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有民警的一番话在,杨晨宝短时间内恐怕没胆量再来找她的麻烦。
杨家母子和沈南歌在确认笔录没问题后逐个签字,民警核对无误后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此时的杨母早就头重脚轻,浑身酸痛的像要散架一样,她懒得再和沈南歌多费口舌,只催促杨晨宝去找睡觉的地方。
杨晨宝虽然也是哈欠连天困得不行,但他生怕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就再也找不到杨冬冬了,所以硬是拖着老太太一起跟在杨冬冬的屁股后头。
凌晨四点多的街道正处在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刻,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路灯将人影拉的又细又长,杨晨宝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一句话,叫什么月黑风高杀人夜。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找机会抢了杨冬冬的手机让她没办法报警,这事就好办了。她要不老实,就狠狠揍上一顿,等上了老头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她不认也只能认!
沈南歌突然停住,转身举起手机警告:“你们俩再跟着,我就报警了。”
杨晨宝装可怜:“这附近也没看到有宾馆,妈身体不舒服,你好歹帮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呗?只要把咱妈安顿好,我保证不骚扰你。”
“杨晨宝,”沈南歌笑了笑,“等到了宾馆,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扶她进房间,顺便抢走我的手机?”
“你别乱说,你…”
“你以为没了手机,没法报警,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你别忘了,警察是要回访的,找不到我的人,你就会被第一时间列为嫌疑犯。知道绑架罪判几年吗?十年。”
杨母一听要判十年,腿软的险些站不住,她嘴里连喊几声造孽,恨自己怎么生出杨冬冬这么个恶毒的东西。
杨晨宝被揭穿了诡计,恼羞成怒,阴恻恻说道:“警察能管你一辈子?警察能管到杨泉村?杨冬冬你给我等着,日子长的很,总有你倒霉的一天!你不能让我们白来一趟,我知道拍电视的给了你一笔钱,赶紧拿出来给我!”
沈南歌气笑道:“我拿命赚的钱,凭什么给你?”
她不想再理这种卑鄙无耻的人,转身刚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左侧肩膀骤然一沉,巨大的力道迫使她不得不重新转回来,对上杨晨宝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
只是沈南歌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一道虚影就从她面前闪过,将钳在她肩膀上的手给反举了起来。
“痛痛痛痛…放开放开放开!”
“放开我宝儿,你放开我宝儿,再不放我就喊杀人啦!”
杨晨宝和杨母一个嚎一个喊,杀猪一样,李缙云拿手指堵住耳朵,不耐烦地往杨晨宝的腿上使劲踢了两脚。
其实李缙云刚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要不是杨晨宝暴起伤人,他没打算这么快露面。
“他俩谁啊?”
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杨晨宝捂着伤口委屈地大喊:“你不认识我你凭什么打我!她人都跑了!”
李缙云猛地回过头,发现沈南歌已经远在百米开外,看着那个飞快缩小的身影,他挑了挑眉,如同一头盯上猎物的豹子,飞速追了上去。
杨晨宝像坨垃圾一样被人随意丢在地上,没想到折腾了一天一夜,钱没拿到,腿还折了,心里面那叫一个憋屈。他打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都是杨冬冬这个贱货害得!
杨晨宝一边咒骂一边哭嚎,给杨母心疼坏了,想扶宝贝儿子起来,可杨晨宝毕竟是个一百六十多斤的成年男性,他想赖在地上,老太太拿他根本没办法。
只能耐心劝道:“你妹妹从小不是个有主意的,可犟起来和你爸,和你那是一模一样。她是在怨家里不管她死活,故意找咱们撒气呢。死丫头在外面的确是长了本事,但她到底姓杨,闹不了几天。总之你先跟妈回去,妈有办法拿到那八十万。”
杨晨宝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嘟囔道:“嘁,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替杨冬冬嫁给那老头,再说人老头也不要你啊。”
“小没良心的,那个叫赵香梅的不是说了么,你妹妹演上女二号了,成大明星了,想娶大明星,不得先拿出彩礼表示诚意么?”
“说的对啊!”杨晨宝眼珠子转了两圈,觉得老太太分析的相当有道理,“按你这么说,八十万有点少了,都大明星了得让他再加二十万,一百万凑个整。可万一杨冬冬不愿意呢?”
杨母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愿意也得愿意,她一个丫头片子早晚都得嫁人!拿彩礼给家里的兄弟盖楼娶媳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村上家家户户都这么办,没有例外。她要嫌那人年纪大,到时候再托人说一门亲就是了,但彩礼肯定不能低于八十万。”
杨晨宝咧嘴一笑,总算放心了。
忽的回过神,想起刚才踢了他两脚的男人,眉目秾丽,好像是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大明星。
…
沈南歌并不擅长跑步,原主杨冬冬的身体又长得十分纤弱,没什么力气,所以她很快就被李缙云给追上了。
追上就追上吧,李缙云还故意伸出一条腿挡她的道,害她差点被绊倒。
狗东西,坏东西!
路边的公共绿化带放置了休闲长椅,沈南歌掐着腰在长椅上坐下,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又干又疼跟冒烟似的,实在累的够呛。
“真够菜的。”李缙云站在一边说风凉话,“这一小段路拿来给我做热身都不够。”
但其实他的下半身早就疼爆了好吗!薄子仲不能打他的脸,就专门挑大腿内测、小腿外侧和屁股那块揍,揍的时候招招都下死手,结果就是只要是幅度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让李缙云酸爽到死。
比如刚才全速奔跑的时候,他的屁股就好像挂上了两只榴莲,跑一下捶一下,跑一下捶一下,捶捶不息。
沈南歌光顾着喘气,没看到李缙云微微打颤的腿肚子,她一顿一顿的回怼道:“再菜,也,没你菜,打架,打到派出,所,呵,呵。”
李缙云走到沈南歌背后,转身靠在椅背的另一侧,这样能让他稍微舒服些,且不会碰到伤口。
“你不也在派出所?”他调整一下姿势,转头看到沈南歌落肩的长发从椅背的边缘垂落下来,在路灯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晕,“犯什么错误了?”
“没什么,家里人逼我和一个老头结婚,我就报警了。”沈南歌的眼睛里倒映出天空的青紫色,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用淡漠的语气,稳定的情绪,讲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李缙云有些吃惊,皱了皱眉头问:“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沈南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真没什么,再说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杨晨宝和杨母是杨冬冬的至亲,于沈南歌而言同陌生人无异,整件事处理下来对她产生的最大影响就是没能睡个好觉,至于心理创伤什么的那是完全不存在的。所以站在沈南歌的角度,她只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自然语气平淡,用词简略。
但李缙云并不知道沈南歌的离奇经历,他只看到了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小姑娘惨遭家庭的践踏,差点失去人身自由。
他瞬间原谅了沈南歌之前对他的冲撞和恶作剧。毕竟谁会和一只流浪的小猫崽计较呢?张牙舞爪也好,龇牙咧嘴也罢,都是出于自保的本能,除了唬唬人,没什么杀伤力。
沈南歌觉得李缙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猜这狗东西肯定没憋什么好屁,特地跑出来截她,肯定是为了“封口”,不让她把自己的丑事给说出去。
要真是这样,她是不是该趁机要笔“封口费”?
“刚才那两个就是你家里人?”
“对。”
得到沈南歌的肯定,李缙云有些后悔刚才没多踢几脚。
幸亏他跟了出来,否则小姑娘岂不是羊入虎口?
“是我妈还有我哥。刚才…谢了啊。不过怎么会那么巧,你是顺道路过,还是特地来找我的?”
沈南歌抛出问题试探,如果李缙云确实如她所料要她保密,那她就提个条件,比如给她介绍个资源什么的。至于答不答应…管他呢,先提了再说呗。
李缙云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说自己只是因为听到警察喊她的名字,好奇心作祟就追了出来?他一个天王巨星,国民男神,这像话吗?
不然就说自己追出派出所后发现有人尾随她,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所以决定跟在后面保护好了。但…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啊,搞不好还会让小姑娘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李缙云纠结了半天,最终神情严肃地说道:“当然是为了过来告诉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在外面乱讲话。否则天一亮,但凡有任何关于我的负面消息,我都会算到你头上,律师函警告。”
…
律师函?还真是狗出了新境界。
沈南歌撇撇嘴,刚准备拿出打好的腹稿提条件,听李缙云缓缓又吐出几个字:“但只要保守秘密,你可以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沈南歌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李缙云向来唯我独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想当初影后落选,双方不和的消息满天飞,她委托中间人私下联系李缙云,希望他能出面澄清帮她渡过难关,然而对方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回了她一句爱莫能助。
那时沈南歌就明白,李缙云是个彻彻底底的冷血动物,能够不受道德约束,轻易地毁灭一个人。
这种人做出的许诺,根本不可信。不过是装装样子,维持一下人设。
沈南歌忍不住讥讽:“任何条件?李老师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我说我要两百万,我还要签经纪公司,还必须包吃包住包走红,你都答应?嘁,你别吹…”
“可以。”李缙云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百万,经纪公司,还有没有别的?”
对方认真的表情令沈南歌心里发虚:“别开玩笑了,两百万说的和两百块一样。再说,哪里有我说的那种经纪公司?”
“有的,叫千灯影业,包吃包住包走红。总之我答应你了,会尽快拟好合同。”
李缙云自动忽略沈南歌看向他时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在“我真牛逼,我只用区区两百万就签下了一个待爆新人”的自我欣赏中陶醉不已。
沈南歌并不知道千灯影业是李缙云和王宇帆合伙成立的新公司,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开始仔细考虑该不该吃下这块“馅饼”,她怕有毒,就算没毒,也怕噎死自己。
天际露出一抹橘红色的朝霞,光线覆盖在心思迥异的两人身上,也照亮了不远处的一从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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