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洛训练基地。初夏的米兰阳光明媚，温度适宜，宁远干了件中国人一直喜欢干的事：把被子拿到窗边晒。顺便晒晒心爱的球鞋。

干完这些，他在房间里用享用马尔蒂尼送来的意大利三明治。边吃边感叹马尔蒂尼真是有福气，娶了情投意合挚爱的模特妻子。阿德里亚娜也是富裕家庭出身，婚后一心一意支持丈夫足球事业，生儿育女……她就不出幺蛾子搞这搞那。

唉，同样娶了富家女兼模特的卡卡啊……

卡洛琳她母亲最新叽歪的那什么女儿和万人迷丈夫结婚压力很大，年纪轻轻养育孩子压力也很大，是不是想要卡卡体谅她犯过错的意思啊？

卡卡早体谅了。宁远摇头，比较了一下同为万人迷的马尔蒂尼和卡卡两个人，他们都十分老实从不乱搞，周末都只喜欢在家陪伴妻儿，最多队友间互相串门。现在一对恩恩爱爱，一对一地鸡毛，只能感叹卡卡纯属运气不好。他复婚后会幸福吗……

停。别管他家事！我绝不再掉到同样的坑里了。我和他的新关系……就是多年朋友兼俱乐部主席和最爱的球员。宁远显然觉得阿布对舍瓦还不给力，他借鉴了一下当初在皇马自己的待遇，那就是，要怎样就怎样，想怎样也怎样。和教练起冲突走人的一定是教练。

手机响，是小约翰打来的。

宁远接听。得知卡卡拒绝签合同的时候愣了一下。那理由——卡卡说自己不值这么高价格令他的心不争气地酸涩了一下。

不不，他最美好的年华都交给了米兰。而且，梅西C罗内马尔他们拿那么多，卡卡两千万欧元不含税很合理。薪酬预算宁远还是有的。在大巴黎结束合同的大伊布不用花转会费，如果有意愿回来，他也是差不多和卡卡同档次。

宁远规划中的4231阵型，单前锋和攻击型中场至关重要。他选择新老结合，合意的新人还在寻觅，为此他一天看几百个各国比赛视频筛选。

“我会劝卡卡签合同的，你去忙别的吧。”

宁远打完电话，干脆换上西装马甲，打理头发发型再戴上眼镜——怎么看都有俱乐部主席的架子，他以内洛训练营为背景，给自己自拍了一张照片。

打开米兰官网，以这张图配词正式官宣：“大家好！作为AC米兰俱乐部新主席，我想我不用再自我介绍了！”

然后……官网在两分钟内就瘫痪了。这什么服务器啊？

他无奈，同款更新了推特。

几分钟后刷了一下，回复三万二？来势汹汹比自己鼓励卡卡战胜抑郁症那条还夸张。点进去看第一条回复说的是，他觉得自己疯了出现幻觉。

唉，一目十行看到的回复都没什么营养。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十分钟后达到了二十万条。私信数目滚雪球一样滚啊滚……

他打开微博，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搬运了，已成热搜第一。

卡卡肯定会知晓。

宁远见阳光正好，干脆换上一双球鞋去巡视大本营地盘，准备迎接卡卡。

卡卡在赶来的车上继续哭得稀里哗啦。他紧紧攥着手机，有好多条朋友的短信提醒叫他看米兰官网——推特又爆了大新闻，而米兰官网因为短时间内无数人访问导致网页崩溃……

卡卡拒绝看这些，他必须要眼见为实。

他的状态无法开车，是弟弟迪甘载着他从马尔蒂尼家开上拉吉高速公路，往最熟悉的米兰训练营而来——一路上卡卡反复不停擦眼泪，以至于到了地方他实在是形容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还翘起来，眼睛含泪红肿。

车一停稳，卡卡就打开车门，大步奔跑而去……徒留迪甘在后面追。哥哥情绪不稳，他怕他受刺激太过。

宁远会在哪里呢？

卡卡已经回忆起马尔蒂尼的车频繁出现在营地的位置。他带食物来！什么地方有冰箱以及——什么地方最适宜看到他们最常用的练习场？！

卡卡像在球场上一样奔跑着，一口气冲到体育中心。他的目光从主楼审视到副楼，锁定了某个窗户——阳光下，那居然放着几双球鞋在晒！！其中一双红色，太熟悉——

他忽然没有了勇气去敲门。

卡卡扶住了楼下走廊外的紫藤花，背紧紧靠在树上，他捂住眼睛，身体滑下，坐在地上抽泣，眼泪把前面的地都打湿了……

那头场地上视察阿斯特罗特夫尼龙草皮质量的宁远已经远远看到了……白衬衣卡卡好夺目，他居然坐在地上哭吗？差不多两年不见了……他想着，就跟被磁石吸引一样，往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卡卡！”他看着那宽肩后背的大个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先开腔，招呼道。“卡卡？”

卡卡居然开始颤栗起来。他听着脚步声，慢慢回头，却只敢看着草坪地面。

球鞋。笔直修长的西装裤腿——马甲背心。他目光上移，他思念的人，在摇曳的树影下，耀眼夺目地站在那，他的脸令卡卡感到晕眩。

“亲爱的卡卡，好久不见。”宁远笑着说，冲地上坐着，感觉有点摇晃的人伸出手——两年不见觉得更英俊的卡卡！白衬衫令他眉眼更浓颜，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半启！宁远的心被勾得痒痒的，他实在是太喜欢扑面而来的卡卡气息！

他想拉起他，卡卡看着他的手，很迟疑地伸手握住……宁远都疑心他是不是抑郁症又有苗头——

卡卡突然捏紧了他的手，猛地发动——动作幅度之大，动作之迅速简直像在球场上不客气发动突袭。宁远没感慨完，卡卡已经弹起身，紧紧箍住了他。

是一个拥抱。卡卡的手还摁住他后脑勺——这是宁远熟悉的动作，他正把他往他肩膀上，甚至胸前死死按。

……如果卡卡的手不是清晰地在哆嗦，如果不是宁远的身高现在并不比卡卡矮……他们就好像没有分离过，不曾经历过各种创伤苦痛，还是在最好的光阴日子里肆无忌惮热情相拥。

宁远回应，手指轻轻地梳理起卡卡的后脑勺浓密乱发，怎么都舍不得罢手。

摁着他脑袋的卡卡，脸颊往他贴来。要和他行巴西贴面礼？是啊，他很爱他的。宁远像惬意的大猫儿一样，轻轻蹭了蹭那不住颤抖着还带眼泪湿意的，胡茬青灰下巴颏。

“亲爱的卡卡，我回来了。”他重复道。

卡卡依旧箍紧了他。

多美好的时刻啊，紫藤花串在他们头顶随风摇曳，内洛的草皮长得旺盛蓬勃，阳光温暖人心，

宁远静静感受，安慰着继续泪眼滂沱的卡卡。

这回，总不是悲伤的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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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甘在后面站了半小时才敢上前。

卡卡眼泪已收，情绪看着也稳当了。宁远再细细打量他：白衬衫皱了，领口扣子飞了，露出美好的喉结。卡卡他今天穿着整齐的正装，是来签合同的。

那就继续？

——知道俱乐部主席是宁远的卡卡，看他把合同拿来后，还是摇头不肯签。居然极端地表示，他薪酬暂时一分都不需要，多出来的钱可以为米兰买新球员。

“那你父亲会撕了我的。”宁远开玩笑说，他怎么肯答应呢？在一番无比奇妙的逆向讨价还价后，卡卡的薪水比从前略降，成了八百万欧元一年。但是，奖金不包括在内。

他在内洛会议室里自己飞快刷刷签了合同——宁远把笔拿回来，“你也不细看？要是我坑了你该怎么办呢？”

卡卡仰起头，那双眼睛亮如星辰。他认真说，“那就坑吧。我的……我剩下的职业生涯本来就都属于你。”

“你不必这样，亲爱的卡卡。我说过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愧疚。”宁远坐在他身边，温和地握起他的大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好伙伴好搭档。”

好伙伴好搭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卡卡有点迟疑——不，不能贪心，里卡多。上帝已予你十，你不能贪望一百。

他轻轻说，“我剩下的足球生涯，全都交给你。”

“那还长着呢。亲爱的卡卡。”宁远心情大好地笑起来。啊，他的卡卡，忠诚不渝的诺言，自己勉强也算得到了。

宁远又把手伸向他膝盖，轻捏。卡卡心跳加速，却听他说，“好了，里卡多先生！我要叮嘱你的还是老话，注意膝盖半月板出现的磨损，建议注射玻璃酸钠以及——我想从你自身的血浆里提取血小板和白细胞等，再注射入关节腔，愿意试试吗？”

卡卡刀山火海都愿意。

“那好，我和**沟通，这种生物治疗法在咱们今年8月的米兰中国行过程中开启。亲爱的卡卡，现在没事了，你去好好享受夏歇期的生活吧。”

他笑着问一旁充当隐形人的迪甘，“你们回巴西吗？”

“呃，是——不。”迪甘不知道。因为卡卡连连摇头，他不想回巴西度假，不想去任何没有宁远的地方度假。“你呢？”

“我要去一趟法国，和伊布面谈薪酬。顺便看看法国荷兰德国这一圈地方，能否和有潜力的新人签约。”

卡卡试探着问，“让我陪你去可以吗？你的腿……”

宁远发现卡卡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他想起他是患有抑郁症，是前不久还在吃药的人，也不敢刺激他。“好的，那我们一起同行。坐飞机去。我给你订票吧。哈哈，亲爱的卡卡，等队伍八月初飞中国那天，有惊喜等着！”

但是，如愿以偿的卡卡却没有露出多么高兴的表情——以前让他开心多简单啊，现在怎么不灵光了？

“哦！都忘了告诉你，你看我的腿？没有配外骨骼。我已经活动自如了。”

这个好消息令卡卡笑了，眼里却还是浮起泪光。

唉，瞧这抑郁症害的。

看看时间，宁远打算开口约他们去吃饭时，卡卡居然先说了，“妈妈做的伊比利亚火腿饭真的很美味……你介意去我家品尝吗？是按照你教给我的那个法子做的。”

煲仔饭！这个意大利的餐厅可没有！

宁远点头答应。

晚餐时，宁远回到了好久没来的卡卡家里。小狗蜜糖居然还记得他，冲他友好地摇尾巴。

这里的陈设大变样，家具的角都做了保护小孩子的改造，地上挺多小孩玩具，墙上桌上都是孩子们和父亲的照片，但卡卡和卡洛琳的结婚照都没了。客厅里唱K的那些设备也被收了起来，显然他很久都不再开腔唱歌——唉，还是要快活起来啊，圣西罗的王子。

博斯科先生知道他愿意支付儿子两千万欧元的年薪，对他挺友好。而卡卡的母亲就更好打交道了。

他弟弟迪甘则一直在晃荡暗暗观察自己。随便～

坐在爸爸膝头，快六岁的卢卡和三岁多的妹妹伊莎贝拉好奇地看着这位客人。宁远就冲他们“嗨”了声打招呼，没有夸奖他们可爱，也没有想抱的意图。

抱着两个孩子的卡卡看在眼里。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一切已经很好了。他能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与他对视而笑，还求什么？

吃饭时宁远赞美了一番博斯科夫人的手艺，得到了脸颊上的热烈亲吻。卢卡和伊莎贝拉显然也被今晚父亲卡卡的好胃口感染了，两人都吃了两小碗。最后卡卡又在那用勺子使劲刮饭锅，分给自己和孩子们，把餐桌上所有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

——上帝啊，迪甘知道哥哥上次如此胃口大开就是几年前那个圣诞节收到宁远寄来的西班牙火腿。他看着兴致勃勃眉开眼笑的哥哥，心想，就是这个人，能让你幸福吗？

你值得幸福。要把握住啊。兄控迪甘决定支持卡卡的一切选择。

吃完饭孩子们困了去睡觉，宁远和卡卡就像从前一样对着阳台的夜景肆意聊天。迪甘咂舌于宁远那条推特的百万回复数……当天推特的热搜，微博的榜首热搜依旧是这件事。

宁远则先关注米兰中国行的售票：他满意地看到所有场次所有票价一扫而空。再查看新赛季米兰的球票销售状况——卖光的圣西罗主场！他兴奋地展示给卡卡他们看。

“每场都有八百万欧元以上的门票收入呢。”

对于博斯科先生比较关心的新赛季奖金问题，宁远点头承诺，“会的。算上奖金卡卡的年收入肯定千万欧元以上。”

时间到了九点半，卡卡看着宁远起身要走，急忙开口，邀请他留下来睡客房。

“方便吗？”

宁远考虑中。

“我有你从前的衣服。”卡卡连忙说，“你那些留在皇马的衣物，我都收着。”

哦！宁远惊讶的同时，一看卡卡的眼神就觉得自己还是答应的好。

“那就打搅了。”

卡卡开心地拉着宁远去他的衣帽间从属于他的衣服里拿他明天穿的衬衣裤子，其余的依旧放在这。宁远又拿了卡卡的新短袖T恤和裤衩当睡衣，大大方方地在客房洗澡后睡着了。

卡卡却在自己的主卧兴奋到再次失眠。宁远送他的生日礼物双面刺绣肖像屏风，黄水晶巴西风铃木摆设，以及阿拉丁神灯和毡毛骆驼，全都宝贝地收在他卧室里。

深夜两点，卡卡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现在他不去探究宁远是否还和从前一样爱他。

他回来了！他会留在米兰！明天，后天，每天都能见到他！

卡卡翻身起来，跪在床上再次虔诚感谢上帝。

祷告完后，他躺下，继续辗转难眠，并纠结起一件刚想起的事来：为什么，今天签的合同，仅仅续约到2018年？为什么是两年后？难道宁远认为那时候的他该退役了吗？

他想届时自己三十六岁。是不是在两年后也才二十八的宁远眼里，老了？

……

卡卡，居然大半夜在房间里做起了俯卧撑。

卡卡的控制欲又冒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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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那些痛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