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午休同事都在聊这个。”陈绰说，“说是平城这几年来最重头的商业联姻。”

“商业联姻？”闵陌飞听见这四个字就皱紧眉头，“还好闵逍不给我整这一出。”

“噗，”陈绰笑了，“那可说不准。”

“到时候你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闵陌飞转头。

“诺阿不去？”陈绰问。

闵陌飞摇摇头，“他不喜欢应酬。”

“行，”陈绰点头，“我给你挡挡商业联姻。”

闵陌飞踢了一脚陈绰。

夜深，柯南已经趴在客厅的毯子上睡着了，陈绰和闵陌飞两个人躺在床上，都盯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闵陌飞开口，“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了，我怎么还不习惯上了。”

陈绰笑笑，在被窝里握住闵陌飞手，“不急，慢慢就习惯了。”

“你也不习惯吧，”闵陌飞说，“昨晚我感觉你也是没睡好。”

“嗯。”陈绰没否认，“不太真实，每次快睡着了都想睁眼看看。”

“看什么？”闵陌飞侧过身看着陈绰。

“看看是不是在做梦。”陈绰说。

“你会梦到我吗？”闵陌飞问。

陈绰笑笑，“梦到你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我也会梦到你。”

“我知道……”陈绰转头冲闵陌飞眨眨眼睛。

“陈绰，我不喜欢这样，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闵陌飞滚到陈绰的枕头上。

“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自己说给我听的，只是你忘了。”陈绰轻轻摸闵陌飞头发，没忍住抱怨，“你把头发拉直真的很影响手感。”

“但自来卷容易让人觉得我是个小屁孩儿。”闵陌飞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

“做个小屁孩儿不好么？”陈绰轻轻捻着闵陌飞的头发。

“不好。”闵陌飞说，“没人和我签合同。”

“行吧。”陈绰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偏好，“签合同比较重要。”

枕头里传出闵陌飞低低的笑声。

“对了，”陈绰想起一件事，“昨天你问我为什么做医生，我还没正经回答你。”

“嗯？”闵陌飞的头从枕头里抬起来，认真看向陈绰。

“首先是分数有点太高，选别的可能浪费。”陈绰说。

闵陌飞微微翻了个白眼又躺回枕头里去了。

“然后，你妈妈的病有很强的遗传因素，虽说女性是高发群体，但男性也存在风险。”

这回闵陌飞过了几秒才把头抬起来，“你怎么知道她……”

“百度百科有写。”陈绰说。

“写这么详细……我都不太知道这些。”闵陌飞声音很低。

“我是想看看写没写你。”陈绰轻轻捏着闵陌飞手腕上薄嫩的肉。

“写了吗？”

“没，就说与闵氏集团继承人闪婚闪离。”

闵陌飞笑着躺下来，“曹韵牛逼。”

这个消息有点出乎闵陌飞预料，只是医生的话，闵陌飞除了白大褂没有什么联想，但陈绰选择的这个方向恰好是闵陌飞最熟悉的，一下子多了很多情感联结。

那些医生陪他一起长大，他们救治他的妈妈，给过他糖吃，抱过他，还教他识字……很多曾经在医院里陪伴妈妈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时隔多年，回忆起来倒有种旧相片的温馨。

“这个病……”闵陌飞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什么。

陈绰想了想，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温和而耐心，“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一种慢性免疫病，病因不明，但有家族聚集现象，其中育龄期妇女是高发群体。但目前没有研究表明生育是诱发因素。”

说到这里，陈绰停了下来，转头看闵陌飞，刚好和闵陌飞对上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闵陌飞问。

“是我，我也会这样想的。”陈绰说，“尤其是在小时候，小孩子面对发生在父母身上的变故，总是很无助，无缘由地倾向于自我责备，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哎。”闵陌飞叹了口气，“然后就被我妈狠狠教育了。”

陈绰笑笑，“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闵陌飞看着陈绰没有说话，他明白陈绰的意思，但还是问：“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机会和她好好告别。”陈绰说。

“诶你要这么聊，”闵陌飞把头枕到陈绰手臂上，“我还羡慕你有个妹妹，没那么孤单。”

“确实。”陈绰笑笑。

“我还羡慕你能遇到我这么好的人，”闵陌飞语气夸张地自夸，“长得帅又长情……”

“打住。”陈绰捂住闵陌飞的嘴巴，“我可太羡慕我自己了。”

闵陌飞抓着陈绰的手笑得不行。哪怕陈绰现在不再那么压抑自己的感受，他也想听陈绰把话说出来，然后再由他稳稳接住。

“诶，所以我也会得这个病对吗？”闵陌飞突然想起最初的话题。

“概率很低。”陈绰轻声说。

“那就是有可能。”闵陌飞说，“那它有什么征兆吗？我注意一下。”

“不用，我每天看着你呢。”陈绰说，“然后你少喝酒，非要喝也别混着喝，注意防晒，好好吃饭，少熬夜，保持心情愉快……”

“诶诶我知道了。”闵陌飞转个身，受不了陈绰念经。

过了一会儿闵陌飞又转过来，“概率很低你也还是因为我做了这个选择，对不对？”

“首先是我分高。”陈绰说。

“……没意思。”闵陌飞扫兴而归。

“陌哥。”陈绰拍拍闵陌飞的肩。

“你比我大几个月呢别叫我哥。”闵陌飞还是后脑勺对着陈绰。

“嗯……陌陌？”陈绰试探着寻找称呼。

“哎，你还是叫我哥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闵陌飞翻了个身转过来。

“哥。”陈绰笑笑。

“有本启奏。”闵陌飞说。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为了让身边人过得更好而存在的，一开始是爸妈，后来是宝儿还有长辈们，再后来是你。”陈绰说，“所以……我是因为你做的这个选择，但这更多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做选择的理由，而不是真的为了你。”

闵陌飞看着陈绰的眼睛，叹了口气，“我听不懂，我听下来就觉得你是为了我。”

“是，”陈绰笑着点头，“为了你。”

“陈绰，你现在不仅让身边人过得更好，你还让更多陌生人过得更好，你简直牛逼。”闵陌飞说。

“行了行了，”陈绰给他说得脸都红了，“睡觉睡觉。”

闵陌飞打了个哈欠，“困了。”

“晚安。”陈绰在闵陌飞额头亲了一口。

闵陌飞扒着陈绰的头直接亲嘴，亲完松手，“晚安。”

下一个休息日，陈绰主动约了陈宝儿吃饭汇报进度。陈宝儿一接到电话就大概心里有数了，去吃饭的时候特意没带厉俊，自己一个人去的。

“搞定归国帅哥了？”陈宝儿人还没落座，话已经落地。

“你脚怎么了？”陈绰皱眉看着陈宝儿一瘸一拐的样子。

“彩排摔了一下，问题不大。”陈宝儿撑着桌子边，陈绰走过来扶了一把。

“我看看，扯到旧伤没？”陈绰问。

“别，没扯到，休息两天就好了。”陈宝儿赶紧催着陈绰坐下。

“你受伤了电话里和我说我去接你，直接去你家不就行了，你还这么跑过来，万一再摔了怎么办。”陈绰皱眉。

“哎，没事，受伤我有经验，你这啰嗦毛病怎么又来了。”陈宝儿也皱眉，“赶紧和我说说你和闵陌飞的事儿。”

“有事直接打车来我医院，我找人给你看看。”陈绰继续说。

“yessir，我肯定打个120给自己滴过去，”陈宝儿敬了个虚空礼，“咱现在能聊八卦了吗？”

“就你想的那样。”陈绰拿着筷子涮毛肚。

“诶，我想象力很匮乏，我要听丰富的细节，你们是怎么样然后怎么样然后这样了。”陈宝儿睁大好奇又兴奋的眼睛。

她和邱晓于萌赵音音还拉了个小群，后面又混进来一只关雨，大家每天异地登录，准时准点关心陈绰和闵陌飞的感情状况。

“怎么我还要给你写篇论文啊。”陈绰觉得好笑。

“写吧，论文有点没劲，最好写篇小说，给我交代一下来龙去脉。”陈宝儿夹了筷肉。

两人对着认真干饭，陈宝儿吃了半饱，隔着火锅的蒸汽看陈绰，看着看着兀自叹了口气，陈绰正在吃东西，差点给陈宝儿这一声叹叹呛住。

“不是，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啊。”陈绰拿纸擦擦嘴。

“你不懂。”陈宝儿端起茶杯，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感觉。

“你说说看，看我懂不懂的。”陈绰把筷子放下。

“这几年，我看你老一个人，我是真的担心。”陈宝儿语重心长地说，“跟断情绝爱一样。”

“一个人，和断情绝爱，是两码事。”陈绰纠正陈宝儿的逻辑漏洞。

“我修辞一下，你下了班读不读书啊。”陈宝儿反驳。

“没时间读，都在和归国帅哥谈恋爱。”陈绰憋着笑说。

陈宝儿冲陈绰比了个大拇指。

“我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幸福，但陈绰，我们这样长大的人，比别人更需要别人。”陈宝儿说，“我不怕你不找，就怕你自己骗自己。”

陈绰认真点头，“知道了姐。”

陈宝儿欣慰地点头。

“我下了班会多读书的，和你学习。”

陈宝儿用完好的那条腿用力蹬了陈绰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