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太平游说

如同上官婉儿所说,人无法去预测自己前方的路,但那些史书上的文字,若是经久翻阅,便会如同经脉一般拓印在脑海之中。

太平反复在脑海中思索上官仪和魏玄同等人的结局,不自觉的要将上官婉儿带入其中。

她是前朝武皇最信任的女官,如今又得韦后重用,这两者毫无疑问都是李唐皇室视作眼中钉的两股势力。

她的处境似乎比在武皇时期更加艰难,太平不确定她在朝中积攒了近三十年的根基是否能护得她平安。

车驾驶入崇义坊横街,远远的便能瞧见那护国相王府的牌匾,待车驾停稳以后,随车的小厮上前叩门,约片刻便走出一名男子,似乎是府内的管事,躬着身子将来人引入府内。

太平走进院子,男子便同她说道,“殿下,王爷在水亭等您。”

“说猜着您今日要来,但在国丧期间不许歌舞,便为您备了些好酒。”

太平平视着前方,衣衫上绣着的彩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金光,让周遭的人不敢直视。

“知道了,引本宫过去便是。”

“诺。”

水亭是一座湖心亭,由一座拱桥相连,太平走到拱桥中央,瞧着四下的风景,不由感叹道,“皆言本宫占了长安多少亩地,却不知四哥这里才是风景独旷。”

“比起来,本宫不过是个只知圈地的乡下婆子罢了。”

身后的家奴听了这话不敢言语,只愣愣跟在身后,快行至水亭时,相王便远远拱手相迎,“昨日得了些好酒,早早便等着阿妹上门了。”

太平双手扶在腰间同他笑道,“方才月儿才言阿兄这里才是风景独旷,如今瞧这美酒佳酿,真是羡煞月儿。”

李旦将太平引入亭中坐下,又挥手示意家奴退下,才同她说道,“月儿知晓,阿兄如今只是一介闲人,摆弄些花花草草,这酒是昨日庄子上的人送过来的,自家酿的,不是什么稀罕物。”

太平举起酒杯轻嗅了嗅,“要说确实比月儿府中的酒要差些,赶明儿我让人送些来给阿兄。”

李旦笑道,“月儿的酿酒技艺是得父皇教授,那自然是最好的。”

太平应道,“前几日我听人说,太子与隆基打马球时,差点摔下马,有这回事儿么?”

李旦收起笑容点了点头,“有这回事儿,我已然派人查了,是喂马的饲料出了些问题,马夫已然处死了。”

太平说道,“隆基也属实做事有些毛躁,太子身份何等贵重,怎容得他带着四下疯闹。”

“幸得是没出什么事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如何将自己摘得清楚?”

李旦看了她一眼,并未急着回话,起身走到水亭边,片刻后才说道,“隆基固然是做事有些毛躁,但妹妹应当也知晓,如今朝中对太子虎视眈眈的到底是何人。”

太平莞尔笑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让隆基要小心些,切莫让人一箭双雕了。”

“今日晨起时,婉儿便莫名的收了许多赏赐,我来阿兄府上前,她还同我说,这无功不受禄,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安。”

李旦听后转身看着她说道,“此事我倒也是有所耳闻,说是大监带着两队羽林卫去昭容府上封赏,虽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皇后跟前的新贵。”

“而皇后殿下又深得陛下信任。”

太平听后也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悠悠说道,“婉儿到底是谁的人,那些小辈不清楚,阿兄难道还不清楚么?”

“太子年轻,性子急,沉不住气,他在的位置本就是众矢之的,若是不招揽朝臣,反倒四方树敌,那恐怕这个位置真是要做到头了。”

“阿兄作为叔父,还是要对太子多加提点才是。”

“莫要让人利用。”

话至此,李旦也沉下了一口气,起先他还真以为上官婉儿依附了韦后,见太平这般说,反倒是安了他的心,随后便说道,“妹妹说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重俊那孩子还小,但我的话他还是要听上几分的,妹妹放心便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太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同他说道,“朝中不能没有婉儿,这么多年阿兄也看到了,也应当放下从前那些往事。”

“二张乱政时,若非婉儿,如今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李旦默然,他自然知道当初神龙政变时,上官婉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那个人更加的不放心,但太平如此说,他也附和道,“自然,婉儿在朝中的威望与地位举足轻重,况且皇兄亦对她信赖有加,我又何必多言呢?”

话毕后,二人又闲谈了一阵,日暮时太平才从相王府中离开。

平康坊的酒肆因国丧不再演奏歌舞,而是改头换面成了一间间饮茶的雅室,铺面四周也增加了许多售卖干果,瓜瓤的摊铺。

在和风晕染的春日,酒肆二楼的雅室席坐着两名身着绸衣的青年男子,从窗户望出正好可以瞧见那垂柳摇曳的风姿。

其中一名男子将桌案上的茶壶拿起向对面人的茶碗中注入茶水,举止十分的谦卑。

“殿下,听闻陛下下旨今年取消春猎,可属实?”男子向对面人询问道。

太子本闭着眼惬意的享受这春日的微风与阳光,听了这话便微微有些皱眉,许久才喃喃说道,“哪里是父皇的旨意,是上官婉儿的意思罢了。”

“说是为了皇祖母祈福。”

李隆基放下手中的茶壶,又继续说道,“这说法倒也是能说得通。”

“只是她到底是为皇祖母还是为自己,那便…”

男子还未说完,就听对面的人继续闭眼说道,“你父亲告诉本宫,上官婉儿与我们的太平姑姑情谊非同寻常,并给韦后一党,皇叔的话还是可信的。”

李隆基愣了愣,强咧出一丝笑容说道,“父亲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那如此,臣便也安心了。”

太子听后不再言语,似乎有些厌烦对面的人破坏如此好的兴致,而李隆基一只手轻拂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有些急躁的模样。

又过了半晌,太子缓缓睁眼说道,“阿瞒似乎对上官婉儿十分不满?”

李隆基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与对面的人对上,随后从容说道,“臣并非对上官婉儿不满。”

“只是殿下不觉得她太过于留念前朝了么?”

“也太过于维护皇后殿下了么?”

“甚至在武三思意图要诬陷您联合王同皎谋反时,都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男子摇了摇头,“你父亲说的对,她只是没有立场,因为她的立场始终都是站在姑姑那边,姑姑是不会与皇后同流合污的,那她便也就不会,阿瞒多虑了。”

李隆基又向他的茶碗中续了些水,继续说道,“上官婉儿真的与姑姑情谊深厚么?”

“我看未必见得吧。”

太子看着他笑道,“你忘了,是阿简亲口说的,姑姑与上官婉儿情谊交织,绸缪不已。”

“甚至他亲眼瞧见过在公主府中,姑姑与上官婉儿在亭阁之**舞,举止甚是亲昵。”

李隆基却是冷笑一声,“殿下许是不知,多年以前上官婉儿便助武三思修编国史,二人私交甚密。”

“更是有传言武三思知晓上官婉儿喜好藏书,便命人满朝去寻孤本与典籍,只为充盈她的藏书阁而已。”

“我看那的人才是奸情更甚。”

太子又继续笑道,“不会不会,上官婉儿是那般爱好风雅之人,武三思是何人?”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俗人一个,入不了她的眼。”

李隆基说道,“许是殿下看错了她呢?”

李重俊听后心中也开始有些疑虑,但也并没有再说话,相王再三同他嘱咐,根基尚浅,且勿在朝中树敌,何况上官婉儿也并非韦后的人,更是没有必要与她针锋相对。

李隆基瞧见对面的人又不仔言语,端起茶碗说道,“也罢也罢,兴许是臣多虑了,只是殿下今后还是需得对她多几个心眼才是。”

“若是她真的与武三思等人狼狈为奸,殿下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李重俊天性耿直,听了这话便也笑道,“阿瞒的好意本宫知晓,如今我身处逆境,能得阿瞒这般手足兄弟相辅佐,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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