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蛊血

一大早家家户户正准备一天的生计,却发现家门不知为何牢牢打不开,即使他们使用蛮力也发现无济于事。

就在他们以为中邪被妖精盯上时,没想到家门又自己开了,他们纳闷不知碰上了什么怪事,一出来便看见宫里的人来催促买早点,他们也不敢怠慢,赶忙就动起手来便无暇多想。

可他们活没干多久,忽然又被强制收摊子,给赶回了家,这半天下来,实在越想越怪。他们看守军的架势,恐怕有什么大事发生,只乖乖守在家里悄悄听风声,谁知风声没听到,自家人倒是先病倒了。

桂月楼的客人醒了些,他们一起床发现连点吃食都没有,整座楼甚至都寂寞凄冷一片,他们简直怀疑昨晚上睡错了地方,不知是谁开口喊了一嗓子,结果大喊大叫的声音渐渐跟在附和起来。

管事的苦着脸跟他们解释,但他们哪里听得进。

这群家伙见管事的不给他们安排,便气势汹汹地开始砸楼闹事。

这么一吵,愣是睡得再死的人,都不得已起来看看外头在闹什么鬼,一时间,整个楼的人都乱七八糟地冒出了头。

即使楼里有人守着,但这群家伙常年恃财而骄,看惯了大场面,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哪怕听到是仙界徐然的人,也都开着玩笑,忍不住地上去调侃一番,丝毫不带一分胆怯。

徐然听到这个消息,使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却手脚一软又摔回去,他气得眼睛里的血丝一下子就爬上来,若不是他此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非得亲自去手撕那群胆大包天的混账!

“仙帝亲信的名字,看来连人都唬不住。”颜灼若大步从他身边经过朝外头去,语气里毫不掩饰鄙夷地丢下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没给。

徐然:“……”

陈简行抬脚跟上颜灼若,对徐然张张嘴,最后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气。

徐然:“?”

花重锦走到徐然面前,垂眸看着他,徐然懒得抬头,只能看着花重锦一尘不染的衣摆和靴子,他嗤笑一声,不知道这位人人称赞的神界殿下又会说什么。

“你只管把宫牌给我,能不能拿到药是我的事。”花重锦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感情,徐然也无他法,只好将东西给他。

颜灼若出来的时候,桂月楼的内堂已经乱做一团,徐然的部分手下正和一群客人互殴,虽然手下们平时受过训练,灵力在身,但由于中毒身体乏力,一时间竟然落了下风,多半是压在地上被打的对象。

双方人数都不少,打起架来沸反盈天,谁没心思顾及周身的人,颜灼若手中聚起一个火球,狠狠对着装饰用的水池子里一砸,轰咚一声,随着一抹耀眼的白晃得人睁不开眼,接着无数水花炸开、飞溅,温热的水珠甩在人身上、脸上好像活生生给抽了几巴掌。

众人被突然的砸了一身水,有的一脸茫然不明所以,有的过于专注根本没在意,依旧嘴里骂着手上掐着,颜灼若对那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扯开嗓子呵斥:“都住手!”

陈简行跟在颜灼若身后,悄无声息地乜了一眼身边人的脸色,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为这群人祝福。

一个浓眉大眼、油光满面的青年人跨坐在另一个身上,他身下人已经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血流满面,他揉着发酸的手腕,漫不经心地起身,眼睛却好似盯着猎物的鹰一般一直落在颜灼若身上,忽然他满脸戾气一扫而空,川剧变脸似的朗声笑道:“哟,美人啊!有何贵干?”

颜灼若脸上的嫌恶丝毫不掩,他言简意赅:“这群黑衣人身上染了瘟疫,不想死的都赶紧滚回房间待着!否则我亲自送你们上路!”

闻言,众人脸上五彩缤纷,陈简行张开嘴皮子麻溜补充:“你们不信就扯开他们衣服验验真假,反正多耽误一刻,遭罪的是你们!”

听这么一说,谁特么还敢扒他们衣服,那吆喝的青年眼睛小心翼翼往人身上看,果然看见地上人脖子处的溃烂,脚下一跳几尺远,其他人看他反应,顿时如热锅蚂蚁一般觉得地板烫脚,不知安放。

那青年嘴上哼哼一笑,面露凶相,不管真的假的,他转头就往门外跑,有他这个带头,其他人更是乱做一团,不过他们光有想法还没行动,只见一道惨白灵痕出现在大门口,那青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只顾着冲,结果被一道冰冷的东西狠狠甩在他胸口,将他打飞几丈远。

颜灼若手中握着短刀,还维持着要出手的动作,他看见门口那条红蓝异瞳的白蛇,一回头花重锦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我去见仙帝,很快就回来。”花重锦对两人说。

颜灼若迟疑两秒,趁人走之前叫住他:“若是他舍不得,不用勉强,我回魔界取。”

花重锦有点意外,魔界离此地不近,即使是颜灼若一个来回想必也很吃力,花重锦不置可否,他对颜灼若淡然一笑,离开了。

那被甩了一蛇尾的青年当场晕过去,其他人就是再有胆子也不敢和门口的玩意对着干,他们抱头老鼠似的一骨碌窜回自己的窝,管事的含泪无言,将青年赶紧拖走了。

颜灼若和陈简行将中毒的人安置在一旁,他们或许是没近距离接触毒骸,情况不如守在庭子里的人严重,但普通百姓身体素质远不如修习灵力的好,他们只是间接感染,伤情却跟最里面那群人不相上下。

仇珞山将在宋府炼好的药分光了,但他事先也没想到有百姓遭殃,现下哪怕是缓解的药也远远不够。

桂月楼留宿的客人,意料之中也传来感染的消息,加上桂月楼附近受害的住户,粗略算起来,已经不下千人。

望不到头的街,躺着靠着望不到头的伤者,仇珞山心里焦灼,一时竟不知是直接开始炼解药还是继续用旧方子炼药抑制毒性。

“你炼解药。”颜灼若一边辨识他们大包小包带回来的药材,一边说:“你把另一个的方子写出来,我试试。”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仇珞山立刻给他列了个单子,惊喜地问:“你会炼药?”

颜灼若指着单子,实诚道:“一锅煮?”

仇珞山:“.…..”

仇珞山的药物淬炼理论对从未接触过这项活动的外行来说仿佛是对牛弹琴,短时间内,他除了同意效率极低的用锅煮,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说话间,钟扬和陈简行已经去后厨将地方收拾过,在仇珞山胆战心惊地亲自监督下,三人无头苍蝇似的将单子上的药一一丢进锅里煮成了一股极其刺鼻的药糊,后面仇珞山所幸放弃指导,眼不见为净。

陈简行守在一旁边看火候边呛得眼泪鼻涕一把流,钟扬带着司寇面具气味对他影响不大,他拿着大木勺费力地搅和一锅冒着黑泡的东西,内心五味杂陈。

颜灼若掐准时辰,过来试药,他拿根筷子沾了点药糊,正要往嘴里送,一股涩气十足的药味便直冲他天灵盖,颜灼若皱皱眉,最终只是用舌尖飞快地碰了一下——这碰一下倒是没感觉,不过等颜灼若咂咂嘴,一种极其尖酸苦涩的味道便在他口腔炸开!

看着平时冷淡寡言的司寇大人眉头挤成了八字,脸色少有的丰富起来,另外两人心有灵犀地不置一言,默默干回自己的活。

颜灼若抬脚跑出去喊仇珞山试药,这边还没走两步,正巧花重锦和仇珞山一同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银鱼白的司寇服,和带着司寇面具的人,与以往不一致的是,这司寇面具上的禁忌符文是赤色。

仙司见到颜灼若,步子不动声色地慢半拍,显然很意外,但他什么都没说,连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快拿一个干净的缸——”仇珞山喜上眉梢,他双手托着一个精致的黑匣子——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珠——如果按成珠之前的血量来算,这小玩意要装一大碗。

仇珞山将血珠放在缸里用水兑化,转头想找容器稀释成更大的量,结果看到那一锅漆黑冒泡的药糊,沉默了两秒,他偏头对花重锦道:“殿下,要不你来吧,兑成淡粉色,分给伤者一人两口的量,我去炼解药,估计还要两个时辰。”

花重锦点头应好,仙司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帮忙,颜灼若和陈简行前后拿个桶装上兑好的血就去给外面送,轮到钟扬将桶递过去的时候,仙司打断他的动作,用手笔划几下,意思是问裴安生。

这么一提,花重锦倒是疏忽了一个问题,裴安生日夜守在宋时卿身边,后来又一直在炼妖场,那小子的灵力不见得能抵抗毒气,所以那小子要么有解毒之法,要么现在已经……

“你把这个喂给裴安生。”花重锦用灵力托起一团血水凝成一颗淡粉色的药丸,递给钟扬,顿了顿毫无感情地说:“若是用不上,把他清理干净。”

钟扬拿过药丸,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内心五味杂陈,带着仙司去了。

时至正午,乌云席卷长空,风声大作,一阵一阵的冷风扫荡长街,吹得满身大汗淋漓的陈简行一阵冷一阵热,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一路给人喂到长街尽头,再顺着拐角绕过去,却发现还有另一条街又是满满当当的伤者,而且长时间的溃烂,已经让他们模样惨不忍睹,陈简行强打起精神快步提着木桶回来,却发现花重锦面前只剩半桶不到的量。

颜灼若照顾的是桂月楼里面的人,他的情况比陈简行更严重,尤其是一开始就直接接触毒骸的人,一两口血水对他们来说只能勉强吊着一口气,能不能再撑一个时辰都很难说。

“我就艹了,这可怎么办?!”陈简行忍不住爆粗口,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焦虑地坐下、起身,坐下、起身,最后把注意放在之前熬的药糊上。

反正都是药,只不过味道功效好点差点罢了,陈简行和颜灼若商量主意,去问仇珞山,后者亲自试了试,脸色铁青地劝他们慎重行动。

“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让他们等死。”陈简行两条浓眉挤成水平线,急得团团转:“大哥们说句话,干不干?干不干?!”

“先给那位亲信试试,毕竟他底子好,吃不死。”

颜灼若说完便开始行动,谁知道他强行给人一口药刚喂进去,后一秒徐然立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得天昏地暗,脸色惨白,连想瞪人都掀不开眼皮子,活活将与死神相遇的期限缩短到了下一刻。

颜灼若:“.…..”

陈简行难以置信,转而又是愁眉苦脸,他转头看到花重锦一脸平静地走过来,病急乱投医一般对这个想法不动于声色男人投去期待的目光。

颜灼若面上冷淡,眼底却很暗淡,花重锦收敛目光,声音如常:“凡事尽力而为,等珞山的解药吧。”

陈简行:“......”

“我回去一趟。”颜灼若声音很低,像是压在喉咙里吐出来的字,他话音没落地,便飞快往外头,一眨眼只剩一抹白色的影子。

“?”陈简行瞪大眼睛,狐疑地问:“回哪去?”

花重锦静静看着那消失的方向没答话,不置一言地去找仇珞山,钟扬处理完裴安生的事情,情绪不佳,便一直守在仇珞山身边帮忙。

眼下看只来两个人,钟扬不禁问:“颜灼若呢?”

“说是回去一趟。”陈简行摸不着头脑地耸耸肩。

闻言,钟扬并不惊讶,只是随口“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陈简行更是一脸糊涂:“颜君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

虽然看不清钟扬司寇面具后的神情,但他解释时口气随意,显然对此习以为常:“这离魔界他来回一趟顶多一个时辰,眼下的情况,他有事插空跑一趟没什么大不了。”

陈简行:“......”

说着是回魔界,其实颜灼若只到了长林山下,他在森林中寻到一块隐蔽地,趁着周围没出现活物立马对自身设下一块结界,将自己隐没在雾霭之间。

他撩起自己的左手的袖子,右手指尖的灵力化作一道锋利的灵刀,正要对着白皙手腕上显眼的青色血管下手,却考虑到之前的那么大一颗血珠的治愈范围和兑完水后的效果,还有他离开这些时间伤者的身体恶化情况......

颜灼若深深吸了口气,又沉重地吐出来——短时间内,他不能放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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