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亵渎神明的魔鬼爪牙......」
那个中年治安官回头用很复杂的眼神望了我们一眼,他们下意识同时躲开他的目光。
「在修道院裡竟然藏匿着这种罪人。而作为侍奉主的神职者,跟他朝日相处的你们却竟然毫无半点察觉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场唯一敢于直视他的我身上。
「神父先生——」
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是他的咽喉之中发出像受伤野兽般低哮的威胁声音。
当他用力地揪住我的衣领时,他在这一刻彷彿脱离了原本狐假虎威又得意洋洋的小人物形象。他在我的眼中竟然因为丧亲的愤怒,而重新变回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只是在对我泄愤而已。
虽然他之前一直对我充满了傲慢和偏见,但是我会团结身边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把两个原本对立的群体团结起来的最快方法......
就是为他们双方塑造一个共同的外部敌人。
「我们需要一场猎巫行动。」被揪住领子的我忽然抬起头来道:「我们需要邀请整座城市的人一起过来猎巫,肃清所有异教徒就是对她们最好的葬礼。」
「你认为呢? 治安官先生。」
他已经露出血丝的愤怒眼睛在瞪大死死盯着我,我只是略微俯身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忘记了,无论是忽然消失不见的院长还是教士,他们都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换言之,在发现院长消失之后,他们另外三人的身上也存在畏罪潜逃的可能性。」
「受害者正在继续增加,而且他们的仪式看来已经不止进行一次了。」
「如果涉巫的消息走漏了同样很麻烦。作为修道院竟然出现那么大的丑闻,奥斯瓦尔德家族会承认吗? 身为金主的贵族会承认吗? 你只会被他们弄下去被强迫掩藏真相。」
「在行动之前,你先考虑一下你效忠的是谁。」
「我唯一所效忠的只是主而不是修道院。如果他们**了,我只会把他们推倒再重建,所以我根本不在乎要不要让他们体面一些,我亦不会让他们活得好。」
我说出了看似语调理智但是又充满疯狂煽动性的低语。
「哪怕你们最后选择烧掉这间修道院也没关係,但是民众需要知道真相。」
「杀光那些玩弄邪恶巫术的异教徒,是对主最好的回报,亦是对死者最好的献花。向他们颁发通缉令吧......当然,我会紧急写信上报给主教大人和领主大人。」
「我这一年以来的调查可以正式结束了,到时候所有帐本和书信都会被上交首都。」
从对方陷入思考的目光之中感受到有戏,我立即借题发挥,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编了一个类似特使的卧底身份。我恢復平静的声音道:「放心,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
「你究竟知道甚么? 」
「首都究竟是派你这个小白脸过来做甚么?」
这个中年治安官竟然比我想像中有脑子,没有被我的言语煽动情绪的他只是嘶声道:
「你应该知道一但开始猎巫行动,这场愤怒的大火是不可能烧得完的。无论是有罪还是无罪的人,他们最后都会一同被绑到死刑架上审判,哪怕是你们这些该死教士。」
看到他这副在强自冷静的恐惧样子,我忽然忍不住失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也可能死。如果按照我目前在副本的身份推测,这间修道院曾经发生过一场审判,而我应该就是最后被烧死的那个枉死教士,被一堆暴民打死。
不过我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反客为主了。
「那么你打算要怎样公佈消息? 她们是遭受到恶狼的袭击而身亡之类的原因? 」
「说不定就是因为院长他召唤出魔鬼,结果他不但失踪了,现在反而连累了一堆教士。如果不尽快找出背后的仪式是甚么,接下来就是轮到我们失踪了。」
「给我闭嘴,外乡人!」
他的手用力地甩开了我的衣领,我只是踉跄地退后了两步。
这些证据全部都是板上钉钉,长年累月地渗透的血迹和受害者的骸骨无法伪造出现。
因为修道院院长他在平时大半的时间,他都是逗留在自己的房间裡。如果强行说老院长根本不知情,完全不知道在他房间内的密室中发生的事未免太牵强。
「院长竟然是魔鬼的爪牙?」
「那么难道一直被召见的埃文斯教士和威尔逊教士,他们也是勾结者?」
原本以为德高望重的院长是失踪案的受害者,结果反转了,对方这次竟然是涉巫。现在在场旁观的教士们反而一时之间被震住了,就连巴德教士他也沉默不语。
「队长,我们这边发现了一本帐本!」
「上面似乎写着羊的买卖数量和日期,还有详细的描述......包括发色和胎记?」负责搜查的队员发现新线索般立即叫道:「还有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买了新的羔羊。」
「修道院裡根本没有羊。」我忽然出声道:「可能是指代受害者。」
中年治安官他转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不着你多嘴! 你们几个给我按照帐本去核对身份和骸骨的数量。」
看到对方被气得不轻,我这个小白脸才安静地退到一边,巴德教士他望了我一眼,我也同样望了他一眼。这间修道院有问题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不过这个巴德教士究竟是狼还是我的队友也不知道。
直到他们逐一排查其馀两个教士的房间,搜出了未知的血液痕迹和涉巫物品。原本一直跟我合不来的中年治安官,脸色阴沉的他才终于选择被迫跳反跟我站在同一阵线。
无论我们之间有甚么分歧,唯独只有涉巫问题,是他作为信徒而言绝对不可能放过。
我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总觉得我这次顺水推舟的行为似乎做得太容易了。
约翰匆匆地带着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惯犯回来。但是这个老光棍在看到密室的尸体之后被吓倒了,面色苍白的他一直在不断小腿打颤,完全不敢进血腥的仪式现场。
「手脚麻利一些,老乔治!」
在治安官不耐烦的呵斥和催促之下,老乔治他有些晦气地朝着手心啐了一口,再搓了搓双手,他才不得不壮着胆子踮脚摸进去。
「别碰到其他东西,我们只要那本笔记。」
也许真的术有专攻,就在他这个惯偷摸清楚整个密室的佈局之后,他又从不知道的暗格摸出了一份陈旧的羊皮卷,甚至还有一枚古老银币。
「这是你们要的笔记,剩下的东西是不是都归我?」
老乔治似乎对古老银币生起了兴趣,他的眼神甚至有些闪躲,想要把它藏起来。
「放下! 这些都是疑似诅咒的涉巫物品,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四处乱碰,拿走说不定会被怨灵找上门。如果这裡现场发现少了甚么,到时候主教大人和领主大人唯你是问!」
中年治安官在大声喝斥完老乔治之后,他扭头望着只对那本笔记有些感兴趣的我。
「你真的要看吗?」
「当然。」我顿了顿之后认真地道:「他所沟通的究竟是哪个仪式对象,他的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他又打算怎样做,我需要看他的笔记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毕竟这是一个神权仍然根深柢固的年代,涉巫事件一定是属于领地之中最大的问题。
如果一间修道院的院长竟然也参与涉巫事件,更加是属于年度大新闻,搞不好还会惊动到国王陛下和议会。中年治安官他的眼神仍然在闪烁不定,最后他才压低声音道:
「普林斯顿教士,他们是不会承认。」
「我知道。」
我低头在隔着手巾翻阅笔记,最后我停留在笔记上名为《宴飨》的残缺杯之仪式。文字令我有一种感知被触动的感觉,它们这些墨水在灯光下彷彿在轻轻渗出赤色。
【我躺在桌上听到虚空中的乐声,觥筹交错,人影晃动,它们正在宴会中降临。】
【而我只是这场宴会的基石。】
【我曾经走过死荫的幽谷,但是母亲把我给十人分食,它们是杯的侍奉者。我在死亡之际感受到无比的极乐,它是春之胎动,它是万物的起源,它重新孕育了我。】
【我从衪的血肉怀抱之中,犹如婴儿降生般于一年之始裡重新復活于世。】
【我从此摆脱了死亡的威胁,因为万物生生不息,彼此互为轮迴,而我亦同样。我既是桌下的宴客,亦是桌上的珍餚,我把此身奉献给主,主亦成为我伟业的见证者。】
【神秘学判定中......】
【判定通过,你获得残缺的5阶杯之仪式知识。虽然对方只是负责执行部分仪式内容的人,但是你仍然反过来推断出大概是晋升仪式的效果。】
仪式遍佈整个城市甚至修道院在内的范围,我们所有人根本逃不出去,现在只能用他们祖传的猎巫技能去打败魔法。他们的身份已经没所谓了,最后会有多少人会被牵涉到已经没所谓了。
而我只想看到世界在燃烧。
当我翻到其中一页笔记时,发现对方保留下了一封残缺的信。
「吾主的大敌已经到来,他即将会阻止吾主举行更伟大而欢愉的绯红宴会。」
「这次的危机即将会来自梦境。提醒曾经领受了圣体的子民,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夜裡都千万不要做梦。一但陷入梦境之中,你们即将在曜光中消融,在梦醒之前死亡。」
「看守着羔羊......」
下半截的信件被烟燻到的黑色痕迹,可以看得出对方似乎烧到一半就放弃了。我看到这裡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怪异感,对面似乎拥有占卜或者预言的能力?
巴德教士他同样在找凶手,但是他似乎对出现在院长房间的女人特别在意。
「神、神父大人,您找我有甚么事?」
在搜查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我私下叫了来刚才曾经有一面之缘的治安队成员。
「我对林中仙女很感兴趣,你能帮我搜集一些相关的传闻吗? 」因为之前出现林中仙女的情报,于是我对那个叫约翰的年轻小伙子道:「当然,我会给予你合适的报酬。」
那个小伙子正在望着我的脸愣愣地走神,是我的脸有甚么问题吗?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有些皱起眉头地道。对方在忽然回过神来之后,他才惊慌失措地撇开头怒斥道:「普林斯顿教士,请您正经一些!」
我哪裡不正经了,我明明就是在正常严肃地跟你说话,又不是在跟你说网络段子梗。
「我对林中仙女很感兴趣,你能帮我搜集一些相关的传闻吗? 我会给予你合适的报酬。」我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这次我甚至直接把钱袋交给对方这个小粉丝的怀中。
对方怎么还呆着不走。
「还有事吗?」我缓缓转身望着他,他终于连忙低头激动地道:「我知道了,我很荣幸能为您效劳。」他抱着钱袋匆匆地离去了,我却打量着他的背影好一会。
他有没有问题?
因为他是主动提出林中仙女的情报,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人忽然变得多疑了。
直到碍事的人走掉了,我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教堂身上。待在犹如金色薄纱的阳光下一会,我抬起头来打量着哥德式圣堂上面的彩绘玻璃。
它在讲述着耶稣受难前的逾越节晚餐上的故事,彩绘玻璃上的门徒在露出各自不一的表情,他们各自举起了盛载着葡萄酒的杯皿。
在传说之中,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之中借机遣走犹大离开。
然后他才吩咐剩下还坐着的门徒,喝下象徵他的血的红葡萄酒,吃下象徵他的肉的饼来立约,藉此创立了圣餐礼。
「这就是他们圣餐会的名字源由吗?」
「梦中那个餐碟上放了内脏和锡器杯皿的长餐桌,那个十人分食的不死仪式......」
「难道是因为他最开始接触到的人类是教士团体吗?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引经据典,扭曲了传说去配合杯的意象。」
后世的人认为,当年曾经盛载耶稣宝血的圣杯有各种神奇的力量。
在亚瑟王的传说中也有提及过,他们在寻求圣杯。只要能找到这个圣杯而喝下其盛过的水,他们就将返老还童、死而復生并且获得青春永生。
杯教徒他们确实能通过仪式做到这种事,虽然他们中间的过程引人不适。
「你在哪裡?」
我低头缓缓伸出朝上的左手,接住一捧没有重量的金色阳光。在从天窗投射下来如同纱幕般的阳光和飘浮的尘粒之中,连我身上不显眼的光源似乎都被模煳化融入其中。
我在一瞬间用手指捏紧自己的手心,手心中的一捧阳光像粒子特效般在四溢流散。
因为它不是真正的阳光,而是我目前的技能,我似乎可以随心控制辉光的强度和范围。没想到教授的技能竟然还挂在我身上,问题是敌人究竟在哪裡?
我任由它们在跟阳光混和在一起。在我身边的辉光,是我能感知一切和攻击的领域。
感觉不对,我先一口气写这个副本再说,等我后面有时间才再修改这个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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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八十三章 冤屈教士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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