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激战甲子园的记者来得格外频繁，大约是认定青道无法晋级，赶紧提前拍素材。可怜的东应该被安排了悲情剧本，单独采访了四十多分钟，惹来队友们一通嘲笑。

到了八月五日，出于保护队员的考虑，早上的训练十点就结束了。为了防止中暑，教练禁止队员们离开旅店。趁着这段空闲，大家开始准备开幕式入场事宜。

然而，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东怎么走？按惯例，队长要扛旗，可东他……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东的轮椅上，陷入沉思。

阿部津率先提议：“要不把旗杆绑在轮椅上，让阿东前辈自己控制轮椅往前走？”

东一惊：“这不行吧？”他自己操控轮椅已经很吃力，再绑个影响重心的旗子，万一在电视直播中翻倒，那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阿东这样身残志坚的斗士，怎么可能需要坐轮椅？”森田立刻反驳：“他可以拄着拐扛旗。”

东发现了，这帮队友纯粹是看自己热闹：“你们是想让我死。”

劝修寺继续背刺东：“要不然我们扛着阿东，阿东扛着旗，怎么样？”

“喂！”

说笑了一会儿，大崎带来了片冈教练的最终指示：“天泽扛旗，阿东坐轮椅，阿部津推。”

“哎~~~~”众人佯装失望地齐声叹气。

甲子园选手席名额限定18人。除去扛旗的天泽，剩下的人按身高3人一排站好，排满5行后正好剩下两人。这样，东和他的“轮椅司机”阿部津恰好排在最后一排。简单演练了两三遍，其他人都很顺利，阿部津和东就比较糟心了。阿部津推着轮椅，试图模仿队友高抬腿走，结果膝盖“咚咚”连续两次磕在轮椅后背上，震得东差点从轮椅上颠下去。其他队友笑得脸都红了。

在一旁监督的片冈教练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阿部津，你正常走路就行。”

下午开幕式彩排，日本高野连的相关负责人看到青道这样的行进方式，并未提出异议。阿部津松了口气，他就怕那些脑子有坑的老头非逼着他和其他人一样高抬腿走路。

真要那样，他大概只能像推磨似的，弯着腰、伸直手臂、高抬腿推轮椅了，或者……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用力摇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个可怕幻想：东坐在轮椅上，被他的高抬腿一下下顶得像只蹦跶的兔子。‘这也太蠢了！’

————

“来吧！！最后再练一遍！”指挥敲了敲谱架，要求吹奏社成员各就各位。

“欸？哎~~~”练习了整整一天，大家已经很累了，短暂的休息还没缓过劲就又被叫起来，不免发出不情愿的叹息。

“明天的对手可是大阪桐生！！”团长大声提醒伙伴们，“我们绝不能在应援上输给他们！”青道吹奏社实力中等偏上，属于进军关东大会相对轻松，但冲击全国大会颇为艰难的队伍。能在甲子园与吹奏豪强大阪桐生迎面遇上，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是————”

————

彩排结束回到旅馆，教练组将队员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会。

在大崎和藤原再次强调了大桐打线阵容和投手群的特点后，片冈教练开始安排第二天的先发阵容。

“先发投捕：伊佐敷，克里斯。”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欸？”/“为什么？”

片冈教练先扫视了一遍质疑的队员，再直视着伊佐敷的眼睛，郑重地说：“你的肩膀已经完全恢复了。明天是甲子园首战，对手又是大桐。这是你复出的最佳舞台，你认为呢？”

伊佐敷喉头滚动，咽了下口水，轻轻点了点头。

片冈教练继续道：“考虑到这是你伤愈复出的首战，你的投球局数控制在2到3局。”

听到这话，伊佐敷明显放松下来，重重一点头。

阿部津撇了撇嘴，克里斯轻踢他一下。

“阿部津。”

他立刻收敛表情：“是。”

“第二局开始，你做好继投准备。”

“是。”

克里斯抿抿唇，心中思忖：‘因为阿异无法完投，所以让阿纯假先发吗？不选择阿异先发、阿纯继投，是因为教练担心在第九局那种关键压力下，阿纯的承受能力吗？’

“明天的棒次安排……”

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

“第一棒，天泽；第二棒，西原；第三棒，森田；第四棒……”片冈教练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紧张得屏住呼吸的队员们，片刻后才宣布：“结成。”

三年生们脸上难掩失落，二年生则一片欣喜。

结城握紧了拳：‘甲子园中的四棒……’

“第五棒，克里斯；第六棒……”

————

会议结束后，东被单独叫到了教练房间。

教练的房间是西式格局。靠窗一侧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两床中间是个小茶几，床尾处靠墙摆着一张长桌。靠近门的一侧，则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两张单人沙发。房间比榻榻米房高一些，东总算能站直身体了。

片冈和落合坐在床边，太田坐在一张沙发上，高岛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四人围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东。

东利落地拆下脚腕处的支具，站起来，慢慢走了两步。

“感觉怎么样？”片冈问。

东沿着长桌走了一圈，速度越来越快，还跺了跺脚，最终说：“走路没有不适，跺脚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要紧。”

“太好了！”太田社长惊喜地喊出声：“是不是再过一阵可以上场了？”

“还不好说。”落合教练说：“只是能多做些恢复性训练了。”

片冈表情严肃，对东说：“明天的比赛，根据战况，我可能会在最后一局派你代打。”

东点点头。

“明天就上场？”太田愣了下。

“是的。……”片冈顿了顿，语气带着歉意对东说：“如果不是对手是……”

“教练，”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能为球队贡献力量，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片冈凝视着东，片刻后，嘴角也微微上扬。

东又问：“关于我脚伤恢复的事，还要继续保密吗？真的不能告诉其他人？比如阿森？天泽？”

高岛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还要保密？还？’

“不。”片冈斩钉截铁地说，“除了最后一刻，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有关你脚伤的状况。”

———

东离开后，满怀乐观的太田社长也匆匆赶去处理其他事务。

高岛望着关上的房门，转回头问：“这么久没系统训练，东明天代打没问题吗？”

“他一直有训练。”片冈解释道，“他自己带了复健器材，而且这几天一直在做挥棒练习。”

“……”高岛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落合捻着胡子的手也顿住了。

‘原来这才是安排东一个人住单间的原因……’

‘东脚伤好了几天了？’

落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吐槽：“好阴险……”这件事彻底刷新了他对片冈的印象。

片冈表情一滞。

‘阴险？’高岛推了推眼镜，掩饰住内心汹涌的吐槽欲：‘这分明是热血中二病晚期吧！’

片冈试图解释：“东受伤的事无法隐瞒，我们只能想办法隐瞒他恢复的进度，以此来干扰对手的判断。我没想到会这么早遭遇强敌，也没想到东恢复得这么快。原本以为至少到半决赛才需要他上场……”

“您不用解释。”高岛背过身去，再次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意味不明的白光。‘关键时刻，伤愈归阵的队长上演逆转本垒打什么的……教练和东居然策划了这样的剧本，真是……’

东拄着拐回到自己房间，立刻将拐杖扔到一边，灵活地活动着脚腕。

他的房间比教练的小，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住，反而显得宽敞些。他坐到床边，拿出弹力带，继续做脚踝的复健练习。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东将弹力带扔到一边，抹掉额头的汗，从床上站起，再次跺了跺脚——脚腕轻盈而充满力量。他嘴角止不住扬起。

打开门，门外站着森田。

东扶着墙，刻意拖着“伤脚”，慢慢挪回床边。

森田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的墙上，盯着东的动作，忽然开口问：“你受伤的是右脚吧？”

东瞬间感到后背发凉，汗毛倒竖：“什么？”

森田盯着他僵硬的背影看了几秒，语气平淡：“没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床上的弹力带，床尾的球棒、打击手套和防守手套，再扫过明显被挪到一旁的桌椅，最后落在东光裸着的脚踝上，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东转过身在床边坐稳，很快镇定下来：‘教练是让我保密，但如果阿森自己看穿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他咧开嘴轻松地笑了下：“找我有事？”

森田沉吟片刻，把原本想问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教练找你干什么？”

东想了想说：“就是叮嘱我别着急，安心养伤。”

森田深深看了他一眼，说：“行吧。”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剩下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等脚踝的复健训练完成，东收起弹力带，戴上打击手套，抓起了球棒。站在腾开桌椅后的空隙上。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双手将球棒稳稳举到肩后，双脚打开，重心下沉，右脚在地上用力一碾，带动腰身迅猛扭转，球棒随之呼啸着破空而下！

“呼——！”

尖锐的破风声甚至掀动了窗帘，窗外路灯的在床铺和地板上行成晃动的光斑。

——————

八月六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伴随着乌鸦的啼叫，甲子园的开幕式顺利落幕。

球员有序退场，球童们小跑入场整理场地。看台上的喧嚣声随着观众的陆续入场而逐渐升高。

柴田和佐藤戴着宽檐帽，坐在了离难波一家很远的位置上。

阿尼曼鲁跟着妻子找到家长团，小凑父母热情地为他俩腾出了位置。

春市透过额前的刘海望向宏伟的球场，心中惊叹：‘这就是甲子园！’

泽村荣纯则一脸不情愿地被若菜和信彦等小伙伴拉上了看台。

“看别人打球有什么意思？还跑这么远……”荣纯撅着嘴抱怨，“有这时间，你们还不如陪我去打球呢。”

信彦笑着揶揄：“也不知道是谁看完西东京决赛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诚一立刻附和：“就是！”

荣纯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忽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场内大声宣告：“下次！我一定要和大家一起来甲子园！”

若菜顿时涨红了脸，赶紧拉他：“小荣！我们现在不就在甲子园吗？！”

荣纯刚要说到时候自己是来比赛的，诚一和信彦就连忙捂住他的嘴：“对对对！快找地方坐下吧！！”

周围观众投来善意的笑声。

————

天泽猜拳回来，对队友们宣布：“我们后攻。”

“你赢了？”

“没。但对方选了先攻。”天泽递过一张纸，“这是他们的先发打序。”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看，丸山一眼就看到了第六棒的名字：“先发投手果然是馆广美。”

“他们的先发投手是伊佐敷纯。”另一侧，大桐队长小杉告知队友这一情报。

“不是阿部津？也不是丹波？”“那个伊佐敷什么来头？”

记分员没好气地用记录册敲了下提问队友的脑袋：“昨天我分析情报时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哈！哈哈！”

很快，随着防空警报声响彻球场，比赛开始了。

几乎在警报声落下的同一瞬间，三垒侧的阿尔卑斯席猛然爆发出激烈的号声与鼓点，如同冲锋的号角骤然吹响！一垒侧青道的选手席和应援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惊得一震。

“K—i—r—y—u、K—i—r—y—u、桐生！桐生！”上千人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如山呼海啸般席卷整座甲子园，仿佛在巡视领地，宣告这场比赛的归属。

站在投手丘上的伊佐敷，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应援声好大！’

手机上码的这一章，稍微有点困难。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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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