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巡逻队的悬浮车还没到，白塔的追捕舰队就要突破大气层了。

“找到你了。”

红发少年从高空中一跃而下。

他踩着悬空的金属碎片，敏捷地落在废墟上。

维克斯半跪在阴影里。

在探照灯下，莹蓝鳞片已经爬满他半边脸颊。

“居然还没完全兽化？”红发少年吹了个口哨。

这毅力，一如既往的稳定。

稳定到他都想鼓掌了，忍不住带着几分调侃地道：“我该说恭喜吗？亲爱的维克斯，或许该说A05。”

“游雾，原来是你。”一听到记忆中的声音，维克斯比起肉·体的痛苦，更多的是看到他后的痛苦。

“不然，你以为谁会来抓你？”有能力又有颜值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看着周围的金属废料化成尖锐的武器，朝着自己飞射而来。

游雾灵巧地翻身躲过。

一落地，就被背后出现的蓝蟒精神体缠住了脚踝。

那条半透明的蓝蟒精神体吐着信子，竖瞳里倒映出他故作镇定的表情。

“这么热情？”热情到他难以消受。

游雾扯了扯嘴角，就被尾尖狠狠甩向墙壁。

对待老朋友，维克斯真的是“热情”又“好客”。

被“感动”到的游雾咳着血沫，后背撞上了金属板，指尖悄悄地按停了耳后芯片。

“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游雾抹去嘴角的血渍，从废墟里爬起。

“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手下留情。”

他从暗袋里抛掷出一枚银色胶囊，丢到维克斯的方向。

“塔校实验室的新药，算我还你当年帮我的人情。”人情债难还，这一回，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你偷药的本事倒是见长。”维克斯接过胶囊，低头嗅了嗅，咬开了胶囊的封口。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违禁药剂的味道。

“你能不能少吃点没用的抑制剂。”游雾捂住鼻子，搞不明白这些年维克斯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远处的引擎轰鸣越来越近，白塔舰队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再被他们发现我帮你，我就小命休矣了。”游雾一边想骂人，一边拖拽起地上的维克斯。

想当年，他被塔校的教官丢到凶兽堆里挖兽核，都没今天来得害怕。

他脚下一跺，悬浮板出现在了脚下。

“抓紧了！”

话音未落，爆炸的气流掀飞了维克斯的额发，露出完全兽化的竖瞳。

“西区太空港的C82泊口。”报了个定位，维克斯丝毫不担心游雾会丢下自己。

“你忘了我纯路痴。”悬浮板在粒子炮的余波中一斜，游雾擦着白塔舰队的粒子炮边缘掠过。

爆炸的冲击波，把两人掀翻在废墟下的机械骸体堆里。

维克斯从地上爬起来，他的鳞片在剧烈冲击中剥落，不停地渗出的血珠。

他没想到游雾的飞行术一别多年，依旧没长进。

游雾怎么可能会检讨自己的飞行术。

“见鬼的同期情谊。”

“我就知道带上你，一定会出事。”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一时不查，就被暴躁的蓝蟒精神体缠住脚踝，倒吊起来。

后脑勺重重磕在生锈的机械钢架上，他疼得眼前发黑，“恩将仇报，怎么说我以前也算是你的搭档。”

不想再听游雾说垃圾话，维克斯脸色发白地收回了蓝蟒精神体。

他身形摇晃了一下，重重地咳出咽喉里的血块。

“你还真是找死。”瞥见地上的血块，游雾声音一低，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半透明光幕在他的眼前，弹出一道道红色警告。

他想张嘴骂人，听着耳边白塔舰队的粒子炮的轰炸声，就觉得自己命苦。

为什么非要接这任务，不接还没事，接了就会掉等级，说不定还会死。

嘴里小声地吐槽着，游雾眼一眯，借着爆炸的强光，看到了从硝烟中走出的银发人影。

心跳漏了一拍。

他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暗袋里的另一支违禁针剂。

“赛希尔……”

在塔校，众所周知，他怕赛希尔。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是赛希尔。

“私自窃取实验室违禁品，协助叛逃哨兵。”赛希尔的声音像是刀刃划过冰面，冷漠且无情。

“游雾，你该知道后果。”

所有人都猜到游雾有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曾经是搭档。

游雾嘿嘿一笑，想趁机讨乖卖巧。

但一闻到赛希尔的信息素，他膝盖一软。

赛希尔顺势将他踩在生锈的机械残骸上，金属碎片深深扎进他的后背。

“你就当没看到嘛。”他疼得倒吸冷气，故意让制服下摆滑开，露出腰间的伤口。

瞧他多可怜，摔了又摔，都快没个人形了。

赛希尔的银眸明显沉了几分。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叛徒。”

赛希尔的长靴碾着游雾的胸口，力道微妙地减轻了些。

眼瞅着赛希尔言行不一致，游雾嬉笑着抓住他的裤脚。

“踩得这么狠，是气我偷了你的药剂？还是气我帮了他？”

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颈线，仿佛只要一用力，这脖颈就会被折断。

“被他们知道是我偷偷放走了维克斯，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赛希尔的银发在爆炸的余波中微微飘动，眸底倒映着游雾狼狈的模样。

一如当年在塔校，游雾善用这副表情，成功的骗到不少人。

他俯身掐住游雾的下巴，“你以为撒娇对我有用？”

游雾想翻白眼，可一想到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赛希尔，就放软声线，含糊不清地撒娇着。

“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再帮我一回，这回我再骗你，就活该被你抓回去当审讯室的标本。”

趁着赛希尔眼神松动的一瞬。

游雾抓住机会扑了上去，将另一支针剂扎进了赛希尔颈部。

当针头一刺破皮肤，赛希尔就扣住他的后颈，两人一起跌进阴影里。

针剂的药力让赛希尔素来整齐的银发散乱，有几缕垂落在游雾渗血的唇上。

“你不会想让人知道的。”游雾一脚将悬浮板踢向维克斯，一手拽下赛希尔的领口。

他在舰队降落的轰鸣中，咬上赛希尔的喉结，“是谁的向导素让你失控的。”

是个人就有把柄，好巧不巧，赛希尔最大的把柄就是自己。

“你真不怕死。”赛希尔掐着他腰的手骤然收紧。

开什么玩笑？他比谁都怕死。游雾疼得想抽气。

当维克斯踩着悬浮板，擦着他们掠过。

游雾听见通讯器里传来赛希尔的汇报，“目标逃脱，请求处罚。”

言毕，赛希尔拍了拍游雾的脸，头一回对他笑了起来，“我们一起等死吧。”

这笑得游雾都想哭了。

“赛希尔。”他故意抓着赛希尔的银发，变着调地唤他的名字，“你救救我。”

赛希尔沉默了几秒，没想到他脸皮的厚度已经需要用刻度尺了，“游雾。”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希望游雾能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人作死是真的会死，而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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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舰队的探照灯，在废墟上空来回扫射。

一道道白光把断壁残垣照得如同鬼域。

葵景背着要昏迷的海昏在废墟间穿行，悬浮板时不时地颠簸了下。

“你别真得晕过去。”

时间所剩无几了，他必须赶在最后一班运输舰离港前到达。

“葵哥，我好热。”海昏的声音黏糊糊的。

高温让他的手臂收紧，差点勒得葵景喘不过气。

一个踉跄，悬浮板险些失去平衡，葵景不得不停下来调整呼吸。

当他们终于抵达C82泊口，运输舰的引擎已经预热起来。

“醒醒，等会儿就会送你走。”

葵景将海昏放在阴影处，掐着他的下巴，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海昏的瞳孔因高热而扩散。

“送我走？去哪儿？”他的手指攥着葵景的衣角，眸底盛满了迷茫与不安。

葵景掰开海昏的手，把芯片塞进他汗湿的掌心里。

“听着，上去后，直接去医疗舱要强效抑制剂。”葵景快速交代着，目光不断扫视四周。

竞技场的雇佣兵随时可能会出现，他必须争分夺秒。

“芯片里有新的身份信息，到了中转站就——”

“你不要我了？”海昏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委屈，“葵哥，不是说好了，我要一直跟着你吗？”

葵景摇了摇头，狠心抽回被拽住的袖子。

“你先走，别留在G56星。”

他一转身，手腕上的蓝鳞手环就发烫起来，维克斯失控的精神力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凭借着精神链接，他能清晰感知到维克斯已经到达了港口。

海昏眼见葵景要走。

他强撑着精神，想要追上来，“我也能分化成哨兵的！”

他的不甘与痛苦此刻只能淹没在星舰的轰鸣声中。

葵景没有回头。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维克斯的方位上。

港口另一侧的混战中，维克斯虚弱地倚着悬浮板。

他颈侧的鳞片大面积的剥落，暗红的血渍随处可见。

“维克斯！”当这声呼唤脱口而出，葵景就后悔了。

那双猩红的兽瞳猛然转向他，里面已经找不到半点人类的理智。

空气中，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拽得腾空而起。

维克斯兽化的爪子掐住他的腰，本就受损的衣服又裂开了几道口子。

“你居然肯回头？”维克斯裹着血腥气的声音擦过他的耳廓，带着病态的迟缓。

葵景挣·扎着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没想到被他更用力地禁锢住。

见状，他的手指抚上维克斯颈侧剥落的鳞片，“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

维克斯的犬齿抵在他跳动的颈动脉上，“说谎。”

他抛下自己，早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在维克斯失控的精神力场下，四周响起雇佣兵痛苦的惨叫。

有个勉强站起的家伙，对着维克斯举起了电枪。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斯背后窜起一条三四米高的蓝蟒精神体，将他们两人盘在里头，形成保护屏障。

飞溅的金属碎片撞击在蓝蟒精神体上，喷·出了一片血雾。

葵景垂落的黑发遮住了阴霾的眼神，“你真是……”

他的话未说完，维克斯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他唇上的伤口，“我是什么？”

指尖沾染的鲜血让葵景皱起眉头，他低头舔了舔血迹，在维克斯的注视下吐·出两个字，“麻烦。”

这两个字刚出口就被碾碎在唇齿间。

远处，一艘运输舰的轰鸣划破了天际。

在换气的间隙，葵景眯起眼睛，就被染血的手指扳回脸庞。

“你在看什么？”莹蓝鳞片覆盖住了维克斯的大半张脸。

“看你怎么发疯。”葵景被维克斯冰冷的鳞片硌得生疼。

“嘶……”维克斯侧身一挡，用身体替葵景挡下飞溅的金属碎片。

他吃痛地笑道：“那现在够不够疯？”

葵景气得想揍人，又怕他真的会出事。

再拖下去，这个哨兵真的会精神崩溃。

“别动。”他强硬地按住想要继续逞强的维克斯，声音软了几分，“麻烦死了。”

“麻烦你以后易感期也看看场合。”

捧住维克斯的脸，葵景与他额头相抵，属于向导的精神触·须缓缓展开。

维克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蓝蟒精神体在他们周围警惕地游动。

运输舰的尾焰照亮了维克斯的脸，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掠过错综复杂的情绪。

“我都快忘了，我还有易感期。”维克斯低低地笑了，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清明。

精神链接那头的风暴已经逐渐平息。

葵景长舒了一口气，却听到港口近处传来追兵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