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的贺知书神情总是恹恹的，艾子瑜用温热的毛巾给贺知书擦脸，看着还迷迷糊糊的人，总是忍不住的抱着亲了又亲，等到把贺知书亲的不耐烦了，哼唧着扭过头躲着他时，才满足的不再腻着对方。

早餐是贺知书吃的最少得一顿，哪怕艾子瑜哄的紧贺知书也吃不下太多。

吃完早餐又要吃药，最近已经不用再输液了，复健训练进行的也算顺利，虽然贺知书还不能独自下地走动，双腿好歹有了些力气。

“消肿了。”艾子瑜轻轻戳了戳贺知书的小腿肚。

贺知书身上青紫的痕迹已经消退了不少，白皙的皮肤下浅色的血管透了出来，脉络十分清晰。

半蹲在地上的艾子瑜将贺知书的裤脚卷了下来，套上毛茸茸的袜子和厚实的棉拖鞋，伸手将人整个横抱而起放在旁边的轮椅上，再将厚实的羊绒毯子裹在贺知书身上，抱了个满怀。

艾子瑜知道贺知书怕冷，所以恨不得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风也漏不进去，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怕贺知书憋闷。

每次看着艾子瑜这样严肃又发愁的表情贺知书都会被逗笑。

“你还笑。”艾子瑜伸手去捏贺知书的脸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松了手一脸落寞，走神的很明显。

“...在想什么呢？”贺知书低低弱弱的开口。

艾子瑜回神，冲着贺知书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在想...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没长多少肉啊。”

艾子瑜声音中泛着苦涩，贺知书也不再多问，只是轻轻抬手回捏了下艾子瑜的脸颊，“你比以前也瘦了很多，这样不好。”

艾子瑜：“你不好好吃饭，我当然也不会好好吃饭。”

贺知书被艾子瑜的流氓发言惊的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

“我不信，你早上才只喝了一碗粥，还是...我哄了那么久才喝完的。”

“不是还吃了一个鸡蛋么？”贺知书反驳道。

“...那个不算。”艾子瑜不管不顾的将贺知书抱紧，“不吃完的都不算，都不算。”

贺知书抬手回抱了对方，无奈的笑道：“好，答应你，以后再多吃些。”

这个人越是耍赖撒娇，他就越招架不住，总是要被哄着答应对方点什么才肯罢休。

吃完早饭后又是最痛苦的复健训练，艾子瑜推着贺知书出了病房将人送到复健室，复健训练时贺知书从不让他陪着，艾子瑜知道知书是不想被他看到狼狈的一面。

真正爱一个人，怎会顾及他的狼狈就不去拥抱呢。

只是无论艾子瑜怎么求贺知书，这件事都从未被应允过，今天也是一样。

复健室的大门被关上了，艾子瑜被贺知书放在了门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他像一只忠犬一般，就算看不见也要死死守护着房间内的人，眼神忠诚且坚定。

当贺知书被推出来时，乖巧的大狗立马将主人夺了回来，紧张的语气一点都不知道掩饰。

“没事吧。”

“疼不疼。”

“累不累。”

复健室内的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用俄语对着艾子瑜说了什么，惹的艾子瑜搂着贺知书高兴的像个小孩一般。

贺知书也轻轻笑了，拍了拍艾子瑜的肩膀道：“走了，别再让人看笑话了。”

回到病房，艾子瑜赶紧带着贺知书冲了个澡，每次复健结束总是要出一身汗的，换下的衣服也湿透了，看的艾子瑜心疼的不行。

哄着贺知书吃完了一整份营养午餐后就到了午休时间，艾子瑜看出贺知书并不想躺在床上，于是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了躺椅上。

“我想坐在窗边。”贺知书只要浅浅的皱眉，艾子瑜便没有不答应的。

任劳任怨的将人安置到窗边，暖风机对着贺知书的脚，加湿器放在较远的地方开着。

做完一切后就乖乖的回到贺知书身边守着，一步都不离开。

从前的贺知书就最喜欢在茶园二楼落地窗的小阳台上看着楼下院子里艾子瑜为他养的植物，现在的他也喜欢坐在窗望着楼下的草坪出神。

艾子瑜其实很怕看到这样沉默的贺知书，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牵绊回忆，相识的太晚，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

他总是会忍不住的去猜想，贺知书在想什么呢？又是关于谁呢？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的艾子瑜从未想从贺知书身上索取什么，哪怕真到了他以为注定失去的那天，他也只是希望能多陪陪知书，后来的他也只想贺知书能摆脱所有的病痛，摆脱那些痛苦地记忆，活的轻松开心一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私心，应该说很早以前就有了，但现在好像更多了一些。

明明只想在贺知书生命中做一个不会索取的人，为什么现在又贪心了呢？

艾子瑜厌恶着这样的自己，敏感的情绪波动起来，控制不住的靠进对方，很慢很慢的凑过去，在贺知书唇上印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痕迹。

“知书，对不起。”

贺知书怔了一下，放在抱枕上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

艾子瑜喉头一哽，眸色里多出了许多看不清的复杂情绪，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自己小心眼不想贺知书心里想着别人，还是说自己有些吃醋了，问贺知书能不能把他也放在心上？

可是就算是他救下了贺知书又怎样？他不能强迫知书活下来了就必须对他死心塌地，更不可能像蒋文旭那样把知书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但他真的很想，很想知书能喜欢他，他只爱过贺知书一个，宁可赌上所有的前程和未来爱着这个人，不会再有别人了。

四目相对间，艾子瑜狼狈的低下头唇瓣微动，终是忍不住道：“你不会离开，对么？”

贺知书愣了愣神，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艾子瑜心中苦笑，轻轻握了一下贺知书的手：“这样就够了。”

艾子瑜不知道贺知书的心里是否还有那个人，他只是想自己也能在贺知书心里。

因为爱所以想拥有，也因为爱，所以舍不得贺知书委屈自己隐忍为难。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淌过手背时，贺知书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温软的嗓音潺潺而出：“艾子瑜，等我们回茶园的时候你还会为我种茉莉么？还有那些你说的很好看的花草。”

艾子瑜愣住了，抬眼看着贺知书，含着泪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爱意，似乎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其奉献所有。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贺知书闭上眼睛歪着头慵懒的靠在艾子瑜胸前，弯着眸子低声道：“傻瓜...”声音里带着些怜惜又宠溺的味道。

“我不会走的，你不是已经把我留下来了么。”

暖色的阳光开始悄悄爬上窗台努力朝着更深的地方探去洒在贺知书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庞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其上，寡淡色的唇上透出些许红润，雾蒙蒙的眸子里泛着困意。

“抱着我，好不好。”贺知书央求的声音顺着艾子瑜的胸膛传入心脏，一股温柔的力量同时抵达心间。

艾子瑜暗骂自己真的傻，如果贺知书不愿意是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的，他早该明白。

将人宝贝似的护自己在怀里，掖好被子后艾子瑜一动也不敢动了。

贺知书被抱了一会就困了，软绵绵地趴在艾子瑜肩头，细软的头发扫过艾子瑜的脖颈带起一片涟漪。

复健训练已经耗尽了贺知书所有力气，很快便睡了过去。

贺知书睡着的时候总是闲静乖巧的模样，只是脸色白得像块剔透易碎的白瓷，让人心疼。

静谧安然的睡脸映在艾子瑜的瞳仁里，这是他用尽悲伤与欢喜一笔一划描摹着刻在心上的人，在所有的时间里一刻都不会忘记。

艾子瑜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此刻他已经足够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