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花已尽。”
繁华落幕,走到了春天的尽头,时间的尽头。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滴眼泪。
檀园传出的埙声比往常都要凄冷一些,让人觉得自己似乎不在骄阳似火的夏季,周身都被寒风凛冽所包围。
凤阳阁的正殿,女子疲倦的坐在大殿门槛的地方,散着发髻,听着那凄凉的埙音。她太疲倦了,疲倦得连发髻都不想理了,疲倦得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结局和命运。
事事已休,尘埃落定。
“殿下,您别这样,若是难受便哭出来吧…”青梅在身旁拿着团扇,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
女子摇摇头,“人世间的无奈和悲伤,哪里是那两行泪珠能载得动的。”
青梅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殿下…妾看着您难受,上官大人肯定更难受…”
太平神色黯淡,眉头微微蹙起,“是啊,从未听过她这样凄凉的埙声…”
她看着那一轮冷月,只在心中期盼着明日永远不要到来。时间每流逝一刻,就在她的心底划上一刀,她从未觉得一个不眠的夜这样短暂。
檀园树下的埙音终于停下,身旁的女子手中拿着团扇轻摇,“大人不是自诩不乱于心,不困于情吗?”
身着薄纱寝衣的人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碗,纤细的手腕在月光下被映的惨白,“不乱于心不代表没有心,不困于情不代表没有情。”
女子轻笑,“明日太平便出嫁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上官望着正殿的方向,眼神凄清,辽远,那浓如墨泼的暗夜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那里曾有过多么灿烂的时光,明日之后都只剩一片寂寞了。
但她还是起身朝那里走去。
夜阑人静,她看到那人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什么时候见到过她那样安静?脚步落在她身旁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察觉。
“殿下在想什么?”
太平转头看到她,挽上她的手臂,倚靠在她的肩头,“我在想我的爱情在今晚就遗落在这里了。”
“我将我爱慕的人也遗落在这里了。”
“所以希望将这目之所及的风景都刻在自己心里。”
上官从身后拿出一叠宣纸,那是她此前续写好的话本,想着在她大婚前交到她的手上,“殿下,这是话本的结局。”
太平神情恍惚的看着那叠浓黑的字迹,“婉儿可以谱写话本的结局,那我们的结局呢?”
“我们的结局自有命运谱写。”
太平摇摇头,“命运将我的生活逼成了一条狭窄的甬道,我不相信它。”
“我相信你。”
上官将手揽上她的肩膀,“但愿我们风雨不改其色,流年不改其诚。”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太平紧扣住她的手,“那便来世吧,来世婉儿要找到我。”
“在人群中远远注视着你的人,那便是我。”
回忆在夜里放肆的纠缠,那“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惊喜仿佛还在昨日。剪烛西窗,共话春雨的温馨也还刚过去不久。风雪交加的夜里,在秉烛下为佳人诵读话本的柔情也还未离去一般。
“婉儿,我想听埙。”
埙乐缓缓飘荡在她的耳边,太平卧在她的膝上,那些绸缪婉转的情怀在她眼前一幕一幕的闪过…
繁华落尽时,伴随的不是面目狰狞,也不是撕心裂肺,更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
只是一声不响的坐着,坦然接受往后的所有萧条。
清晨宫内庄重的鼓乐声徐徐奏起,惊醒了床榻上了两个人,女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轻呵道,“催命符似的。”
卧在身旁的人说道,“殿下该起了。”
女子缓缓起身,身旁的人拾起床榻边的贴身衣物替她穿上,女子伸出手抱着她,“今日礼节繁琐,婉儿定要在我身旁寸步不离。”
“诺。”
随后太平将青梅唤了进来,来人隔着帷幔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将那些麽麽宫人全部拦在凤阳阁外面,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进一步。”
“诺。”
上官在梳妆台前用篦子替她整理发髻,自今日起她便要束起高髻了。看着铜镜中的人更加妩媚成熟,高贵典雅,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只能陪眼前的人走到这里了。
泪水还是无声无息的挂在了满面红妆上,“凤阳阁的物件我都悉数带走了。”
“我怕婉儿会睹物思人,只将那面长相思的琴留下,就让它如同我一般陪着婉儿吧…”
上官的手突然无力,篦子在手中滑落,太平看向地面上的物件,又抬眼望着她,“我也想将你一同带走。”
上官俯身拾起地上的篦子,继续为她梳理,“殿下,对不起。”
“若有来世,臣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殿下。”
太平抬手拉着她,“婉儿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会等着。”
凤阳阁外面聚集了宫中六局二十四的宫人,均被青梅带人拦在外面,尚仪局的崔尚仪俯身道,“青梅姑娘,出降的礼仪繁多,我们皆是奉天后之命来此,如今门都不让进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殿下的吩咐,殿下说了,到了吉时她自会出来,不会误了出降。”
身旁尚食局的杜尚食亦说道,“这…天后吩咐送给殿下的参汤可怎么办啊?”
青梅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殿下也有吩咐,让杜尚食自己饮了吧。”
“她年纪轻轻的,还不至于要靠参汤来吊命。”
一群人在殿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开了,伴随着宫中的鼓乐声,真是好不热闹。
“你们在吵什么?”
众人听到一阵愠声传过,转头见到身着嫁衣,面带红妆的太平,纷纷低头行礼。
“参见殿下。”
“都起来吧。”
崔尚仪上前一步说道,“殿下,这时辰刚刚好,该去太极殿受册祭拜了。”
太平没有说话,只带着身旁的上官四目无人般的向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前,伴随着耳边的《太极之乐》,一袭云霞五色云纹的婚服徐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日光照耀在汉白玉的台阶之上,百官俯首在玉阶之下,命妇齐聚于西阶为公主应陪。
这便是大唐最高贵的公主,她的华丽足以让人对她俯首称臣,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热烈而耀眼…
天后天皇看着自己的女儿,庄重而高贵,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是他们从小便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为她择的夫婿也是人中龙凤,期盼她的人生能够如同封号一般太平顺遂。
满面的红妆掩饰了太平心底的忧伤,她稳步走到太极殿下,台阶上的通事舍人读着诏书,她全然没有在听。
诏书很长,多是华丽赞美之词,只听到最后一句“奉被诏书如右,符到奉行。”
随后便是内命妇为公主穿上花钗瞿衣,通事舍人引册史入位,司赞入位,太平向天皇天后叩首。
“奉制册命太平公主,礼闭!”
这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太平起身又看了看太极殿前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眼神中都满怀着期望,台阶下的众人都满怀着祝福。只有她,还有她身旁的人,将这场面宏达的婚礼当做葬礼一般…
“太平公主出降!”
太平转身,步伐沉重的走下汉白玉台阶,晚霞映在她的脸上,让这绝美的姿色又增添了些妩媚与妖娆。上官在身后看着她,那一步一步走得何其艰难,面无表情的人像是要踏进深渊一般在演绎这场盛大的婚礼。
做给父亲母亲看,做给文武百官看,也做给大唐所有的百姓看,他们的公主是多么的高贵华丽…
玉阶下停着一辆四面皆是精美丝绸珠宝所装饰的马车,上官在身后替太平提着裙摆,将她扶了上去。
“婉儿会随车驾而行吗?”太平拉开门帘问道。
上官俯首道,“会的,殿下。”
薛绍早已恭迎在丹凤门前,问过礼后车马依仗队便浩浩荡荡朝万年县行去。
道路两旁的金吾卫人手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为公主殿下照亮前行的路,前方亦有数名官兵为这浩大的仪仗队铺设水路,百姓在两旁欢呼雀跃。
“婉儿…”
马车中传来太平的声音,上官在一旁应道,“臣在。”
“我饿了。”
上官从身上的绢帕中拿出一枚早晨姝儿做的果子,从窗边递给她,“殿下,先垫一垫。”
太平接过,只看着那枚果子发愣,她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人,她什么都知道,连这样小小的细节她都能放在心上…
她将果子放入自己的怀中,前方的车驾却停了下来,有宫人前来禀告,说是万年县的大门太窄,车驾过不去…
“驸马说,不然请殿下挪步下车…”
上官听后呵道,“荒唐!”
“今日是殿下出降的日子,即便是平常百姓家也没有新娘子挪步下车的道理!”
车驾里面的人亦没有说话,上官俯身对车驾中的人说道,“殿下稍安勿躁,臣去看看。”
万年县的门口聚集了一群官吏为此事发愁,薛绍看到上官前来赶紧问道,“怎么样,月儿愿意下车吗?”
上官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门槛处将手搭在上面,冷冷说道,“你们不会将门锯了吗?”
万年县丞惊呼,“是啊!将门锯了不就好了吗…”
随后便招呼起县衙中所有的不良人齐齐上手,上官走到薛绍跟前说道,“殿下何等尊贵,驸马如何说得出让她挪步下车的话?”
说完便拂袖而去,回到车驾前是便向里面的人回禀,“殿下稍后片刻,臣已让万年县的人将门槛锯掉了。”
“婉儿辛苦了。”
“殿下,待车驾进到万年县,臣便要回宫了。”
许久未见里面的人回答,上官又试探性的问道,“殿下?”
“嗯…婉儿保重。”这声音上官听得有些哽咽。
上官俯首低声道,“殿下也保重。”
说完前方便来人禀告,门都已经拆卸掉了,马车可以通过,特来请旨。
上官继续说道,“殿下,别误了吉时。”
太平撩开窗帘,欲言又止的看着她,随后还是无奈2闭眼放下,“走吧。”
马车缓缓启程,上官目送着仪仗队前行,身旁的火把将树枝烤的漫天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如同是在焚烧两人爱情的仪式。
车驾中的人已然泪流满面,此去经年,再见便是物是人非了,她忍不住向身旁的人呵道,“停车。”
说完便起身从嫁车上走下,她穿过人群,不顾仪态的提着裙摆向仪仗后的人奔跑而去,抑制不住的向前方的人呼喊道,“婉儿!”
“婉儿!”
上官回头看向她,满面的红妆晕染上了层层的泪痕,肩膀在急促的呼吸中微微抖动着,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太平见那人转身便带着一身的华服向那人奔赴而去,紧紧抱着她。
“婉儿…我不想,不想。”声线混合着鼻腔的黏稠,听着让人更加心碎,“没有你,月儿该怎么办…此后都不会再有太平了…也不会有月儿了…”
“不会再有月儿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瞬间让那人心中涤荡起一股热流,她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推开,退后一步俯首说道,“还请殿下不要误了吉时。”
顿了顿又说道,“臣只愿殿下,之子于归,灼灼其华。”
道路两旁的人皆目睹了这一幕,只觉公主情深义重,也有猜测为何不将着绯色官服的女子陪嫁入府,总之这一段又成为坊间说书人的素材。
青梅匆匆赶来,俯首道,“殿下,驸马在催促了…”
太平抬眼看向道路两旁的火把神色更加绝望,树枝被火把烤得焦黄,漆黑的空中炊烟袅袅,“看这景象,哪里是在像结婚。”
“分明是在祭奠…”
青梅被这话惊到,“殿下慎言啊…”
太平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皱着眉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转身,重新踏上万年县的方向,仪仗队继续前行。
车轱声和鼓乐声一下下的踏在身后人的心口上,她咬着牙关却还是阻止不了泪珠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摇摇晃晃的脚步几近晕倒。
从此以后她便是薛绍的妻子,薛家的儿媳,再也不是她的月儿了,太平说的没错,不会再有月儿了,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天旋地转,身旁的李嫣儿见状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大人,我们回去吗?”
她失神的点点头,踉踉跄跄的向丹凤门方向走去,这时候身旁出现一位身着绿衣的官员上前问道,“上官大人,您没事吧。”
上官脸色惨白,并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的向前走,李嫣儿回答道,“没事,大人有什么事?”
来人自报了家门,“下官是万年县丞啊,刚刚在门口见过的。”
“听闻东巡洛阳的名单还未定下…”
上官双眼无神,丝毫没有在听他言语。
身旁的李嫣儿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东巡随行官员名单历来是天后做主,大人怕是拜错了菩萨!”
说着便扶着身旁踉踉跄跄的人加快步子离去,李嫣儿从未见过这人这个样子。她历来是冷静睿智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怎如今为了太平将自己搞的如此狼狈不堪。
绿衣的官员却紧跟身后,李嫣儿便吩咐他道,“大人若是得空,便去万年县替我们调来一辆回宫的马车。”
男子听后急忙点头,“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姑娘在此稍后,下官去去就来。”
李嫣儿扶着上官在一旁的茶肆坐下,那人面色惨白,但好在神色有些缓和,她松了一口气,“你可欠我一人情!”
“今日若是我不在,那万年县丞非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人艰难的张嘴道,“我知道嫣儿自会打发他,所以才未理会于他的话。”
“你便如此信任于我?”
“就不怕我直接替你应下来?”
那人转过头看向她,“嫣儿不是说过吗,我们有惺惺相惜的情意。”
李嫣儿默然,抬手提起茶壶给面前人的茶碗中续上。她自小便被武后养在身边,自负才华与美貌,性格孤傲,如今出现一个处处都高过她半个头的人,一开始自然是不服气的。
对她的不屑与讥讽都是在表达着这种不服气,但是慢慢的读过她的诗文,了解她的抱负与志向,便对那人心存着一丝怜惜。大有“天下才有一石,婉儿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的意味。
这应该是李嫣儿在她面前最后的骄傲了。
仪仗驶入万年县,接下来的便是拜见舅姑,太平脸颊上挂着泪痕,薛绍沉浸在娶妻逗乐之中,并没有在意,只当她是出降伤心而已。
礼闭后,一群女使麽麽将太平迎入寝殿之中,四处皆是一片繁荣气象,她拉着青梅的手,低声问道,“适才你有看到婉儿如何?”
青梅沙哑着声音,“大人几近晕倒,好在嫣儿姐姐将大人扶住了。”
太平紧握双手,鲜红的指甲陷入手掌之中,为自己爱慕之人送嫁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她失神喃喃自语道,“我不该让她来的。”
青梅在旁说道,“上官大人本就消瘦,那背影看着落寞极了…”
太平皱眉没有接话,手扶着青梅的肩头,颤颤巍巍走进卧房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都在外等候,青梅随本宫进来。”
“诺。”
卧房的床榻上铺着各种各样的坚果,意在多子,太平斜了一眼在茶案前坐下,“青梅,把榻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都给扫弄出去。”
说完又补上一句,“别让人察觉了。”
“诺。”
房中的灯光昏暗摇曳,头上的凤冠实在是沉重,压的人脖子生疼。她拿出锦帕中那块果子,轻咬下一口。自己尚且如此艰难,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爱慕的人踏进别人的怀抱,那该有多艰难,自己不应该如此任性让她来送嫁的…
这时候青梅匆忙走进卧房,“殿下,驸马过来了…”
太平放下手中的果子,诧异道,“他不去陪着宾客,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青梅有些为难,“这…驸马到这里…”
太平沉下眼眉挥了挥手,“罢了,你去吧。”
不到片刻,卧房的门便被人推开,来人见太平端庄的坐在床榻间,眉头舒展开面露喜色。
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坐下说道,“月儿…”
太平将手收回,“三郎不陪着宾客岂不让人笑话。”
许是饮了些酒,男子起身大笑,“有月儿在,让人笑话又何妨?”
太平在心中冷笑一声,“那便吹灯吧。”
薛绍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爽快,本以为会有些半推半就的闺房之乐,但是见佳人如此说,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
灯灭后,房屋中一片漆黑。太平卧倒在床榻之上,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不过无妨,最珍贵的已然赋予了最珍爱的人…
黑暗中的人进行着机械的运动,她冷若冰霜,毫无半分情趣,男子大汗淋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动情的说道,“月儿…我会一世对你好的!”
话音刚落,便伏倒在那人身上,太平看着这无尽的黑暗,泪珠顺流而下,滴落到山枕之上,她推开那人,自顾自的起身穿上寝衣,男子将两侧的烛火点亮,目光落在床榻上洁净一片的喜帕之上。
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的人,太平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声线犹如寒冬中的风雪般冷漠,“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让三郎失望了。”
“是谁?”薛绍面目涨的通红质问道。
太平别过脸不再看他,“之前我便说过,会为你做一个贤妻良母。”
“三郎同我是第一次吗?我不追问于你,你也便不要相问于我了。”
男子呼吸急促,似乎是忍下了天大的委屈,最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案上的匕首便要朝自己手心划去,太平见状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本就非完璧之身,这样大可不必!”
男子向他呵道,“但月儿会被世人诟病!”
太平冷笑,“我堂堂公主怕什么被世人诟病?”
男子语塞,是他的自尊心害怕被人诟病,婚前坊间便传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宫府,如今这位公主还非完璧之身…
若是被府中的婆子丫鬟传出去,他的脸怕是只有到两里地外去捡了。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划开自己的手指,将那抹红色染到白色的绢帕之上。
这样的婚姻从一开始便错了。太平在心中感到一丝悲哀,错在那一年她误入了掖庭的花园,撞见了那一抹清冷的倩影…
其实我自己觉得太平比上官婉儿更惨一点
婉儿之后可以天高海阔任鸟飞
没有爱情还有事业
但是太平就被禁锢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
面对自己不爱的人
而且这篇文里面薛绍还是个隐形渣男…
这几章写的我太抑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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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往尘香花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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