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中心的系统优化进程已过半,科迪和乌日娜率先了完成飞船机械臂的代码优化,相约来到了人体工程实验室。
“能在我的代码上优化,你也是挺有本事的。”乌日娜看向科迪的眼神充满欣赏。
科迪耸耸肩笑着说:“飞船机械臂本来就是我最擅长的领域,不过你的代码也很厉害。”
“那当然了。”乌日娜也不遑多让,“不过你那么年轻,怕是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科迪对乌日娜的赞扬只是笑笑,显然他对她的人体机械臂更感兴趣,他一脸求知若渴地问:“现在可以让我知道你的机械臂是如何运作的吗?”
乌日娜从实验台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试剂瓶,试剂瓶里泡着的是一枚小小的芯片。
“这枚生物芯片可以通过探针分子将大脑电信号与计算机电信号相互转换,植入在身体里的实际运算转换速度只有25毫秒。”乌日娜说着,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是上一代芯片,送你了,拿回去研究吧。”
科迪接过试剂瓶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看向乌日娜的肩膀,“那岂不是意味着你每次迭代都需要做手术?”
乌日娜笑了,“十年前的第一代可是要在脊椎里动手术的,现在这版已经很方便了。”
科迪举起试剂瓶,透过天花板的灯光看着芯片自信道:“那我说不定能给你一个惊喜。”
五天之后,科迪拎着一个小小的低温箱找到了乌日娜。
他一脸神秘地打开低温箱,里面冻着的是一个30ml的试剂瓶。试剂瓶中透明的保存液里泡了一小片手臂的仿生肌肉组织,厚度不过两毫米。
科迪:“这是我和同事一起做的,控制这片肌肉组织的是人造神经元和我优化过的芯片,不过没有人体供能的神经元最多只能冷藏保存两天,你可以抽空试一试。”
乌日娜十分惊讶地看着科迪:“这么快就优化好了?”
“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科迪把低温箱往乌日娜面前一推,“现在你可以通过手术一次性连接神经元,之后的芯片迭代直接在体外组织中操作就可以了。”
乌日娜的心虽然从拿到芯片的那一刻就痒了起来,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先检查了芯片中代码有没有问题。
然而当逻辑清晰的代码呈现在面前时,乌日娜不得不承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比她现在用的这代芯片反应时间还加速10%的代码,科迪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乌日娜直接喊了助手帮自己安排时间最近的手术,当晚就换上了最新的芯片。
再次手术台上苏醒,乌日娜对着每一根积极响应她指令的手指兴奋不已,这几乎已经达到了人体原有的反应速度。她翻身下床,操纵着这条更加灵活地手臂,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绒布盒子,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隔天傍晚,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齐观忙了一整天终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找了个角落准备偷会儿闲。
刚复检过菜品成分的乌日娜发现了齐观,眼角噙着笑意朝她走了过来。
“喏,请柬。”
乌日娜递来一张白底金边的折叠卡片,齐观看着卡片上“婚礼请柬”的文字,不由得一愣。
“新郎……杰佛森?”齐观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乌日娜。
乌日娜两颊微红,抿嘴笑得羞涩,这和齐观印象中她强悍的战士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齐观忍不住问出口。
“快三年了吧。”乌日娜搬了把椅子也坐了下来,“那时候他刚升任机动队队长。我第一次在钱章办公室见到他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他了。你别看他表面严肃,内心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齐观见不远处的杰佛森正在和多吉交代着什么,两人的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凝重。其实在之前的接触中她也有察觉到,杰佛森时常在一些细节中展现他内里柔和的一面,只是队长的担子让他不得不强硬起来。
“祝福你们。”齐观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谢谢。”乌日娜笑得灿烂,“那你呢?领了证就可以申请合住,你和多吉不考虑一下吗?”
岛上结婚离婚都相当自由,无关生育,无关财产,只为让那些坠入爱河的年轻男女在爱情最盛放的时刻感受它的美好。
齐观是知道这项规定的,毕竟在这末世之中拥有一室乐土,也算一种人文关怀。
可她对活在这世间并没有太多留恋,甚至盼着哪天能查出来个重病,那样她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结束这禁锢又无趣的一生。
多吉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留恋的人了,但齐观反倒很少向他表达过多的爱意。只为哪天自己先他一步走了,他总不至于太难过。
“不了吧,我还是喜欢有自己的空间。”齐观随便扯了个理由。
“好吧。”乌日娜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扭头看向杰佛森,她的眼神充满了向往与温柔。
杰佛森注意到了乌日娜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了起来。
“下个月我婚礼,欢迎你来。”杰佛森也给多吉递上了一张请柬。
多吉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瞬,他笑着说:“那这个假我就提前请了。”
“好说。”杰佛森点头答应。
多吉瞄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齐观,捏着请柬略带犹豫地问:“求婚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啊?”
“我没求,是她向我求的婚。”杰佛森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很快反应过来,“难道你想?”
“想……但她应该不会答应。”多吉的神情有些落寞,他的目光继续落在来往的服务员身上,生怕漏过任何可疑人员。
“你知道白玛为什么每天工作到这么晚吗?”杰佛森突然问道。
多吉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白玛女朋友在医院工作,和他相恋多年一直希望可以办个婚礼。白玛本想等到这次大迁居再领证,然后靠着工作年限分个好点儿的住处,再办一个隆重的婚礼给足对方浪漫。”杰佛森说着叹了口气,“半年前他女朋友因为肺部感染,连着高烧几天,人就没了。他现在每天后悔得要死。”
“世事无常,想做什么就去做,别让自己后悔。”杰佛森看着多吉的眼睛认真地说。
多吉不禁陷入沉思,他还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齐观。
那时他刚被分到部队定向班级,岛上日头大,臭氧层烂得像块破抹布似的,班里都是些晒得黢黑的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一见到白白净净的实习女老师,叫喊声口哨声简直能把房顶掀翻。
而齐观并没有被吵闹声影响,她一脸淡然地在黑板上默默写下自己的名字,白粉笔灰随着她修长的手“哧哧”落下,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照射下如一条上好的绸缎。
“都给我老实坐着!”一同进来的男老师“啪”的一声把教尺拍在讲台上,又把书往讲台上一扔,“这是新来的齐老师,她会在咱们班实习半个学期,你们下课别太闹腾了啊。”
学生们嘴上应着,一下课还是把齐观的座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观那年只有十八岁,并没有比这些学生大多少,每天围着她献殷勤的男生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她却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的靠墙独座,上课认真记笔记,下课倒头就睡,并不怎么回应别人。
多吉个子高,就坐在她前面的座位,明明是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位置,却总是不敢找她说话。
这天,多吉又在翻他那本随身携带的诗集,只留给齐观一个沉默的背影。他感到背上传来星星点点的触感,于是缓缓转过身。
“你在看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齐观趴在桌子上,指了指多吉手里的书。
多吉没说话,直接把诗集递了过去,薄薄的一个小册子记录了世界各国最优美的诗歌。
千百年来,人们从未停止感叹生命的短暂,思考死亡和歌颂伟大的爱情。
齐观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诗集,多吉则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时间就停在了这一刻。
上课铃响,齐观“唰”地将书翻至最后一页,还有些意犹未尽,刚想张口借这本书,却看着那页纸愣住。
多吉慌乱地把书抢了回去,转过身面朝讲台,注意力却完全集中不到黑板上。
而齐观眼见着多吉的耳朵越来越红,心里顿时明白了缘由。就在刚刚,她清楚地看到书的扉页那一行手写的字:心跳加速的瞬间,血液中流淌过我一生的奇观。
学校很快意识到这班学生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连试讲课都没来得及安排一节就直接把齐观调去了小学部,尽管她的入职教师测评成绩已足以在高中部任职。
齐观并不在意这些安排,只是第一天在小学的班级跟完晚自习之后,看到了在楼门口阶下等候多时的多吉。
“齐老师。”十六岁的少年直勾勾地看向心上人,青涩的面庞上写满了渴望。
“叫我齐观吧。”齐观柔声说,她走下台阶,晚风轻轻掀动她白色的裙边。
两人一路沿着海岸线漫步,夜空晴朗,星光闪耀。齐观说想要看星星,多吉便脱了自己的衬衣垫在沙滩上,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背心。
少年的身形已经初具模样,背肌挺阔,双腿修长。
多吉往齐观身边靠了靠,大手覆住了她的手。齐观眼眸低垂,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干燥的沙滩散发着白天吸收的热量,让人觉得暖烘烘的。多吉脑子一热,探过身在齐观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时至今日,二十二岁的多吉依旧记得那一刻的心跳声,隆隆如春雷。
多吉再次向齐观望去,却发现宴会厅的角落只剩下乌日娜一人把守,齐观早已不见了踪影。
众宾客已经开始进场,多吉也没空再想这些,只能继续守在自己的点位上。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杰佛森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