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再次见到霍炎蔺是在三天后的拍摄地，早上七点的时候，小含指着一大堆衣服让沈佑帮忙收进行李箱，拍摄场地就在A市，沈佑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装这么多衣服，倒是小含自己憋不住说道：“我跟那孙子吵架了，要躲一段时间。”

“……”

沈佑回头看了小含一眼，小含咧嘴一笑：“姓贺的那孙子。”说完抬起下颌摸了摸问沈佑，“能看出来吗？这儿被他揍了一拳。”

白皙的皮肤下仔细看隐约能看见一块浅青，沈佑原本淡漠的神情忽地变得紧张起来，他站起身看着小含，手中还提着一件刚叠好的毛衣，像是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一样。

“怎么了？”小含抿嘴笑，“担心我啊？没事儿，是我先动的手，那天我和薛深喝酒被他逮到了，我气不过揍了他，他也还手了。”

见沈佑仍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小含在他眼前摆了摆手道：“诶，回神！”

沈佑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问道：“他还会找你麻烦吗？”

“不会。”小含肯定道，“他都被我打成猪头了，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

听了小含的话，沈佑脸上的神色才放松下来，继续帮小含收拾行李，小含上前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说道：“你别这样，我和他闹惯了，反正他从来都不信任我。”

沈佑默默收好行李，在小含以为他懒得再讲话时突然说了一句：“你别跟他了。”

正对着镜子抓头发的小含回头看了沈佑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司机还是之前那位，沈佑上车后盯着司机看了一会儿，不太明白小含说的躲是什么意思，真要躲那也该是躲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

早在几天前剧组的场景就准备好了，地点是一处新建的商务大厦，霍炎蔺饰演的角色原本是这栋大厦中的高级合伙人，却因为伙伴背刺而跌入人生谷底。

百米来高的大厦表面由银色单向玻璃组成，沈佑还未下车就被从上面反射而来的晨曦晃了眼，乘坐的车子颠簸了一下，大厦周围的绿化并未完工，路面还是凹凸不平。

车门一开，冬日的冷空气顿时涌上来，脚下的泥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煤渣，已经被冻得发硬，一辆拉满煤渣的卡车从沈佑面前开了过去，剧组正准备在大厦后面的空地造一个贫穷逼仄的场景，为电影的后半场做铺垫。

沈佑收回视线，朝着大厦前面的剧组看去，只见一些人正在调试设备，其余的人都围在一起，而霍炎蔺气宇轩昂地站在人群正中间，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晨曦刚好落在他身上。

锐利的视线透过镜片从越过工作人员的头顶射来，沈佑痴痴回望，感觉自己心脏噗通一声，身体好似被定住了一般，过了半分钟才露出一个浅笑来。

霍炎蔺冷漠地别开了视线。

“发痴呢？”小含跳下车拍了一下沈佑的肩膀，朝着霍炎蔺方向看了一眼，评价一句，“人模狗样，难怪你喜欢。”

两人一同往休息室走去，沈佑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后平静无波的脸上满是惊讶。

从未主动联系他的霍炎蔺竟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过来。

沈佑捏着手机看了一眼小含，还没开口，小含就拉了两个椅子过来，又拿着手机边照自己下颌淤青边说道：“好在不明显，今天薛深不来，你帮我对一下戏。”

“……好的。”沈佑没能说出口自己要去找霍炎蔺，只好坐在小含面前陪他对戏。

休息室是大厦内的一个空房间，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坐在暖气里会产生一种身处春日的错觉，小含今天这场戏正是贺盛给他安排的与霍炎蔺的对手戏，沈佑坐在他对面扮演霍炎蔺的角色，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每一句台词都记得滚瓜烂熟。

小含对起戏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本略显稚气的脸变得凌厉，身上骄纵的气质也完全不见，他不仅仅是自己全身心地入了戏，就连后来沈佑也不由自主地根据角色而时怒时嗔。

一场对戏结束，沈佑还未从戏里抽离，却看着小含冲自己眨了眨眼，他愣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去，只见霍炎蔺抱肘站在门口，一脸兴味。

“什么时候助理还帮忙做对戏的工作了？”

霍炎蔺看着沈佑，冷冷笑着。小含起身说道：“霍影帝有专门的老师陪着对戏，我们这种小配角当然是有什么就用什么。”

“有什么用什么？”霍炎蔺冷笑一声，放下双手走进来，“可惜了，你马上连助理也没了。”说着伸手按在了沈佑肩上。

“霍炎蔺！”小含站起身，“你什么意思？沈佑现在是我的助理。”

霍炎蔺捏了捏沈佑的肩，又低头看了一眼仰头看自己的沈佑：“只是借给你而已，现在我要收回来了。”

小含满脸气愤，隐隐有要爆发的迹象，而霍炎蔺却朝着窗外抬了抬下巴：“不过你可以找贺盛，让他再给你安排一名新助理，反正你要什么他不是都给你了吗？”

小含闻言回过头去，只见一辆黑色大奔停在外面，他面色一沉，不由暗骂道，他妈的！姓贺的这孙子怎么来了！

紧接着他就急匆匆出了休息室。

刚才对戏时小含已经清空了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此时房间内只剩下和霍炎蔺与沈佑两人，霍炎蔺见沈佑目光还牢牢盯着窗外那辆黑色大奔，便在他面前蹲下身问道：“让你过去找我怎么不去？”

沈佑这才收回目光看他，眼神又变成了那种沉迷的痴味儿，霍炎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故意不说话让他继续发懵，直到沈佑回过神后磕磕绊绊地说道：“刚，刚才小含让我陪他对戏。”

“我长了眼睛，看到了，你表现得非常不错。”霍炎蔺伸手在沈佑脸颊上抚了抚，就像是给他奖励一样，然而在看到沈佑露出喜悦的神情时，他的手指突然收力，一把掐住了沈佑两颊，“可是你跟我对戏的表现非常差。”

沈佑被迫撅起嘴唇，眼中那抹喜悦沉了下去，他看着霍炎蔺认真又含糊地说道：“因为是你，所以，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霍炎蔺问道。

“没办法专心。”

“嘁！”

霍炎蔺轻蔑地笑了一声，沈佑看着的目光热切，即便是这样被掐着脸颊处于下风也是毫无顾及的**裸地看着他。

兔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霍炎蔺傲慢勾起嘴角，在沈佑这张脸上定定看了几秒后，突然在那嘟起的嘴唇吻了上去。

触感柔软微凉，霍炎蔺看着沈佑眼中流露出惊诧之色，身体僵硬，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呆滞中，他这才松开手退后一些，得意道：“怎么？不可以？”

“可…可以！”

明明两人都已经睡过了，但此时仅仅只是双唇相碰却沈佑乱了阵脚，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口袋上摸，摸了一会又看向霍炎蔺，眼中有惊讶有担忧，还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层层叠叠纷沓而至。

这种眼神让霍炎蔺很是受用，就像他亲手揉坏了一抹月光。

“你不讨厌亲我？”沈佑上一次的亲吻令霍炎蔺极度气愤，此刻面对霍炎蔺主动凑上来的亲吻，他的惊讶远高于欣喜。

霍炎蔺冷峻的眉峰微微蹙起：“你是蠢吗？”

沈佑将霍炎蔺的话认真琢磨了一番，在霍炎蔺眼看又要发火的时候，他迅速地凑过去，在那极不耐烦的嘴角轻啄了一下。

第一次亲吻是他釜底抽薪的试探，第二次亲吻则是带着一丝被允许的特权，落下一吻后他飞快地缩回身，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观察着霍炎蔺的反应。

霍炎蔺微怔之后眉头紧拧，沈佑见他如此，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偷偷往后缩，然而霍炎蔺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沈佑抿了抿嘴唇，尽管不知何意，但还是听话地凑了过去，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霍炎蔺冷笑一声，伸手就兜住了沈佑的后脑勺，然后猛地将他按向自己。

柔软的双唇再次碰撞，沈佑差点儿要惊呼出来，下一刻，他松开的唇齿就顺势被顶开。

沈佑坐在折叠椅上本就比霍炎蔺要高一些，此刻被迫弓着身子，两人唇齿相贴，他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霍炎蔺抽干，而霍炎蔺在他嘴里横冲直撞，不断索取，吻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津液交换的水声，窗外倾洒进来的阳光在沈佑眼中支离破碎，他整个人都不由得软了下来，好像这天地间没了任何要紧事，只想这样舒舒服服地沉醉下去。

这种事情，好像也还不错。

突然，他嘴唇一疼，霍炎蔺擦过他红肿的嘴唇冷冷说道：“再不专心以后就不准偷看我了！”

被警告沈佑陡然醒神，连忙回吻过去，他配合着霍炎蔺的动作，吻得极其认真。

霍炎蔺要年轻的身体，那他就给霍炎蔺，霍炎蔺要缠绵悱恻的亲吻，那他就认真回吻，只要霍炎蔺放弃夏予澜转头对他求婚，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到了那一刻，霍炎蔺的本源代码觉醒失败，小世界终结，而失败的代码也会被清除得不留任何痕迹。

漫长而窒息的一吻结束，霍炎蔺扶着沈佑的双肩将他推开，他看着沈佑潮红的脸颊与迷离的眼神，眼中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看来这只冷漠的灰兔子已经爱他爱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