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奈苦为尊

毕竟,隅南时疫不是突然有的。隅南位置偏男,地区狭小,人却多。与此同时,人们赖以生存的两条河流,到了隅南地带,又算得上是下流,上面的水掺杂的脏东西根本防不胜防。

祝堂他但凡有点儿良心,就该在还在冬天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这些。年年时疫年年措手不及?没这样的事儿。

但,劳音和故肴还真不知道他的行事习惯。隅南就在南维克的南面,若是他没有早早安排,故肴还真就得安排人过去,太近了,若是疫情在隅南大范围扩散,南维克势必要受到波及。故肴问的很认真“隅南疫情下来之前,你就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试探的很明显,一旦祝堂应下,故肴马上会安排人去隅南从。但这不是祝堂所以为的合作。出人只是为了南维克不被波及,只是为了隅南疫情下受灾乱的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因为祝堂。

因为他一旦应下,合作就是板上钉钉不可能的事儿了。南维克不会和任何一个罔顾任何人生命的一个掌权者合作,这个人可以形貌不端,可以品行不正,甚至可以浪费,可以被世人所诟病,哪怕他是会在史册上臭名昭著,但他不能无缘无故轻视生命,无论他轻视的是谁,这是南维克所认定的准则。

生命高于一切,不可亵渎,不可轻视,更不可以被任何一个人高高在上的踩进淤泥里。维克人坚信,生命和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你将另一个人的生命唾弃的同时,也已经把自己丢弃。如果你认为别人的命是低贱的,那么就算你高高在上,也不过是烂泥一堆,风吹即散。

祝堂曾经在南维克住过一段时间,知道这句话是万万不能应下的,哪怕刚才已经提到了,现在也只敢晒笑“哪能啊,隅南那地方二月常有时疫,若是年年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我成什么了?刚才算我说错话了,也只是为了激你们,别当真,别当真。”

故肴仍旧盯着他,祝堂无奈“你们一个两个,按年纪来说,我比你们大了十岁了。你瞧瞧,还不是一个眼神把我给治的服服帖帖的?”故肴听见这句话,轻轻眯了眯眼睛。

祝堂回到至宁城之后,故肴就知道他们几个已经不可能在和以前一样,他们立场注定不同。南维克从来不是至宁城应该觊觎的囊中之物。他们不可能永远是朋友,所以故肴一开始,就把祝堂放到了对立面的位置上。

但祝堂这句话不同,玩笑的意味太重。

朋友不一定会和自己的朋友开玩笑,但敌人绝对不会和的敌人开玩笑。玩笑玩笑,意味着玩乐中的放松,意味着不警惕,意味着认为对方无害,意味着,对方可以信任。

这样的玩笑,真的太刻意了,生硬地把三个人的位置放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上。

劳音拿试着拨弄了炉子里的碳,面无表情敲碎了一块碳,拿火箸夹出一块儿碳,放凉了拿在指尖搓。故肴看见之后,也没多拦,只在劳音刚放在手里的时候拿过那一小块儿碳,确认不烫了,又把那块儿温热的碳放到他手里。

就这样安静了几秒钟,劳音低着眼问“所以,唐先生现在是你的人,他是怎么拿到宁长老的卫师玉佩的,你有一点儿眉目没有?”

故肴愣了愣,劳音的话太平淡了,甚至带了些质问的意思。刚巧不巧地把祝堂刚才刻意营造出的“老朋友见面”的感觉冲淡了,稀释了,泼到地上被不太那么炙热的太阳蒸干了,一点儿踪影不见了。

故肴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劳音的意思,他不愿意承认祝堂是老朋友。但是正常情况下,不愿就不愿,有个态度就可以,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在质问中把这层意思表达出来。这不是完全不在意,是还有芥蒂在身上。

祝堂也察觉出劳音的疏远,一时无言,凝铸了半天,连一点儿算计都记不清了,无意识握着个空茶杯“唐为有个学生,现在是太学的学生,名叫郑斜阳。这玉佩就是他给唐为的”

劳音点点头,故肴见他放下那颗碳粒,随手给他递了一个帕子擦手“又是郑斜阳。”刚才提到的,关于许瑞意的事件,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的,似乎就是郑斜阳。祝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人的不同寻常来“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

劳音面向故肴“派人去查她的来源”但是就在这时候,门外听的一声喧哗。守门的右童子来报“公子,门外有人找宸王殿下。”劳音点头,手指尖那点儿墨色已经被擦拭干净了,捏着一只白瓷杯,手背支着头看故肴“见不见?”

故肴眼见着祝堂错愕一瞬间,朝着那个小童子问“我叫祝堂,来找我的人可有说自己叫什么,什么事情?”小童子没应他第一句话“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姓唐,另一个人说是唐先生的学生。原本主子没吩咐过的人是一概不见的,因着关于殿下,这才破了先例进来问问主子”

故肴点点头“想来就是拿过宁长老玉佩的那位唐先生了,让人进来吧,外面天寒,莫怠慢了才是”等小童子走了,祝堂看着摇曳的灯烛,看着故肴吩咐“天暗下来,外面冷,再点一个炉子吧”

劳音点头“点吧,我看你们聊一会儿就走了。”故肴点头,随机出去了。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来了萧以瞻“太学里有个人,名叫郑斜阳,你派人去查一下。另外,觉时那边也可以打听一下,郑斜阳的来历要清楚,唐为当时去觉时的缘由,经历,能打听到的事无巨细,全都要。若是打听到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就把信直接传回南维克,让人给我师傅送过去”

“大公子,您之后不是要去尹地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送到尹地去?”萧以瞻看了他家大公子半天,也没等到回应,索性也不再等了“诶呀不重要,我只管听你吩咐就是了,只是不管你去了哪里,还是千万要小心。觉时一直有人盯着,稍等我把名册递给你,你看看要不要加派些人过去”

故肴和萧以瞻静立看雪,彼此估摸着时间。过了一小会,故肴才喊萧以瞻“你去喊两个小丫头来,给柳城院送一个炉子过去,劳音也在那儿。我去岸边那儿走一走”

那时间里,祝堂等故肴一走,就凑到了劳音面前“你过得怎么样?”劳音不想理会这句话“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宸王殿下。”祝堂面色复杂,他对劳音有愧,有内疚,这个人所有的苦痛他都有参与一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他如今回到至宁城,无论再怎么算计,都没想到会设计到劳音身上。

祝堂也开门见山“劳音你听我说,我在你面前,根本不是什么宸王,若是可以你完全可以喊我名姓,拔剑指着我也没有问题。但不要这样,我不该在你这里有一丁点儿为长为尊的一点儿苗头”

劳音的视线从茶盏中舞蹈着的火苗上放到祝堂的眸子里。外面的湖面还冰冻着,就算是落上千钧重的铁锤,怕是震响之后,除却零星碎冰痕迹,再也找不到关窍“我以为刚才小童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只要在芙蓉居里,那就是宸王殿下。”

刚才小童子的回应,一则回避了喊他祝堂的提醒,这是不认为可以直接喊他名姓是在芙蓉居里是被允许的。二则,强调了祝堂的宸王身份,若他不是宸王,小童子不会来报唐为的到访。这是因为他是宸王,才有的特例。芙蓉居不认可他除却宸王之外的任何身份。

既然在芙蓉居里,那么祝堂只能是宸王,劳音也只能是南维克族人,故肴也就只能是守林人。在这里,没有老朋友,更没有过往恩情。

劳音会参与进来,是许多人没想到的。故肴,萧以瞻如此,祝堂亦然。如果今日对线的是柳弯眉,是尔於,祝堂都能面不改色抛出自己的条件,然后在算计里心满意足地脱身。他要自己的利益,这就足够了。

但劳音不同,劳音足够敏锐,他没有后顾之忧,没有任何把柄可以拿捏。就算他现在站在这个位置,祝堂都有理由怀疑他是一时兴起,或者根本就不在乎南维克地死活。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是一个行为完全摸不到轨迹地对手。

祝堂是这么劝服自己的,为什么面对劳音这种样子会茫然无措,大概就是上面所提及的原因吧。但是更深层的,更不愿意往前追究的,被他粗略地藏在简陋往事搭构地小屋里,以一句“很久以前了”草草掩盖。

劳音很平静地看着他“祝堂,如果我这么喊你,又有什么用呢?该算计的你已经都算计了,维克人已经离开了南维克,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还是说,你会因为在芙蓉居里被当成祝堂,就大发慈悲地袒露所有,现在就让维克人回到南维克?”他毫不留情地揶揄着,讽刺着,淡淡一笑“这是不可能的吧,宸王、殿、下”

祝堂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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