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浮云起05

萧川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又道:“本王竟不知,区区一七品都事,居然有此大能。这吏部官员的眼睛莫不是都瞎了?”

秦离泰然一笑,道:“其实殿下心如明镜,下官所行之事,不过是仗着殿下心怀大局,不会认真与下官计较罢了。若殿下当真不允,纵下官绞尽脑汁,布政使大人上再多的奏疏,那些粮食和冬衣,下官等也运不出去。”

他这话倒也不是全然恭维。萧川早就知晓这些事情,然既不曾出手阻拦,事后亦不曾发文问罪。他既早知这其中因果,偏等到今日才说,大约还是因为不喜自己这个人吧。

萧川不语,却拿眼睛去看弈宁,只见她杏眼圆睁,直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惊讶,亦有不解。他微微一笑,抬手朝秦离略举了举杯,道:“用饭吧。”

饭菜早已不热了,几人却默默的用着,谁也没有作声。

萧川是军中待久了,什么都吃得,浑然不在意。弈宁是觉得好不容易能吃上饭了,还是别再出幺蛾子了。

秦离却觉得萧川今日的怒气倒不像全是因着往日之事,余光不由得在萧川与弈宁二人之间扫了扫,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而全程都在认真吃饭,且又食不知味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秦若兰了。

待用过午饭,几人仍旧坐在亭子里。这个时辰已是有些热了,但萧川既不起身离开,也不说换地方,仍旧那么大喇喇地坐着。他不说走,旁人自然也不好去别处。

弈宁觉得萧川今日实在奇怪的很,素日里从不见他有这样摆过亲王架子的时候。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秦离起身,对萧川和弈宁道:“承蒙殿下与王妃款待,下官与小妹多有叨扰,这便先行告辞了。府中尚未收拾好,待一切妥当后,若有幸,还请殿下与王妃去寒舍小坐。”

萧川略一颔首,弈宁又与他二人叙话几句,便着人送他们出府。

还未跨出亭子,却听萧川冷不丁道:“户部主事不过六品,不若你去兵部,我给你安排个更好的?”

秦离回身,躬身道谢:“多谢殿下美意!不过下官倒觉得眼下的差事挺好,若能胜任,再找殿下关照如何?”

萧川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不再说话。

待回了凝晖堂,弈宁问萧川:“殿下可要小憩片刻?”

萧川道:“我还有事,这便要回兵部了。”

话虽如此,人却是不动。弈宁只好陪着他一道儿干站着,过了几息,萧川才又道:“你与秦离交好?”

弈宁一愣,她觉得他这问题甚是怪异。不是“你与秦氏兄妹交好”,而是“你与秦离交好”,明明今日他们是俩人一起来的啊。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她似乎知道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奇怪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萧川的衣袖,轻轻扯了扯,柔声道:“我与殿下讲讲,可好?”

萧川“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在窗前坐下。

“舅父在世时,曾在京中任职。我母亲生下我后,身子一直不好,舅母便时常来府中照料她。表兄长我几岁,那时总跟在舅母身后。他与我长兄十分要好,我算是被他二人哄着长大的。”

弈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盏替萧川斟了一盏茶水。

“后来外祖父骤然离世,舅父一家要扶灵回蜀地守丧,阿蘅当时还不满周岁,长途奔波,实是受罪,母亲便将她接到了谢府,与我同吃同住两年多。即便后来舅父他们回京了,阿蘅也会时常来谢府小住,每次都是表兄陪同。彼时,阿宣尚未出生,长兄不便行动,能陪我玩的,便只有表兄与阿蘅。”

萧川听到这里,便想试着在脑子里勾画,幼时的弈宁是什么样子呢?

可惜,他想不出。

弈宁双肘支着小几,两手交抬,撑着下巴,继续道:“舅父病逝时,表兄还不曾举业,阿蘅也才七八岁。舅父不在了,一大家子留在京中,必然难以维持,外祖母遂带着一家人再次回到蜀中。表兄在蜀中为舅父守制一年后,祖父去信,接了表兄来京中读书,那几年他一直住在谢府。”

言及此,弈宁看着萧川道:“一直以来,表兄视我如亲妹,对我和阿蘅一般无二。在我心中,表兄也跟长兄一样,亦如我亲兄。”

萧川闻言,感觉闷了一晌午的那股子气,不知何时竟已吐出来了。

他看着弈宁澄澈的目光,不知为何,却有些心虚。想想今日所作所为,自己也觉得甚是尴尬。

他清咳了两声,道:“知晓了。你且歇晌吧,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看弈宁,起身就往外走,脚步生风。

弈宁在后面看了,直觉好笑,突然就起了玩心,出声叫道:“殿下。”

萧川闻声而停,转过身来,却见弈宁只看着他笑,不说话,他便知,定然是已被弈宁看穿了。正要解释,弈宁却抢先开了口,道:“无事,我只是想说,晚间我等殿下一道儿用膳?”

萧川窘然,看着弈宁带着笑的眼,憋了半天,才憋了声“好”,然后转身急步出了门。

弈宁一人坐在小几前笑得肩膀直抖。

随后几日,萧川几乎日日午间都会回府陪弈宁用膳,晚上也回的格外早些,一次都未曾误过弈宁的晚饭时辰。倒是把秦风弄得满头雾水,殿下何时对吃饭要求这么高了?就这么一日几趟地往回跑,倒也不嫌麻烦?!

这日午间,弈宁刚指挥着丫鬟摆好了饭食,萧川的脚步声便自门外渐近,弈宁迎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脚刚跨进门的男人。

他一身玄色劲衣,怀里却抱着几支未开的新荷并两支新生的莲叶。

菡萏粉嫩娇媚,含苞未放,亭亭玉立;荷叶翠绿如玉,微微卷起,犹如小船。这样明丽的颜色躺在他的臂弯里,极致的柔美衬着极致的刚硬,竟意外的动人心魄。

弈宁一时有些看呆了,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怀抱鲜花的样子,竟也能这般好看。从前萧册也替她采过花,但她只觉明朗,并不如今日这般感到惊艳。

待萧川走近,将花束递到她面前,弈宁方回过神来,惊喜道:“殿下这花。。。。。。是要送给我的?”

萧川好笑,不是送给她的,他采来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赏花不成?

却还是认真答道:“嗯。刚路过湖边莲池,见到竟然有几支新荷,想着你或许喜欢,便采了回来。”

弈宁简直受宠若惊,她这几日能明显感觉到萧川待自己的好,甚至还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儿。

虽然每每到了夜里,总要将她折腾到哭泣求饶才肯罢休,但是事后亦会温柔地抱她沐浴,甚至还会帮她穿衣。有好几次,弈宁夜里口渴,也是他起身去倒了茶水,亲手喂给她喝。

可即便如此,弈宁也未想过,他一个常年拿刀动剑、打打杀杀的人,又是堂堂王爷,竟然会下池替她采荷。

一时间,一股丝丝甜意涌入心口。

弈宁小心接过花束,轻轻嗅了嗅,花香清新幽静,她抬头望着萧川,唇边梨涡深深:“多谢殿下,我很是喜欢。”

仰起的笑脸娇俏明媚,眼眸弯弯,里面好似盛着叮咚欢笑的泉水。萧川一时竟分不出,究竟是花更好看,还是她更好看。

其实萧川也感觉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他想,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子吧,但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是他的妻,一个男人喜欢上自己的妻子,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日弈宁正在房中核对上个月的账册,丁香捧着一个沉香色锦盒从外面回来。她一进屋,就将屋里的丫鬟全支了出去。

弈宁见她一脸谨慎的样子,便放下了手中账册,问道:“你不是去上琼坊取玉牌了么?怎么这幅表情。”

丁香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先将手中锦盒捧给了弈宁。

弈宁打开来,一方细腻温润的白玉上,一只下山猛虎,正仰啸山林,威风凛凛。

她翻来覆去将玉牌看了又看,口中称赞:“不愧是子玉先生的手笔,这老虎果真是雕的活灵活现,令人望而生畏。”

想了想,又道:“你去帮我取一束墨绿丝线来。”

萧川平日里,除了玄色,几乎不穿其他颜色的衣裳,墨绿丝线打的络子,既相称又不至于太打眼。

待丁香取了丝线,弈宁拿着玉牌,对比着去想哪种花样的络子更合适,边问:“究竟出了何事?”

丁香这才慢慢说道:“奴婢刚才回来时,在角门看到褚将军带了个人回来。”

弈宁听了却有些不解。萧川事多,找他的人自然也多,外院每日总有人进进出出。褚雷带了个人回来,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丁香自然知道弈宁的困惑,接着道:“那个人是被捆着带回来的,而且进了内院。”

这下弈宁也不禁有些奇怪了,以萧川的行事作风,捆个人进来倒不奇怪,但捆个人进内院就有些不寻常了。

上联:弈宁:嗯,我老公抱着花儿真好看!

下联:萧川:嗯,我媳妇儿比花儿还好看!

横批:一对彩虹屁夫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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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浮云起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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