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严柳回到怀梨园,就找到傅朋和瑾纨道了歉。自己一拖就是十天,这连着这么久连轴唱肯定把他俩累坏了。
傅朋和瑾纨连忙摇手说没事,之前小时候在孟老板的指导下吃点苦不少,这点累不算什么,实在是严柳心疼。
和严柳交谈时,两人视线频频交汇,又有些羞赧的避开。严柳察觉到面前两人的小动作却没有多说什么,承诺自己会连忙把找新演员的计划实施下去,便离开了。
晚上吃饭时严柳就和川先生提了找新人的事。
“这可不难,最近西南战火连连,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涌入京城的演员多,很多没地方演,只能在长街那块唱。我这两日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的。到时候挑几个好的,你们再教教,多磨练磨练就好了。”川先生说。
“嗯,那麻烦川先生了。这两天多排点我的大场吧,让他们先歇会。”解决完这件事,严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和川先生和江姨说,“傅朋和瑾纨,有情况啊。”
“是,他们刚才没跟你说吗?”川先生说,“小半个月前在一起了。”
“我看瑾纨都天天溺在蜜罐里了。”江姨笑。
“是吗?那很好了。”严柳勾了勾嘴角,也算给他又解决一桩心事了。
等吃完饭又帮着洗了碗筷,严柳对江姨说:“江姨,我今天晚上出去吃,你不用准备我的份了。”
“成。”江姨应到。
“你说的给你排场,我想了想后天下午那趟你去唱。唱什么?《贵妃醉酒》怎么样?”川先生问。
“行,我今天是没空了,明天可得好好练练,可别上台忘词,弄的哄堂大笑。”严柳装作严肃。
“你都把词忘记了,那还有人能记住吗?”江姨捏了捏严柳的脸。
等到太阳西斜,天边泛红时舒元来到了怀梨园,恰好碰见傅朋和瑾纨从外面回来。
舒元看见两人也是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刚才他已经叫小厮进去通传了。
瑾纨看见舒元之后面上显露些许紧张,挽着傅朋的手也紧了一些。
傅朋顾不及安抚瑾纨,便走到舒元面前开了口:“不知舒公子今日来是何事?”
“我前几日与严老板约好,今晚一起吃饭。”舒元回答。
傅朋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他不知道这次严柳出门游玩,舒元也跟了去,还以为舒元在扯谎。
不过显然严柳并不是能随便就被叫出去的人,傅朋也不担心,说了句:“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便挽着瑾纨一起进去了。
瑾纨见傅朋还算平静便舒了口气,真怕傅朋会为了这件事生气得罪了舒府。他自己也认为严柳是不会应邀的。
谁知道又走了几步便迎面碰见从院子里走出来的严柳。
“你们回来了?”严柳看见傅朋和瑾纨挽在一起的手,上下打量了两人,嘴角微微扬起。
傅朋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想着严柳应该是出去回绝的,便应了一声,和瑾纨快步走开了。
严柳见二人的娇羞样掩嘴偷笑,没一会就走到了门口。
“走吧,地方有些偏。”舒元见严柳出来不自觉的弯起眼角。
“你带路就是了。”严柳挑了挑眉应下,示意舒元走在前面。
舒元知道城内和城外不同,在前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领着路。
到地方后舒元看见跟到面前来的严柳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严柳皱眉。
“没什么,只是想起之前在城外,一直是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舒元说着,将面前的篱笆打卡,往院子里走去。
“今朝!如梦!客人来了!”舒元喊。
“哎!”令今朝从门里走出来,“来的刚刚好,我们刚好把菜摆上桌呢!快进来吧。”
严柳有些震惊,面前的女人,脸上一半都是烧伤的痕迹,乍一看,有些骇人。他只知道舒元在外养了小妾,却不知道竟然其貌不扬。
令今朝似乎看出严柳的震惊,尴尬的摸了摸脸:“哎呦你看我刚才应的着急,忘记戴面纱了,吓着严公子了吧,我这就去戴上。舒元,你领着严公子进来洗手就能上桌了。”
“没事吧?”刚从内室将做饭的衣服换下的魏如梦出来就看的这个情景,牵住令今朝的手问到。
“没事,我这脸乍一看是吓人,我去里面把面纱戴上,你在这招呼严柳,我马上出来。”说完,令今朝就往内室走去。
严柳反应过来后歉意的看向舒元:“我刚才失礼了,实在抱歉。”
“没事,等下我跟她说两句就好了,你先进去吧。”舒元说不紧张是假的,令今朝本来就心思细腻,只能先领着严柳进去给他指了洗手的地方便去内室找了令今朝。
“今朝……”
令今朝已经戴起面纱了,其实令今朝已经很少戴过这个东西了,一般要什么东西都是魏如梦出门去采买,她出门的次数都是能减就减的。但其实就算她戴起面纱也不能完全遮住她脸上的伤疤,骇人的褐色依旧会冒出,但令今朝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可以遮蔽的方法来。
“我没事,出去吧。”令今朝冲舒元笑笑,和他一起出去了。
外面魏如梦招呼严柳坐下,严柳瞟了眼魏如梦倒是个美人,但是他现在满头满脑都是歉意,实在想不了其他,对魏如梦的寒暄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些坐立不安。
等令今朝和舒元走出来,一起坐在饭桌上,舒元便开始介绍:“这位是魏如梦,这位是令今朝,这位就是早和你们说过的严柳。”
“早听闻严老板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倍感亲切啊。”令今朝说。
“哪有哪有。刚才我失礼了,实在是抱歉,抱歉。”严柳面露歉意。
“没什么,不过严老板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走次后门,送我一张严老板戏的票吧。”令今朝笑说。
“好说好说,令姑娘不因我的失礼而生气就好。”严柳说。
“好了,不要再客套了,先开吃吧,我要饿坏了。”舒元打破他们的迂回,招呼着大家一起吃菜,然后扭头冲着严柳说:“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如梦做的,她做饭可是一绝,你快多尝尝。”
“要你贫!”魏如梦虚打了一下舒元的背,冲着严柳说,“你别听他瞎说,只是勉强入口罢了。”
严柳尝了几口后,点头称赞:“虽然舒公子总是满嘴胡话,但是此言不虚,魏姑娘的饭菜确实很好吃。”
“公子喜欢就好。”魏如梦笑,顺便给令今朝布了很多菜。
严柳注意到令今朝戴着面纱吃饭多有困难便开口说:“令姑娘还是将面纱摘下来吧,要不然吃饭多不方便呀。”
令今朝开口刚想婉拒就被严柳堵住:“如果令姑娘不肯,那就定还是在怪我刚才的无礼了。”
令今朝无奈,只好将面纱摘下,见严柳有没有对自己的脸再作出过激反应,便稍稍放下心来。
“我喝一杯赔罪。”严柳举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令今朝释怀一笑,也喝了一杯。
“好了,不要干喝呀。我们来吟诗作对吧。”舒元建议。
“我见外头夜色好,竟然要吟诗作对,何不对月高歌呢?”魏如梦建议:“我们将吃食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吧!”
大家都赞成,于是都帮忙把东西拿出去。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四人到了后面有些微醉,是魏如梦酒力最差,最先倒在了令今朝的怀中。
严柳见时间不早,便打算告辞。在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魏如梦猛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跟你说!”魏如梦用指头指了指自己和令今朝,“我和她,我们才是一对。舒元,只是友人,友人而已。舒元没有妾室,你别介意啊!”
一晚上下来严柳又何尝没有察觉呢?两位醉醺醺的女子只有在看向对方时的眼神才会含情脉脉,看向自己和舒元便只剩下高兴了。
不过严柳很佩服她们俩的文采,舒元之前说的诗词歌赋是学自她们看来不假。
最后告别时严柳叮嘱舒元明日去怀梨园拿他刚才答应给令今朝的票。
第二日舒元去时,又碰见傅朋,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善,也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我找你们严老板。”舒元说。
傅朋没有应声,但是眼神却不善,他进去找了严柳跟他说舒元找他,严柳却丝毫不意外,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
傅朋心里一沉:“阿柳。”
“怎么了?”严柳有些疑惑的看向傅朋。
“你和他……”
“没事的。”严柳见傅朋一脸紧张,笑到,“只是欠他两张票,拿给他罢了。”
傅朋还是感到不安,舒元和严柳的交集越来越多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虽然已经认清自己对严柳的感情,但身为从小到大的朋友,他还是不希望严柳卷入舒家那样的漩涡。
严柳将票给舒元后跟他说:“票已经给你了,你转交给令姑娘和魏姑娘,叫她们明日一起来。另外我希望你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话,我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和原先一样吗?我追求你,你冷待我敷衍我。”舒元说,“什么时候又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舒元说完见严柳还想反驳,便坏笑了下立马扭头走远了。
严柳啐了声无赖,便往回走去,明天要上台,他还练还是得练。
第二天严柳唱《贵妃醉酒》时,魏如梦和令今朝坐在最靠前的一排。
这一次表演确实让她们震惊,之前虽说看过几次严柳的表演,也只是抢到过几次小场的票,像《贵妃醉酒》这种大戏的票,向来是求一票难。早听闻严柳被称为杨玉环转世,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舒元今日却没来,本来连票都买好了,却被舒府临时叫回去了。
皇后舒静娴要回府省亲了。
舒静娴是张怀玉所出嫡长女,只比舒元大上几天。十五那年进宫当了皇后,伺候在皇帝身旁,其实就是舒靖云安插在皇帝身边最堂而皇之的眼线。皇帝迫于舒府威严,对待舒静娴虽不是宠冠六宫,但也算是盛宠了。可是就算盛宠,几年下来舒静娴肚子却没有动静。不过这早在舒靖云的意料之内,他早知道皇帝是绝不肯让舒静娴诞下龙子,不过他不在乎。舒靖云的野心从来不是像曹操那般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是自己登上王座,让这慕容的江山改姓舒。
只不过皇后省亲确实要重办,格外的要显现出舒家的权势之大。舒元好歹身为庶长子,也是要回去的。
舒博渊一看见舒元准是要找麻烦,上前刻薄嘲弄几句,见舒元似乎神游,便失去兴致。反正母亲给他说过近日要整治舒元,他倒是要看看舒元还能无所谓多久。
果不其然,第二日皇后娘娘省亲时便提出该让舒元这个庶长子成婚之事。
“舒元的年纪确实该成家了。”张怀玉笑着,“不瞒皇后娘娘,臣妇前几日刚为舒元看中了一位女子。”
“哦?什么出生,叫什么名字?”舒静娴明知故问。
“少府监林传政次女,林雾竹。”张怀玉说。
堂上女眷哄堂大笑,谁不知这林雾竹不过一个庶女,平日里并不受林传政夫人杨筝待见,在京城贵女圈老挨欺负。
“笑什么?本宫却是记得那位林姑娘的,配舒元的话,刚刚好。”舒静娴说。
她对舒元没什么感情,非要说有,只有恨。若不是当年父亲酒醉勿宠了小冬那个家生奴,若不是小冬有老夫人护着,命好又立即怀上了舒元,母亲不会因为不想将长子之位让出去,想尽办法搜罗民间各个坐胎药,怀上之后又急于在小冬临盆前先生,舒静娴就不会自小就体弱多病。母亲不喜欢她厌恶她,因为她不是儿子,长子之位还是被舒元抢去,一个女儿算什么。
张怀玉对她一向不如弟弟好,偶尔生气还会打骂她。
舒静娴想来想去,觉得谁都是错的,谁又都没错,于是只能将罪名安在舒元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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