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分钟时间,醴醴总算不再冲着程卿“汪汪”叫,转头又开始好奇她的裤管,小尾巴似的跟着她来回走,谢姿完观察程卿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索性带她们一起参观房间。
“家里没准备客房,要委屈你用我的书房了。”她推开一扇房门,“我先去换衣服,你看如果还缺什么只管告诉我。”
程卿点头,等她转身离开后,才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布置却非常温馨,靠窗处是张白色小书桌,另一侧则是个1.5米左右的沙发式小床,床上的四件套应该是新的,还散发出柔顺剂的清香,她伸手摸摸床单,果然再次看到熟悉的大耳朵小狗印花。
或许是考虑到她的使用需求,书桌和旁边的书架都特意留出了储物空间,看摆放痕迹应该是搬走过部分东西,书架上留下的大部分是杂志和一些国外出版的画册。
左边架子上还放着几本家装期刊,应该最近被翻看过,其中最上方的书里露着张翻出的纸页,程卿随手一抽,那张纸就被拽了出来。
那是张装修图纸,旁边有铅笔涂写的痕迹,谢姿完的字迹一如既往,棱角写得很圆润,看起来有种卡通感,字迹叠加的空隙处还画着个炸毛小人,头顶用气泡框住,写着“好困”两个字。
所以,即使长大后的谢姿完,还是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看着那个小小的卡通人物,程卿不自觉翘起嘴角,她当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一定是装作专注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打了个可爱的呵欠吧?
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张画,似乎觉得就这样放回去有些可惜,想想还是掏出手机,把那副小画拍下来,存进一个叫“我的”私密文件夹里,这才将纸页重新塞进杂志中。
怕谢姿完久等,她没有再动其他东西,简单收拾完行李后,换上自己带来的浅蓝色长袖家居服,便带着醴醴回到客厅。
谢姿完果然已经在这里,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滑手机,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笑道:“今天实在太热了,我们晚上就在家吃吧,还能吹空调。”
她坐姿随意,一只脚从拖鞋里滑脱出来,直接踩在面前的长绒地毯上,程卿的目光不可避免瞥见那只皙白的脚尖,白得像是跟地毯化在了一起,圆润的脚趾看起来很稚气,有种很可爱的感觉。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我都可以。”
得到客人同意,谢姿完立即开始点外卖,毕竟是第一天接风,总要吃点好吃的,询问过程卿的口味后,她先点了一家附近闻名的烤鱼,然后又斟酌着配了些水果和蛋糕等零食。
“家里还有我做的下酒菜,”外卖准备完毕,她又起身朝厨房走去,“算你有口福,正好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这倒是程卿尚未更新的信息,一时脱口问道:“你会做饭了?”
谢姿完被她谨慎的语气逗得一笑:“别看不起人呀,我现在可是在独立生活,再说老吃外卖既不健康又花钱,像做饭这种技能当然必须尽快学起来。”
她说着已经从冰箱里拿出几只保鲜盒,又抬起手肘推上冰箱门:“不用担心,我做饭的技术不是师承父母,保证能吃。”
谢父谢母都是医生,尤其谢教授还是颇负盛名的养生专家,以至于从小到大,出现在谢家餐桌上的食物基本以绿色为主、水煮为纲,厨房更是干净得光可鉴人,程卿想到这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她见谢姿完一个人来来回回忙碌,走上前想要帮忙,谢姿完跟她没那么多客套,指点她拿个盘子出来盛菜。
碗橱里的餐具数量多到不可思议,大大小小的餐盘按照颜色、尺寸整齐堆叠着,程卿按她吩咐取出一只天青色荷叶盘,光润的釉面色泽温润,细看里面点缀着碎金图案,宛如一颗颗落在碗底的桂花。
“这是去年特意到景德镇烧的,青瓷金银彩,用来放凉菜最合适不过。”谢姿完自豪地给她介绍,“摆盘好看,菜的味道也会变得更好。”
程卿深以为然。
餐桌摆好后,呈现的画面着实赏心悦目:青瓷荷叶盘托着粒粒圆润的酒蒸花螺,甜白冰裂纹小碗中是澄黄的绍兴醉鸡,就连外卖烤鱼也有专属容器,谢姿完拿出一个硕大的釉下彩鱼盘,将鱼整个挪了进去。
她摆完餐具,又拿出两只酒杯和一壶冰饮:“吃鱼怎么能没有酒,尝尝我们酒坊自己的精酿。”
这个提议让程卿有些迟疑,小声道:“可我没喝过......”
谢姿完一挑眉:“没喝过这种,还是都没喝过?”
她记得程葳可是16岁时就偷偷喝过程父的藏酒,结果程父非但没责怪,还大赞女儿有乃父之志,想不到程卿和姐姐居然这么不同。
程卿诚实地摇摇头:“都没喝过。”
她停了停,又补充道:“但我一直很想尝尝。”
谢姿完觉得让她试试也无伤大雅,毕竟程卿已经20岁了,虽说在她眼中依旧是个小妹妹,但喝点酒而已,有自己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尝就对了,”她端起酒壶给她倒酒,“所谓小酌怡情,喝点酒人心情也会放松,不要紧的。”
倒入水晶杯中的酒液是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浅浅的泡沫,闻起来有股淡然的果香,程卿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入口顺滑,随即舌尖泛起点轻微气泡感,再喝第二口时风味陡然有了变化,香气涌上来,像把人拥进云彩里。
“这是IPA,酒精度数非常低,新手喝起来也会很顺口。”谢姿完看她小猫似的一点点抿着,不觉露出笑意,“感觉怎么样?”
她单手托着腮,吊灯的光落满如玉的脸颊,让她昳丽的面容呈现出熠熠生辉的光彩,眼角也因为微醺染了一丝红,看起来格外动人。
程卿几乎沦陷在这片美好的笑容里,只觉得脸上热气翻涌,一股炙热顺着刚喝下去的酒液游走在血管中,止不住的发烫。
“这个酒里...好像还有点葡萄香......”她努力保持着坐姿端正,小声说道。
聊到专业谢姿完的兴致很高:“不错嘛,你舌头够聪明。这批用的是一种新啤酒花,加热温度合适的话会产生萜类化合物独有的风味,所以喝起来像葡萄酒。”
不知不觉间,那瓶精酿被二人喝去大半,谢姿完举起酒杯:“光顾着聊天,忘了我们都还没有干杯呢,这杯酒——欢迎你来到海城。”
程卿也学她的动作想举杯,然而胳膊只抬到半途,却又将酒杯放回桌面上,不仅如此,她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紧接着便睡眼朦胧地趴向桌面,不动了。
谢姿完意识到她可能是喝醉了,不觉莞尔:“你没事吧?”
桌面上的人举手:“没......”
看来真是醉倒了。
谢姿完见她连耳朵尖都红了,怕她真就这样一睡不醒,连忙站起身提醒道:“不能睡在这里,不然待会儿我可弄不动你。”
边说着,她快步走向程卿身边,拉着她胳膊想把人先拽起来。
即使在醉中,程卿也依旧表现得很乖,大约是感觉到谢姿完的动作,她勉强答应一句,手指搭住她搀扶的手,想要努力站起身来,然而还没等迈步,身体就猛地踉跄一下,软绵绵地朝旁边倒去。
谢姿完没防备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温热的身体就摇摇晃晃栽进她怀里,与此同时,一双温热的手臂贴过来,像是捞救命稻草般环住了她的腰。
距离太近,被这么扑上来后,程卿几乎就挂在了她身上,整张脸直接埋在她胸口处,谢姿完回家后换过衣服,又贪图凉快没有穿内衣,被这股热气贴住当即伸出手,想要阻止她靠近。
然而小朋友抱得实在太紧了,她又怕真用力了会把她推倒,不得已只能停下动作,略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意外,但两个人紧密相贴的姿势实在太过亲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程卿的呼吸穿透布料,落在胸口的皮肤上,滚烫的热气拂过,激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这种让人心跳俱震的僵持过了几分钟后,紧扣在腰间的手臂总算松懈了些许,她赶紧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拉开了点。
“醒醒,我们得去床上再睡。”
又等了片刻,她看到程卿仿佛恢复了几分意识,不敢再多耽误,半扶半抱地将人重新拉起来,朝房间走去,总算这次有惊无险,顺利地转移到了客房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谢姿完出了一身汗,她看程卿暂时安稳下来,便先转身回到客厅,将吃剩的碗盘收拾掉,这才洗手拧了条热毛巾返回客房。
程卿已经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眉眼被灯光映着,有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般的柔软,谢姿完将被单拉开些许,拿起毛巾给她擦脸。
热毛巾刚贴到脸上,她的眼睫就跟着动了动,眼睑轻轻一抬,那双水墨般的眸缓缓张开些许,懵懂地望向她。
她的目光很软,眼珠是黑漆漆的,蕴着一汪明澈的光,谢姿完被这眼神望得一怔,不自觉地玩笑道:“还认识我吗?”
程卿就这么半阖着眼看她,看了几秒钟,她嘴角扬起,撒娇般叫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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