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还记得自己守着温长玉入睡的那一次，自己就曾经来过这里。

但那时的状况可谓是再正常不过，带入的是温长玉的视角。只是，当时坐在温长玉前面的，是江琮。

忽然，江荇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忽略了什么。

在那次温长玉的视角，他所看见的，也是二十多岁的江琮。那么，那时的温长玉到底是几岁呢？人是无法想象出从未见过的事物，那么，温长玉真的见过未来的江琮，也同样见到过未来的自己？

这个想法实在匪夷所思，江荇第一次对温长玉生出了警惕性。

“要喝点什么吗？”温长玉将一份菜单推过去，自己则是拿起了另外一份，“你喜欢喝甜的还是苦的？”

江荇不为所动，“你到底是谁？”

“有咖啡喝奶茶。”

“你是温长玉本人，还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那样东西】。”

“或许还有果汁，听说是鲜榨的。”

“那换个问题，你现在到底多少岁？”

啪嗒一下，温长玉将硬皮包边的菜单合上，被如此不配合，他的唇边依旧噙着笑，只是多了几分故作的苦恼：“我以为这种近乎**的事应该在我们深入交往之后再了解。例如我们这一次的约会之后我会欲擒故纵，吊足了你的胃口之后的就会有下次的见面，你不觉得这才是两个陌生人熟悉的正确流程吗？”

“熟悉？”江荇压了压眉头，“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温长玉偏了偏脑袋，整个人显得温和又无害：“也许是在做梦，毕竟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如此好看的人，因为——”

他的声调拖得极长，就含着蜜糖，“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咖啡馆里的音乐声从未停歇，江荇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听这些洋歌听昏了头，“你在说什么？”

温长玉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溢满真诚：“一见倾心，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我是真心的。”

江荇面无表情：“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我知道。”

这回轮到江琮微微睁大了眸子，“你知道自己在做梦？”

温长玉的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与江荇的距离，“这不是什么难事，许多人都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般这个阶段在科学上被称为快速眼动阶段。”

并没有上过学堂的江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温长玉的意思却是准确地传达给自己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甚至是习以为常。这种状态倒喝自己之前见过的温长玉所差无几，所以他说出自己的结论，“今年你16岁？”

“呵。”温长玉的鼻腔中溢出一声短促的闷笑，“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当然是因为现实。江荇在心里吐槽，虽然他知道这孩子有着超乎同龄人成熟的心理年龄，但他可不信仅因为这个原因温长玉在梦里就会变得异常成熟。

可显然的是，温长玉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问了我那么多，现在该到我来了解你了吧。”温长玉循循善诱，“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江荇盯了他一会儿，冷酷地回答：“没有意义。”

今日江子坤的异常和温长玉脱不了关系，而他追过来唯一的原因不过是看住温长玉，免得节外生枝。

忽然，江荇感应到了这个世界的动摇，这说明江子坤已经在逐渐苏醒。看来江琮已经顺利将江子坤带了回来，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多呆了。

他一直守着人鬼殊途的戒律，不喜欢在活人面前显身，可因为温长玉，他已经越过那条底线不知多少次了，这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

温长玉看着江荇起身想要离去的模样，声线依旧带着零星的笑意：“好无情啊。”

但江荇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他忽然记起，这孩子好像一向都如此霸道。

整个咖啡馆的装潢扭曲，平铺着洁白瓷砖的地板突然凹陷先去，江荇觉得脚下触感一软，整个人一下子陷进去了，紧接着，整个咖啡馆宛如活物一般蠕动着，似乎想将他吞噬。江荇回头看温长玉，他依旧坐在椅子上，面对四周的异样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是在有意识地操控着一切。

江荇脑子里忽然生出这个念头。

“何必呢，你拦不住我的。”江荇劝说。

温长玉朝他一步步走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如果能不动手，自然不动手为好，江荇想。

“谈恋爱。”温长玉笑意盈盈。

江荇：“……”

他面无表情，强劲的罡风瞬间撕裂了整个咖啡馆，无论是绿色的藤蔓，黑白的钢琴还是二十多岁的温长玉，一切都被撕裂成为虚无。

江荇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个玩笑。

*

在暴力解决了所有异样之后，江荇回到了现实。

他站在江子坤的房门外，刚才浓烈的阴气已经散去，看来今夜是平安度过了。

不对！江琮呢！

江荇的心脏忽然一抽疼，接着发现了躺在房门外的江琮，此时此刻，他呼吸平稳，睡得四仰八叉，像是累极了。

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在一瞬间侵袭了江荇的理智，他握仅江琮的手腕，不再压制自己的法力而是任由它们如同狂风过境一样在瞬间搜寻扫荡过周围百里范围。

不见了。

江琮的三魂七魄全部都不见了。

而上次他找不到的魂体，还是张普。

江荇万年不变胸有成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