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莲放下吉他在他对面坐下,舒臾一开口说话,席莲便挑了下眉:“嗓子又哑成这样?又去金先生那里了?”
舒臾忍不住踩了他一脚:“你小声点。”
他尴尬无比,席莲却轻笑了声:“放心,我嘴巴严实得很。而且,既然是金先生强迫你,我想你这种性子多半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什么叫我这种性子?”
“你没发现吗?你就是那种最容易得抑郁症的人。”
席莲浅浅抿了一口咖啡:“你很怕得罪人,你希望大家都过得很好,不希望这世上有战争。我跟你不一样,如果我的前男友告诉我他爱的是女人,一直把我当替身,我会毫不犹豫地拿刀割掉他的生殖器。你敢吗?”
舒臾怔了下:“或许我也该试试。”
“这样才对嘛,人和人本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别太被那些人的表面唬住了。”席莲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南歌也是你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自杀。”
舒臾忽然想起先前金垠提到的,他忍不住道:“其实你也是gay,对吧?”
席莲正低头拿勺子搅咖啡,动作倏地止住,但很快,他笑了下:“是金先生告诉你的?对,我确实是,而且,南歌是我前男友。”
原来如此。
很快,舒臾就从对方口中得知,席莲和南歌来自同一个小镇,席莲是孤儿,南歌有父母,但父亲是继父,他母亲和继父生了一个小儿子,生父也有了新家庭。
和席莲性格很桀骜恣肆相反,南歌很腼腆温柔。
南歌的继父曾时常殴打他,阻止他学音乐,甚至将他私自关在家里,还趁他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试图猥/亵他,是去找他交流音乐的席莲救了他,他是南歌的骑士。
后来,在一次意外争执中,他的继父脑溢血死了,两个半大少年搂抱在一起,在尸/体旁坐了一整夜,南歌的泪水浸湿了席莲胸前的衣衫。
天一亮,席莲便带着南歌远走高飞了。
他们坐绿皮火车去了大城市洛城,开始在酒吧驻场谋生。渐渐地,两人因姣好的外貌和先锋的音乐风格被人发掘了,他们的日子很快好了起来,但二人却开始频繁吵架。
席莲喜欢自由,不愿意受约束,他无法习惯和忍耐娱乐圈的各种规训,但南歌却希望成为光芒万丈的大明星,他无法忍受席莲只愿意做地下歌手的不思进取,在一次吵架过后提出了分手。
“既然我们现在无法保持一致了,那不如分手吧,反正你也没在乎我,你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打拼!”
那时候的南歌很忙,他朝席莲丢出这句话后就赶去参加新MV录制了。
“如果你还需要我,就在晚上十点去我们常去的那个咖啡厅等我。”
临走时他对席莲说。
但席莲那晚没有去。分手是对方提出来的,他认为对方已经被娱乐圈的物欲横流熏染了,才会这么轻松地提出分手的话来,刚成年不久的他自认为被恋人背叛了。
“分就分吧。过去是你需要我,但现在你不需要了,所以你要离开。无所谓,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能活的。”
第二天,席莲直接离开了洛城,独自去了耶城。
期间,南歌成了红极一时的歌手,他越来越忙,也丝毫没跟席莲联系。
直到南歌的其中一场音乐会在耶城举办,席莲去看了,但他隐藏在人群中,他看见南歌身边已经多了另一个年轻人,那人把他照顾得很好。在卫生间的时候,他看见南歌甚至踮脚在那人脸上轻轻亲了下。
他没看完演出就离开了那里,把过去偷偷珍藏的有关南歌的一切都烧了。那个人既然往前走了,他也不愿再停在原地了。
期间,南歌其实托人找过他,给他发过消息,但席莲换了手机号,根本收不到,他屏蔽了南歌的一切,包括他的求救信息。
很久后,他才知道,那个被南歌亲吻脸颊的其实是个女人,只是她身材壮硕留着短发,南歌也一直被他的经纪公司钳制,甚至被他们当作礼物去送给那些大佬。
他曾无数次向自己求救,可席莲拒绝接收他的一切消息。
“那时候的我很冷漠,因为我认定是他要离开我,他先抛弃我的。在他哭着回来求我之前,我不会再理他了。再后来,他就自杀了。”
“只有很少人知道我是他的前男友,金先生是其中一个。因为那时候南歌签的是万夏娱乐的死对头,金先生后来想签我的时候意外知道了这件事。”
“金先生确实很不好对付,但他很帅,身材也很好。如果你和他一样,也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只享受彼此的身体,那你根本不用困惑。”
末了,席莲又说:“可你现在的表情告诉我,你看起来又要陷进去了。”
“我没有。我刚刚只是回忆了下我们大学时候的事,有点唏嘘罢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要是还能再爱他,那我就是天生犯贱了。”
舒臾听完席莲和南歌的故事,最开始还有点沉默,闻言,立即反驳。
“你看,你还在回忆,这意味着你根本没有放下。”席莲又说,“像你这种性格,能忘掉前任的方式就是赶紧走入一段新的。”
舒臾不是没想过这种问题,但薛濒向他告白时,他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他似乎还没作好走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
“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摇摇头,“而且,就算我和对方在一起,金先生也肯定会逼迫我们分手。他不爱我,但他总是不允许自己染指过的人被他人所有。这样的话,那个人肯定扛不住压力。”
“是吗?但我在圈子这么久,我没听说过他有这个习惯。公事上他确实不好对付,但认识的女性都说,他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从来不会很强势地对待别人。”
舒臾愣了下,好半天才道:“……那或许他只有对我才会这样。”
那个人果然只爱欺负他,对他霸道凶狠。
“占有欲。”
席莲总结了一句,他耸耸肩:“或许他只有对你才有占有欲。”
舒臾刚想反驳,他可不想要这种劳什子的占有欲。忽然,席莲转头,一指玻璃窗外:“那不是金先生?”
舒臾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路边,金垠和沈玉鸿正一前一后从两辆车上下来,沈玉鸿朝金垠堆簇着笑脸,金垠的反应却有些冷淡。
“他们好像朝这儿走呢,不会也要过来喝咖啡吧?”
席莲刚说完,舒臾也隐约感觉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这里,很想立即逃走,便陡然起身。忽然,他看见一个持刀的黑影一直跟在金垠身后。
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认真辨了辨,直到身侧的席莲道:“不对,他身后那个人……他想持刀袭击!”
舒臾一怔,下意识大喊:“金垠!”
但隔着层玻璃,对方根本听不见,他又拼命摇手臂,对方恰好抬头,看见近乎张牙舞爪的他后,虚眸的瞬间,舒臾立即指了指他身后。
金垠猝然回头,那黑影忽然往前一扑,直接拿刀往他背后一捅。金垠反应速度很快,他仗着身高优势,一条长腿直接朝后踢去,右手也顺势一格挡。
原本捅在他背上的刀捅到了他的手臂上,血花飙出的瞬间,这人又再捅出一刀,此时舒臾和席莲已经从咖啡馆出来了。
这人身手显然不错,但他第二刀再次被金垠格挡住了。他拿捏住这人的手臂,将他狠狠一掼,这握刀的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下子滚到了舒臾身边。
舒臾正要避开,那人反手一把抓住他,顺势将刀架在他脖颈上。
舒臾:“……”
“别过来,不然我捅死他!”
这人威胁围观的人。舒臾没想到现在倒霉蛋变成了他自己,不恐惧是不可能的,那冰冷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脖颈,他不由得仰起脖子,屏住呼吸。
金垠用右手捂住左手臂的伤,一字一字道:“你是冲我来的,有什么事跟我商量,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舒臾隐隐觉得金垠的声音似乎微微慌乱。
“给我钱的人只让我弄伤你,说你坏了他的好事,还说你太过狂妄自大,不会真杀你,但最好能废了你一只手。”
“哦?那弄伤我你我还可以私了。若是弄伤无关人,你就是故意杀人了。你想清楚了吗?到时候,你恐怕要牢底坐穿了。”
金垠深深蹙眉,提醒他。
“你别骗我,真能私了?”
“只要你不伤害他,我们就可以私了。”
金垠刚说完,原本在旁边一直静止不动的席莲,他忽然举起那把吉他,直接往这目光死盯着金垠的人头上狠狠一砸。
对方倒下去的瞬间,席莲快速一拉,将心提到嗓子眼的舒臾拉到他身边。很快,从广场上赶过来的保安们将这人制服了。
“抱歉,连累你了。”
金垠的目光落在惊魂甫地的舒臾身上,居然说了一句人话。
舒臾摇摇头,他有些心累,方才那刀刃贴在他颈上的感觉还留在他脑海里。
他遭受了惊吓,现在还和席莲站在一起。金垠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微微虚眸:“我的私人医生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也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
舒臾可不想跟这黑面神呆一块。他方才与席莲分明是偶然遇到的,但他很刻意地拉着席莲的袖子,装作二人是约好了来这里,他拉着席莲往外走:“金先生,你忙。我有话要和他说,我们先走了。”
还没走出五步,便听身后的金垠道:“留下来就75%,不留下来就50%。”
这句话别人听不懂,但舒臾是听得懂的,他的脚步倏地止住。
他回头:“……真的?”
“真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席莲正好要赶去参加一个地下音乐活动排练,见他停下来,知道他一定有自己停下来的理由,便识趣地向他二人打了招呼,直接背着吉他走了。
先前不知道躲到哪儿去的沈玉鸿这时候跑出来了:“金先生,那我们今天的会议——”
“先取消吧,只能改日再谈了,麻烦你走一趟了。”
“那我什么时候再过来?”
沈玉鸿看起来有些失望。金垠睨了他一眼:“到时候通知。”
沈玉鸿哦了声,仍杵在原地。
金垠蹙眉:“还不走?”
等沈玉鸿走后,舒臾再次确认道:“金先生,我已经被留下来了,看来今天过完进度就是75%了,那下一次完后你是不是就可以兑现你的诺言了?”
“不过,你至今还在和沈玉鸿接洽,这意味着你其实已经选了那一边,是吗?你不会告诉我到时候只是一场你耍我的游戏吧?”
他说到后面时语气有些生硬。
“所以,我希望你今天给我开具书面证明。”
“你不敢赌?”
金垠眯着眼睛,随后,他长腿一跨,直接到了舒臾跟前:“可能暂时要请你作为目击者陪我去一趟警局了。对了,警察的说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不过我已经猜到这蹩脚的杀手是谁请的,你猜到了吗?”
舒臾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吐出三个字:“周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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