一块四方的黑色,应该是偏殿神像的供桌,在大火中被烧焦后留下的印记。
在电影的记述中,金铃寺香火不算旺盛,修缮不到位,设施不健全,最后导致了火灾的发生。
至于安娜的爸爸为什么会到金铃寺纵火,编剧也给出了一段安娜的背景故事:
安娜的家住在市郊县城,爸爸是个大货车司机,妈妈是个幼儿园教师,一家人过着不算富裕,但幸福温馨的日子。安爸爸拉货跑业务,常年出差在外,每当回家的时候就会格外珍惜和家人团聚的时光。他会开着货车送安妈妈去上班,再送安娜去上学。
安娜最喜欢坐在高高的汽车上,她觉得自己威风凛凛,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但在一次送安妈妈上班的路上出了意外。
安妈妈的班上有两个特别淘气的孩子,五六岁,正是精力充沛,满脑子鬼主意的年纪。他们喜欢捉弄同学和老师,安妈妈管教了几次,他们反倒变本加厉,背后说安妈妈是个坏女人,要让她遭到报应。
他们看见开大货车的叔叔送老师上班,他们决定给老师和老师家的叔叔一个“惊吓”。他们趁老师和叔叔走到幼儿园门口的功夫,悄悄溜上了大货车,躲进车厢藏了起来。
大货车又开到了县城第一小学,最后越开越远,开进了山里。
两个小孩子本来是想藏起来,等到叔叔开车时忽然跑出来,吓他一大跳,再在马路上玩“劫车”的游戏,惩罚“大坏人”。
但他们不了解这辆大货车的构造,当车开起来后,车厢就会自动落锁。车厢与驾驶室隔着厚厚的铁皮,以两个小孩子的力道,尽管使出全身力气拍打,驾驶室的安爸爸也不会听到。
货车在金铃寺外的山路停下,从公路到寺庙有一小段路不通车,只能靠着人的双腿往里走。
两个小孩子趁机跑了下来,他们只想在马路上吓唬叔叔,如果是在叔叔卸货的时候忽然吓他一跳,没太有意思。反正叔叔把车开了过来,也得再把车开回去不是?而且货车厢的构造他们也熟悉了。
他们下了车。
他们有个孩子忽然想尿尿。
他们找了个树林。
他们再也没走出这个树林。
那一天,安爸爸的工作是给金铃寺送消防栓和灭火器。那一天,安妈妈班上丢了两个小孩子,家长来闹事,安妈妈被幼儿园开除了。
两个小孩子在一周后被找到了,他们已经活活饿死了。尸体残缺不全,胳膊和脚都不见,肚皮上开了个大洞,内脏也被吃得精光。
孩子家长立刻就疯了,他们找到幼儿园,找到教育部,又回来找安爸爸、安妈妈甚至安娜。
安妈妈经受不住,跳楼自.杀了。安娜被退学,被从前一起玩的孩子推进火堆里,烧成重伤。安娜奶奶听说后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最后,安爸爸策划了一场纵火案。他来到金铃寺,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看着人们向他们都不一定认识的神像参拜、祈愿,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财富、健康、爱情、幸福。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神管你?谁管你?
他放了一把大火,他听着人们尖叫声、咒骂声、哭泣声。人们为了逃跑,不惜把他们刚刚拜过的神灵推倒在地。破碎声、坍塌声,宛如一场妙乐。
神说,有意思,然后问,怎么了吗?
安娜的爸爸最后被警方控制带走,最后判了死刑。
冯霏霏从大殿窗外的草丛里捡起了自己的化妆包,打开一看,东西没少。她拍了拍土,看向冷雨。
这个人穿一身黑色运动衣,身材高瘦,头发剪得很短,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此时她正望着墙壁出神。察觉到冯霏霏的目光,转过脸来问她:“怎么了?”
冯霏霏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安娜,如果站在你的角度,请你想一想,什么东西有可能是门和门禁卡?”
江洄给他们四个新人科普过,门和门禁卡都是怪谈的核心所在。门禁卡比较友好,和现实的门禁卡差不多大小材质。门就比较变幻莫测,大多时候是怪谈的核心人物,人物是怪谈的缔造者,从某个角度来说,人就是打开怪谈世界的大门;但也有特例,比如欣美整容院怪谈世界中,拼凑出来的信息直接告诉了住户,门的所在。
冷雨说:“假设怪谈世界的缔造者是安娜,就有一点很奇怪,安娜是被霸凌的人,她和当年霸凌过她的人都来到了这间寺庙。而霸凌过她的人都纷纷中了诅咒死去,对她而言是报了仇,她应该感到开心。但她还是陷入了绝望,她为什么绝望?”
冯霏霏说:“因为她自己。”
冷雨笑着摇头:“难道她觉得霸凌她的人不该死?她是个圣母白莲花?”
“霸凌别人当然不可饶恕。但站在她的角度,自从进入了这间寺庙,她和霸凌者的命运就绑定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先是被欺负,现在又要死了,想想也是件绝望的事。”
冯霏霏转向蓝景逐:“你身上烧焦的痕迹还有吗?”
蓝景逐拉开了衣领:“不仅有,而且向心脏扩散了。你的意思是把台仙送走的方式是错误的?”
东耳殿。
大胖擦了擦胳膊上的污渍,却没擦掉,他准备找点清水去洗。他知道自己胖,不讨芹花喜欢,可一身肥肉减不下去,他只能从其他方面下功夫,比如让自己打扮得时尚,随时听芹花的话,以及注意个人清洁。
月猫撞了他一下:“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芹花拍着呢,你别给咱们掉链子。”
“芹花”这两个字从月猫嘴里说出来,就让大胖有一种没来由的烦躁:“猫哥,那姐们还不同意私了呢?”
月猫说起这件事就心烦:“装什么贞洁烈女呢,老子不就睡了她吗?非找我要钱,不然还告我。老子睡过的娘们儿多了去了,就她不识趣,老子从高中就开始搞女人了,那个叫安......安什么来着的?”
“这事过去这么久了,猫哥还记着呢。”
月猫斜眼看着大胖,调侃他:“怎么,不能说了?不就是因为你也睡了她吗?你觉得对不起芹花了?你别忘了,可是芹花让你睡她的。你当时照做可是挺高兴的,这会儿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她了?”
大胖一言不发,暗暗握拳。
月猫笑了一声:“还挺深情的。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冷雨,毕竟你俩是发小,没想到你喜欢芹花那口的。确实,冷雨太没女人味了,假小子一样。芹花才够辣。但芹花只喜欢有钱的男人,或者长得好看的男人。你看。”
芹花跟在江洄身后,不停问东问西。江洄回答别人问题时总会停下手里的活计,正对着别人,给那人足够的尊重。
看上去,两个人亲密无间。
江洄从角落里拿出那只玩具鸭子。
上面落了一层灰,江洄拿袖子擦了擦。
大胖看着鸭子,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台灵为什么要这只玩具鸭子?就像是,小孩子找大人要玩具一样......台灵难道是个小孩子?
又或者,是他们请到的东西是个小孩子。但寺庙里为什么会有小孩子?
有可能,如果这个小孩子是当年大火中丧生的孩子,化作了鬼魂,游荡在寺庙里。
所以他们刚才请的是一个小孩子鬼。
大胖打了个寒颤,屋檐下的铃铛清脆作响。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大胖却觉得一阵疲惫袭来。他打了个哈欠,紧接着,芹花和月猫也打了个哈欠。
哈欠就像病毒一样,快速在寺庙传播开来。
两队人几乎同时回到了主殿,简单说了些见闻,却都没有重要的线索。这时已经有人困得不行。
江洄安排了一下守夜,就叫大家掏出了背包里准备的睡袋,一个个头朝东,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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