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把蒋宸拉黑之后,我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寝食难安,郁郁寡欢,反倒异常地平静。我反复地复盘、剖析,分析我们相处间的每一个细节,终于意识到,我被他耍了。

或许人最难以接受的,就是真相揭晓前那段纠结的时刻,当一切都水落石出后,竟然如此迅速释然了。

日子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变回了我没有遇见蒋宸,甚至没有遇见韩楚恒时的日常——上班、下班、回家睡觉。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加了微信的,一直跟在蒋宸身边的小胖,时不时会发来一些“奇怪”的消息。

有时候,他说:【姐,我们今天唱歌凑不到人了,你要一起不?】

有时候,他又说:【姐,今天我生日,你要来不?】

每句话的最后,他都不忘带上一句:【放心吧,今天蒋哥不在。】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诸如此类的消息我都婉拒了,只是偶尔,非常偶尔,会不知不觉走到经常和他一起去的酒吧门口,我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那块熟悉的霓虹灯牌驻足几秒。

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或者期待什么,那扇人来人往的门并不会带来什么奇迹和变化。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似乎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黎早?”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身后。

我眯起眼睛,伸着手指思索了半天,才终于回忆起来,“Mike?”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梳着随意的发型,穿着宽松的外套,抬起手和我打招呼的同时,眼睛也不自觉地眯起了一条缝。

我惊讶于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他惊讶于我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Mike问:“你在等人吗?很久没看到你和蒋宸他们一起来了。”

我只能干笑,一般为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感到自豪,一边解释:“我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或许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实在太难看了,以至于Mike原本充满活力的脸上有了片刻的出神。他应该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于是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要不要进来喝一杯?我请客。”

就在我踌躇之际,Mike俯下身在我耳边说了句:“放心吧,他今天不会来的。”

我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冲我调皮地眨了眨眼。那一刻好像我们短暂地形成了一个小小同盟,酒吧的门是这场桃园结义的见证者。

Mike领着我往里走,还是吧台,还是老位置,之前在这片桌面上为韩楚恒流过的眼泪,如今再回忆起来,都充斥着讽刺的味道。

Mike说我酒量不行,wiskey就算了,喝点酒精度低的鸡尾酒得了。我没有反驳,任凭他为我调了一杯又粉又蓝的饮料。

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确实好喝。

听到我的肯定后,Mike笑了起来,“这是以你为灵感创作的鸡尾酒,我一直都很想让你试试。”

“以我为灵感?”我确实是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一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能带给他什么灵感,这顶高帽实在是太难承受了。

可Mike却依旧带着他那副真诚到让人无法怀疑的表情,说:“一个为了爱情流眼泪的美女,没有比这个更美丽的画面了。”

这话要是搁别人嘴里说出来,我只会觉得油腻,可Mike说的话,我却只能感受到毫无遮掩的夸赞与肯定,连半分想要吐槽的心思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为爱情流泪这种事,在我眼里可实在算不好美。

我大口喝了一口酒,抬眼看他,愤愤地说:“一个人要是失恋一次是倒霉,连着失恋两次就是蠢了。”

Mike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有所指一般,顺着我的话说:“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太善良了,所以她觉得靠近她的每个人都是好人。”

我笑笑,“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Mike模仿着我的语气:“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我确信这杯酒的度数不算高,但或许是鼓点过于明显的音乐,又或许是迷幻到晃眼睛的灯光,此时此刻,我有种飘在云端的感觉,嘴巴也不受控制地胡说起来。

“那你说,韩楚恒算不算好人?”

“蒋宸呢?他算不算好人?”

Mike也不嫌我奇怪,只是低头笑了笑,给我倒了杯水。

我接过水,嘴唇贴着杯口,抬起眼盯着Mike,“那你呢,算不算好人?”

“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我是好人。”他俯下身和我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语气轻柔,“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会认真听的。”

我歪过头,“你真要听?”

从上次的经验来说,Mike确实是个不错的倾听者,而且看起来,嘴上也像是有个把门的。

于是我勾了勾手指,在他将耳朵凑过来后说了句:“那你听完不能笑我。”

Mike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放心吧,我很有职业道德的。”

真要我说,我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其实,关于我和蒋宸之间这段算不上冗长的故事,已经像老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重播了数百次。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可却又那么伤人。

那些细节不停地问着同一个问题,问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误会了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一秒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毫不连贯,也没有逻辑。

在讲故事这方面,我的水平烂透了。但就是这样一个,说出来之后都无法判断对方是否能听懂的故事,把Mike听得泪眼婆娑。

他抓住我的手,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一下子愣住了,又有些无奈,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只能苦笑着说:“我也没说是我的错......”话音未落,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夺眶而出,这个成语第一次在我的身上如此具象化。

泪水决堤后,那些被掩藏许久的情绪也跟着泄洪。我顾不上身旁还有其他路人,大声控诉着:“我怎么那么蠢,人家只是想耍我,我还真情实感地把他当成朋友,居然被他牵着鼻子走,还爱上了他。”

“贱人!蒋宸就是个贱人!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应该先清蒸再红烧!不对,先把他阉了!”

Mike听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真够狠的!得不到就毁掉是吧!”

或许我是真的昏了头,居然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起来,甚至建议:“要不我们合作一把,你把蒋宸按住,我来动手怎么样?”

Mike大概只是把我的话当做玩笑,轻飘飘地回答:“他那个身板,我可按不住他。”

我在脑内迅速对比了一下Mike和蒋宸的体型差距。如果说蒋宸是一座雄壮的山,那Mike就是一栋耸立的楼,确实有些差距。

幻想之间,蒋宸在那夜月光下被勾勒出的身体线条也不受控制地钻进了我的意识,我没忍住大骂一声:“靠!”随后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摔在桌面。

Mike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一旁的客人便喊了句:“老板。”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空杯子,Mike立刻了然地接了过去。

扭过头的间隙,我似乎瞥见了那位客人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些困惑和不解。我想,他大概在到底应该拨打110还是120之间,选择了再来一杯。

酒吧的客人越来越多,Mike停留在我眼前的时间就像回转寿司输送带上的三文鱼寿司一般,总是要等待许久才到眼前。

我逐渐失去了兴致,等他再一次走向这边时说了句:“我想回家。”

他立刻脱下印着酒吧logo的围裙,“好,我送你。”

Mike起身想去休息室拿车钥匙,我说我想散会步,吹吹风。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从酒吧到我家大概两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夜里的气温很低,很潮湿,就连呼吸之间鼻腔都沾染上一层水雾。

我吸了吸鼻子,把身体紧紧缩在衣服里。

Mike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想脱下来还给他,他却说:“你喝了酒,再吹风容易感冒。”

我问:“那你呢?”

他轻笑,“我都四年没感冒了。”

什么歪理。

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个门头有点老旧的小区,我说:“我家到了。”我将外套脱下还给Mike,他顺手披在了肩上。

他停下脚步,问:“周六你有空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失恋人士。”

我撇了撇嘴,“什么失恋人士,我是被骗人士好吗?”

Mike又笑了。他很爱笑,笑起来两边脸颊的酒窝特别明显,即便在光线幽暗的弄堂里,还是明媚得有些刺眼。

“那么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害人黎女士。”他摸了摸我的头,问:“我们周六见?”

Mike手落下的瞬间,手背蹭过我的脸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有那么片刻,一片滚烫蒙住了我的眼眶。

我有些木讷地回答:“周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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