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对着画面沉默。
冷雨:“难道在耳殿不行,必须在正殿?”
蓝景逐:“不,规则上虽然说要对着神像磕头,但没有说在哪里对着神像磕头。”
冷雨更加不解:“那为什么磕过头也会出现烧焦的人,不磕头也会出现烧焦的人?”
江洄思索片刻:“咱们之前认为磕头是正确的,不磕头才是错误的。假设现在倒过来,这条规则有误,磕头才是错误的。磕头的是大胖,因为他对着神像磕头了,才会触犯规则,引来烧焦的人,被烧焦的人带走。至于当时芹花小姐为什么也被带走,我想,她既然并不怕烧焦的人,那么当时假装被带走也不是不行吧?”
冷雨和江洄的目光落在芹花身上,芹花摇头晃脑:“对啊,我当时是假装的,你们才知道。”
蓝景逐冷声说:“别理她,她并不想说真话。”
冯霏霏压下录像机:“继续放吧。”
画面来到寺庙外,继而剧烈地摇晃起来,那是他们两个在被铃声驱赶着奔跑。好不容易找回神智,回到寺庙,又到了要休息的时间。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画面也愈发变得清晰,周围一片寂静,像是个没有人打扰的清晨。
没来由地,大胖身上窜起了火苗,这一次,火苗蔓延到了芹花身上,众人都被热醒,画面也仿佛隔着一层塑料布,看得不真切了。直到江洄冲进火焰中把芹花背出来。
芹花的脸色浮起了一点情绪,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没多久,江洄的手机响了,第三天的零点即将到来,当时神像头朝西,五个人讨论是否还要进行游戏。
但现在五个人看着墙壁上的画面都愣住了,就连芹花也瞪大眼睛,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神像的头并没有朝西。
神像好端端地直视所有人。
但人们聚集在神像前,讨论着诡异的神像,讨论着要不要进行游戏,策划一场可笑的投票。
此时的神像已经把头正过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人们自己的臆想。
冷雨的嗓音变得干涩:“我们好像被催眠了。”她打了自己一下,疼得咧嘴。
但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像所有人都跌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
蓝景逐声音带上了不安:“可为什么我们会被催眠,这个寺庙里有......金铃!”
冷雨问:“每次风铃的声音响起,你们有没有觉得头痛,或者心里非常烦躁。”
芹花声音呆呆地:“我有。”
但冷雨不相信芹花,直到冯霏霏朝她点头。
江洄说:“继续看!”
芹花跑了出去,但镜头还能拍到一个很小的正殿,正殿又继续放大,在她和江洄被追逐的时候她又跑了回来。
神像还是好好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住户都记得,那时候的神像变成了两颗头。
视频到这里即便结束了。
众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江洄:“好吧,往好处想想,至少咱们有了个道具,能看到真实的寺庙,不是么?”
蓝景逐盯着已经结束的画面:“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幻觉?因为铃铛的声音?”
冷雨若有所思:“我们拍了这么多年灵异视频,也搜集过不少灵异传闻。在某些地方有用铃铛催眠的习俗。依据是铃铛传出的某种声波可以影响人的大脑。但这也只是传闻。而且金铃寺在没有被火烧之前就挂着铃铛了,难道铃铛声音一响,就要对所有游客催眠?”
“但铃铛被火烧过了,导致腔体大小不一,合适的方法去摇动,甚至可以影响那些烧焦的人,为什么不能影响我们?”冯霏霏站在铃铛下:“我们本来就处于一个虚幻的颠倒之中。”
冷雨诧异:“什么意思?”
冯霏霏解释:“神像的姿势是头朝下脚朝上,一到夜里我们就精神百倍,一到白天我们就困得必须睡觉。这和现实世界的我们的经验,完全是相反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怪谈世界早就给了我们提示。”
可惜当时没有人发觉。
冷雨仿佛世界观被颠覆了,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创造了这个怪谈世界的人该有多痛苦。对她来说,一切宛如水中月,镜中花,都是虚假的......”
江洄听见“水中月”三个字,眼皮一跳,忽然望向外面的水井。
此时天色已经透出了一点鱼肚白,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可门和门禁卡还没有一点头绪。
今天,他们全部触犯了规则,如果不在睡着前离开怪谈世界。他们有可能全都醒不过来了。
还有水井没有探索,水井一定是个重要的地方。水井拥有一条规则:
【远离寺庙里的水井,你不知道井里会有什么东西。】
江洄指着这一条规则,面向其他人:“这说明水井里很可能会有东西。”
蓝景逐皱眉:“但你怎么确定,这条规则是错误的?”
江洄一条条分析:“第九条、第十四条是错误的,对于中级怪谈来说,还有一条错误规则。”
蓝景逐点头:“没错。”
江洄继续:“我们已经遇到的规则有第一条、第二条、第五条、第六条、第十一条、第十三条,第三条无法验证。第八条是我们的猜测,但现在可以验证了这条猜测。你们想一想,铃声从我们进入金铃寺就存在了,为什么今天凌晨才出现幻觉?”
冯霏霏接过:“因为第八条。可以认为,神像蒙眼睛的红布掉落会导致神像露出微笑,神像露出微笑会让我们看见头朝西的神像。”
江洄点头:“对!所以第八条也是正确的。”
蓝景逐点了下第十条:“这一条显然是和第九条相关的。站在被霸凌者的角度,她希望霸凌结束,不再被迫磕头,那么‘磕四个头’显然就是不合适的,应该是‘一个头都不磕’。又不想被霸凌,又想只磕四个头,不觉得这个人很矫情吗?”
冷雨瞪了蓝景逐一眼:“被霸凌已经很不幸了。”
蓝景逐没有跟她争执下去,闭嘴不谈。
冯霏霏却接话说:“前后矛盾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如果这是被霸凌者安娜的梦境,第九、第十四都对应她曾经遭受的欺凌。她曾经被迫磕头,被泼脏水,被打得头破血流还不能让别人看见。如果她想要一切消失,她就不想对任何人磕头,不想再受伤。
“但不想再受伤,就应该让血迹和水渍消失,可为什么供台上出现了这些污渍却不允许擦拭?”
蓝景逐想了想:“她想让人知道她被欺负了,被别人知道本身也是阻止霸凌发生的一环。”
“或许吧,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如果换做是我,如果我想让人知道我被欺负了,我只会让那个人打我打得更重,这样才能显示我被欺负得很厉害,对方足够气愤,帮我出头。”
芹花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真可怕。”
冯霏霏并不理她。
蓝景逐却很赞同:“这个想法可以,被霸凌者已经是受害者,无论用什么手段反抗都不为过。霸凌者不值得任何同情。”
他的眼神凌厉得像是刀锋,芹花低头逃开他的目光。
江洄劝和:“我......可以理解这样的行为。但这种前后矛盾很诡异,除非发生了一件事......”
冯霏霏:“她想倾诉的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了。”
那个人没办法帮安娜惩治欺负安娜的人,安娜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但她满心的委屈又想找那个人倾诉,所以被欺凌过的痕迹想要保留。
这样的人在安娜的生命中存在吗?
当然!
冯霏霏和江洄同时想到:“安娜爸爸。”
说到底,安娜被欺负,被叫做杀人犯的女儿,都是由她的爸爸造成的。
“她不认同她爸爸的做法。”冯霏霏语气果断:“如果她认为爸爸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她不会委屈到,想要像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人倾诉。”
冷雨问:“那么磕头是......”
冯霏霏声音很轻:“不是对霸凌者,而是对那些她觉得对不起的人。她觉得因为爸爸的行为,造成了许多悲剧,她在向那些人赔罪。”
“第十条规则也是合理存在的。”
江洄立刻跑向水井边,此时井里荡漾着一泓清水,映照出他的面容,冷雨和蓝景逐追了出来。
蓝景逐问:“井里的东西怎么找?”
江洄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进了井里。
冷雨瞪大眼睛。
但他很快又浮了上来,把手里一个漆黑的小圆球交给冷雨:“我在井里找到了这个。”
冷雨伸手拉他,他却避开:“会弄湿,这里的水很冷,你们躲开些。”
虽然这样说,但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在初冬的山林里,风一吹透露出彻骨的寒意。他却浑然不觉,还在井边拧了几遍衣服,怕衣服上滴水打湿别人的鞋子,也怕把水渍带到大殿里去。
冷雨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把江洄找到的小圆球放到录像机里,大殿的墙壁上再次出现画面。
画面中变成了杜雯雨的脸,她没有化妆,脸色憔悴,衣着朴实,正是电影里安娜的模样。她的声音从空旷的大殿里传出:“我拍这个视频是趁我还记得起来的时候,还原一些真实的过往。”
住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我叫安娜,我的爸爸叫安信国,我的妈妈叫郑娟。我是个杀人犯的女儿,我的爸爸杀了人。
“他杀了两个小孩子。那两个小孩子是妈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是一对双胞胎弟弟,爸爸发现了他们,借着送妈妈去上班的机会把他们接出幼儿园,带上卡车,带到山上。
“那两个小孩子是他的私生子,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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