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个午饭吧，没事的话就回公司盯着吧。你爷爷暂时不想看到你。”

陆立轩说完就转身走了，陆载雪听到他重重一声叹息。

病房门口，安菡秀眉微蹙，拉住他的胳膊问怎么了。陆立轩对她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说：“没怎么。”

“老爷子脾气倔，气还没消。”

“我就跟载雪交代了几句。”

“放心。”

安菡虽然心里觉得没这么简单，但看着丈夫的笑容，还是点了点头。

陆载雪在楼梯间里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一道特殊提示音才有反应。

他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用力揉了一下脸才接，“宝贝，吃午饭了吗？是不是想我了？”

纪清延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放下了心说：“正在吃。你呢？”

“已经吃过了，现在还在医院。”

“老人家还好吧？”纪清延把凑过来的咻咻搂进怀里顺毛。

“嗯，还好。”陆载雪听见纪清延低声哄咻咻让它老实一点，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唇角说：“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

“你现在在家？”

纪清延没反应过来，陆载雪又道：“咻咻是不是跟你撒娇呢？”

纪清延弯了眼角：“嗯，它在我怀里。”

陆载雪咬住后槽牙磨了两下说：“宝贝，你晚上加班吗？”

“现在还不确定。”纪清延蹭了蹭咻咻的头顶说：“你今晚回来吗？”

“我还不知道。”陆载雪回想起刚刚陆立轩的话，继续道：“太晚的话我就不回去了，省得吵你。”

“嗯。”

陆载雪咬住了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说：“宝贝，我先去忙了，你午休吧。”

“好，你也注意休息。”

听着纪清延的嘱咐，陆载雪的眼眶有些发酸。他挂断电话，攥紧了拳头，走出楼梯间。

安菡和陆立轩已经不在病房门口了，应该是进去陪着陆老爷子了。

陆载雪在门口坐着，虽然他和病房内的父母和爷爷三位至亲只隔了一扇门，却又好像离了千百里那么远。

这是他长达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在手机屏幕不知道多少次亮起的时候，陆载雪终于起身了，公司里的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纪清延放下手机，把咻咻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它温热的小身躯。

咻咻很聪明，好像知道纪清延的心情不好，用尾巴一下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腕，还用头去蹭他的下巴。

纪清延放开它的时候手臂都酸了，还是没有回过神。

他的不安在听见陆载雪说不能回来时达到了巅峰，他虽然知道可能早晚会有这一天，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

这一天只是陆载雪要暂时的，不能回来而已，还不代表他不能回来了。

纪清延很清楚陆载雪有多爱他。

但他也明白，陆载雪也很爱他的家人。而且那是长达二十多年，从他出生起就有的爱和呵护。

纪清延没有体验过幸福家庭的爱，他知道那有多珍贵，多难得。

他爱陆载雪，希望陆载雪能永远拥有这样的爱。

所以他从没感到过不满或者生气，他心里最强烈的情绪是担忧和害怕。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在遇见陆载雪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能失去了的。

纪清延用力掐了一下山根，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时隔许久，再次踏入那间心理咨询室。他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傍晚下班前纪清延还是给林晗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林晗的回答很简单。

纪清延给他回了个扶额笑的表情，又问：“最近不忙吗？”

林晗没有再回，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在哪？我去接你。”

纪清延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在公司。”

“我二十分钟内到。”林晗说完就挂了，纪清延有些奇怪，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

林琢留了意，陆老爷子一出事他就跟林晗说了，但更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们两家的来往自从林父出车祸后就越来越少了，贸然打探多少有些唐突。

林晗实在放不下心，当时就要给纪清延打电话，被林琢拦下了，“如果他真的需要，会找你的。”

林晗叹了口气，他太怕一直以来的担心变成现实。

纪清延回到工位，收拾好东西下楼。

他要跟林晗说什么？他的害怕？他的担心？但这些不是他早就料到的吗？

从他爱上陆载雪的那一刻起。

纪清延揉了揉太阳穴，发现他的手竟然在止不住地颤抖。

夕阳西下，林晗的车逆光而来，停在纪清延面前。林晗少有地匆忙下车，风衣都被吹得往后扬去，“清清，你……”

纪清延看他满脸担忧，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还好。”

林晗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更难受了，“走吧，先上车。”

“嗯。”纪清延拍了一下林晗的肩说：“真的别担心，我比之前好多了。”

林晗眉头拧着，没有答话。

“阿林，我还以为我不会害怕。”

“或者说，我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是人都会害怕。清清，你没必要这样……”

“你对陆载雪的心思我看得明明白白，这有什么准备可言？”

“这跟你……以前，不一样的。”

纪清延降了半扇窗，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对，不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爱。怎么会一样？

他记得，陆载雪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

林晗和纪清延来到一家有大露台的清吧的清吧，这是他们偶尔见面最常约的地点。

月升中天，夜深风凉。

林晗顾忌他怕冷，本来是不想来这里的，但是纪清延说想来。他说这里看月亮是最美的。

两人刚落座，林晗的手机就响了，是林琢打来的，问他怎么没回家。

自从上次林琢翻了几个夜场才找到林晗，两人就开启了位置共享，林琢只要想，就随时都能知道林晗在哪。

“我接了清清出来，玩一会儿再回去。”

“好。”

林晗挂了电话跟纪清延解释道：“我哥出差去了，发现我下班没回家，还开车出来的，就查岗来了。”

“林总很关心你。”纪清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林晗也对他笑了一下说：“清清，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

“这样的话，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好吗？现在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只是你的朋友。”

纪清延看着他，垂下眼睫，嗯了一声。

“你现在有想法吗？”林晗问得直截了当，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看着纪清延挣扎在这样的情绪里。

纪清延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林晗都会支持他。

“差不多。”纪清延抬起眼：“本来就是想走一步看一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一天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隐约感到，我们好像……”

他说着笑了起来，看向林晗道：“你看，仅仅是预感而已我就怕成这样。”

“真是胆小鬼。”

林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

“我那个小房子，房租已经交到年底了。”

“早知道，那天给咻咻买狗粮的时候，就买再好一点的了……”

“它可黏我了，脾气还大，每次载雪一闹，它能半天不搭理他。”

“阳台上的那个红灯笼，上周载雪刚换了电池，也不知道还能亮多久。”

“我的行李箱也不够，要再买一个。”

林晗没忍住皱起眉，问道：“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纪清延说着耸了一下肩。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纪清延一惊，说；“那林总怎么办？”

林晗挑了一下眉：“什么？我是说我陪你一起去。”

纪清延咳了两声说：“哦哦。”

“清清，我发现你是变了，比之前活泼了不少。这是好事。”

纪清延点点头：“到时候再说，我想出去散散心。”

“那我也可以陪你。”林晗眯起眼睛看他说：“难道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

“怎么可能。”纪清延认真道：“阿林陪我的话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纪清延最后的决定，林晗早就知道了，他现在担心的是纪清延的状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纪清延说：“突然想起来阿林你好像还没尝过我的手艺？”

林晗啧了一声说：“清清才想起来？”

纪清延笑了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

“好啊。”

此时的陆载雪正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他从中午踏进公司到现在，只灌了两杯咖啡，上了两次厕所，其他的时间全扑在办公桌或者是会议室上。

他掐着缝的时间给纪清延发了两条消息说自己不能陪他吃晚饭了，让他及时吃晚饭，早点休息，别等他了。

对于小动物，林晗之前说不上喜欢。

面对好奇地围着他绕了两圈的咻咻，林晗坐在沙发上中肯地评价道：“好胖。”

“清清，你怎么养的？”

纪清延正在给他倒茶，闻言立即快步走过来说：“你别这样说咻咻，它要生气的。”

纪清延坐下来，把咻咻捞进怀里抱着说：“而且咻咻也不胖啊。”

“咻咻的身材很匀称呢。”纪清延揉了揉咻咻的头，看向林晗：“你说这样的话，咻咻会不高兴的。”

林晗双手优雅地相扣搭在膝盖上，他看着纪清延怀里的小胖狗说：“好吧。”

“看在清清你的面子上，我收回我刚刚的话。”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咻咻的额头说：“你一点都不胖。”

咻咻被他戳了一下，摇了一下尾巴，然后就把头埋进了纪清延的怀里。

林晗啧了一声，撑着下巴说：“可见这只小狗被你宠得有多厉害。”

“唉。”林晗摇了一下头说：“更不用提某位陆姓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