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的雾。

看不清任何东西。

是雾吗，这么大的雾，也许今天天气很晴，到了正午时就好了。

清晨醒来，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真嗣如此想。

真嗣打开天气预报，显示着实时的空气污染指数已经严重爆表。

原来是霾啊。

他叹了口气。

恐怕今天一整天都是这样。

那就可惜了。

霾的微尘好像衣物内胆中的羽绒，拥挤、混合在一起，织成一大张无形的厚毯。蒙住眼睛，捂住耳朵，覆住口鼻。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好像整个身体，都被这厚重的毯子裹住，整个躯体、四肢也很难灵活地移动。

啊……

真嗣缓慢地收拾出门，发现门边小柜横着一个小塑料袋。

他捡起来查看袋上的标签，是一个快递。

他是收货人。也是他的地址。

但是电话号码写错了，所以他没有收到物流信息。快递员也熟悉周边住户，便直接放在他门口了。

拆开是一条新的有线耳机。

真嗣想起来了，大概是前两天小聚时，明日香临时的线上会议，她的蓝牙耳机无法正常收音，便借走他随身的有线，临了不小心扯断了。

啊……我唯一的耳……真嗣习惯性地唉出来。

明日香哼了一声：这种用了很久的老式耳机就是容易坏啊，……你那个表情，我补你一个更好的寄你家去。

差点当做了垃圾。

真嗣脚步后退两步，拿上在桌上休息了半周的mp4。

老式接口非常完美地适配，音质好像比平常听的要好一些。也可能是幻觉。

他在楼下搭了一个社区小巴，转到大站，在公交站，等第一个停下来的公交。

糟糕的天气，好像把所有人都默声。

除了他的耳机里，正在一如往常地，播放着熟悉的歌单。

他定定站在一边，带着口罩，只有呼吸的水雾从缝隙弥漫而出，偶尔带着一些节奏频率。

其他人也如此这般，玩手机，发呆，静静等待着。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随便去哪。

这个站停靠的几班公交，他都能接受。漫无目的地，坐到任何线路的终点站的地方去，就行。

他坐上一班公交，找到位置坐定，看着窗外景色往后掠过。

街道，路灯，店铺门沿。规律地几何线，划开，延伸。

这里的路他都很熟悉。

现在转到了**主路。

左边是一个工业电子研发中心，还有几个独门独栋的公司。

右侧是一片老式居民小院，穿插着随时都热闹拥挤的小巷胡同；往前走是图书出版社的大楼，还有一个新建不久的改善型楼盘。

附近有一个大型商圈，但要到前面的交叉路口左转直行一些距离。

这里生活着很多人。

也会路过很多人。

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工作，不同的生活。

虽然相距如此之近，擦身而过，但很多时候——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海报。

围墙。

电线杆。

拉花绳。

行车道。

横，竖。

竖，横。

他们想要的，靠近一点。

他们不想要的，离远一些。

人们总是遵守着，在他们所身处的框线里。

这些线条塑造了城市和建筑的形状，也将人和人自然地分隔。

但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也不在其中。

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和需要。

他也有他的烦恼和需要。

虽然真嗣自己也没想透彻，到底是什么。

终点站在城郊，某个大型的艺术公园附近。

他来过很多次了。因为地势平坦又远离城中心，很适合承办各种大型活动。

它平常应该很热闹。

因为最近没有活动举办，加上今日天气欠佳，空空荡荡，近乎无人问津。

连周边少有的居民也没见一两个。

艺术公园里那些日常能看到的，弧线的、波浪的、流动的线条和花纹设计造型。

弯曲，又生硬。

好在今天厚重的霾如白灰色充斥在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出门时随手套上的一件深色外套，让真嗣在安静又宽阔的公园之中，明显，又很隐蔽。

他像一只深色的小虫，在一片白色中行走，留不下一点痕迹，只是一颗黑点，移动。

没错，是这样。

他走在这里，很难看清任何锋利的，突出的，线条和色块。

所有东西都融合在这一片白灰里。

看不到隔离，看不到区分，因为看不到任何。

真嗣。

他听见有人在唤他。

相识的声音。

判断着声音的方向。

真嗣。

是你啊。薰。

当那个身影靠近时，色团便由浅而深，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口罩里的雾气，散出一大块来。

为什么你在这里。

……随便走走。

真嗣随便回答到。

薰勾着嘴角，本来也是寒暄。也没什么问下去的想法。

真嗣也不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今天没有活动。薰说。

我知道，看到了。真嗣点头。

两人像两只黑色小虫，在一片白色中，两个黑点没有章法地、缓缓地并行移动。

真嗣双耳挂着耳机，但是也能听到薰的说话。

你过来多久了。

……刚来一会。

想去看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想的。

今天是需要听歌，因为今天什么都没有。

和真嗣并行着，看着他胸前的耳机线，薰突然说。

……如果你想听，可以给你。

薰看着他，没说话。

真嗣的歌单，他已经听得习惯。

因为前两天更新过歌单。

对于薰的沉默，真嗣迟疑后补充说。

那等会让我试听一下新的旋律吧。

薰微微笑着。

嗯。

他们四处走着，欣赏这个没有任何风景的景致。

你吃过东西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等会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要不要去吃海鲜汤。

嗯？

薰并没有开口问询，好像只是眼神等待着真嗣突兀的提议后面还是否跟着其他的话语。真嗣有些卡壳，只有耳机的音乐提醒着时间没有静止。

我知道一家……如果我们正好一起回去的话。

好啊。我们可以走一走，然后一起回去。

没有like，没有love，没有哲学，就是我觉得如果真嗣和薰相处时，很平常会发生的事情。

无聊小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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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