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姻缘河水面波澜不起，似镜面。

上有一乌蓬船，晃晃悠悠的，不见动弹。船头坐了一个老头，花白头发，一点花白的胡子，面却生得黑，像黑炭，眼珠子也黑，一股精明劲。

身边放着一个破鱼篓，里边倒也有几条草鱼。

船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渔歌，看着不像船夫，像乞丐。

泊船离渡口还算近，仔细听还能听见岸上传来的阵阵马蹄声，时不时还有浓重的黑烟冒出。

“快！抓住他！！！”

“叫几个人救火，这怪物走过的地方会着火！”

马蹄声渐近，四五个穿着靛蓝色官服，腰间配长刀的官兵追着一个怪摸样的男人，那男人衣衫不整，浑身赤红，赤脚。跑得飞快，走过的地方，有枯枝干草的地方很快着了火。

他远远瞧着河畔有个老头在船上，大吼：“船夫，坐船了，快开船！”

船夫闻言，顿时站起，拨出插在河底的长竹竿，“二粒银珠一走，您坐好！”

男人飞身上船，拿出两粒银珠，又回头看岸上，那几个官兵没在追了，只看着。

他心下诧异。

这时船夫朝他伸手，他回神，把银珠给他。

船夫笑嘻嘻的接过，转手却丢进破鱼篓里去了。

最上面的那条草鱼竟直接烧了个银珠大小的洞。

男人没看到这一幕，只是问船夫：“船夫看我这样，不觉怪异吗？”

这老头不知什么来头，船费收的这般昂贵，见到他也不觉害怕。

他这一路，不少人都觉着他是怪物，要拿了他，烧了祭神。

船夫眯着眼，随口道：“害怕什么？老头我在这河上载客十余载，什么精怪没见过，您瞧着也算不上多怪。”

船夫说着，见船自己动着，便放了竿，从底舱拿了两个碗出来，外加一坛子酒，“老头今儿个心情好，倒是请您喝点，就是别瞧不上老头这酒！”

男人大笑，连声应好。

船夫给他倒了一碗，他一口干了，酒水在接触到他的嘴巴时，竟沸腾了。

这酒也不知怎么酿的，实在是烈，入口回甘，极为醇美。

船夫看着拿了两个碗，实则一直在给男人倒酒，到后面，男人不尽兴了，便直接拿了坛子饮。

日头偏西了，男人喝了有十几坛酒，船夫带的酒，就剩一坛，男人醉的神志不清，嚷嚷着拿酒来。

船夫面无表情，“客人可知何为焱鬼？”

“焱鬼？”

男人恍恍惚惚重复，头忽而撕裂般的痛。

他迷迷糊糊的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清冽的女声。

“世有冤而受火刑者，亲者亡于前，悲极，生怒。尸为死状，留生前之识者，曰：焱鬼。其所过之处，遇木燃，遇水消，善走，非舟不止。欲手刃仇者然未遂者，愈怒。怒极，凡活物，见之同仇者。性恶、伪。既知其名，则乱心智，即狂、疯。”

男人“啊啊”的叫了两声，没有眼珠的眼眶里突然燃起了两簇火焰。

船夫拎起最后一坛子酒，浇在他的脸上，把他浇醒了，火焰也熄了。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面前多了一面铜镜。

“你且看看，你是何等模样，再想想，你是何人。”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半边脸焦黑，另一边脸腐烂的肉半掉不掉，空洞的眼眶，眼珠不翼而飞，头发没了，骇人的很。

他颤抖着手，似乎想去抚摸自己的脸，即将摸到时，又停住了。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疯了似的抓起铜镜丢开。

赤水①从眼眶出流出，落在船板上，一滴一个洞。

“啊…啊啊…我…我是人…我是人，永安七年的进士，我才是状元郎，玉兰…玉兰呜呜…娘亲，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什么都没做错…”

他把身子蜷缩在一块，渐渐化成了一滩赤水。

船夫静静看着，不多时，取下脸上面具，人皮面具之下，赫然是姑娘。

她看着赤水把船板烧穿，河水倒灌，才不高兴的嘟囔：“又坏我一条船…”

说着运起轻功，如飞鸟般掠过水面，最后落在岸上。

岸上官兵冲姑娘行礼，“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吾等当回都城复命。”

姑娘点头，“劳烦，代我同清君问安。”

官兵之首颔首，一行人上了马，很快离开。

远处，姻缘河水慢慢淹没了一个人的愤怒与苦难。

世有冤而受火刑者，亲者亡于前，悲极，生怒。尸为死状，留生前之识者，曰：焱鬼。其所过之处，遇木燃，遇水消，善走，非舟不止。欲手刃仇者然未遂者，愈怒。怒极，凡活物，见之同仇者。性恶、伪。既知其名，则乱心智，即狂、疯。眸内生火，以浊酒浇之，可消。后知其死状，化赤水。

①赤水：私设，岩浆。

ps：我查资料没查着岩浆的古称是啥，但是直接写岩浆又觉得出戏（自我感觉），所以就自己设定了一个。都是胡说八道，不要细究。（不过要是有哪位博学多才的宝儿知道，可以评论喔）。

另外，前面忘记说了，对于大量的角色着装描写，没什么意义，主要是我，喜欢换装游戏（肯定）。

再就是，写的比较短，后面会长，服装描写也会变少（没什么特别原因，因为我没文化？若有所思.jpg），找到了资料就另当别论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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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游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