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又是催债人。
对方提醒白喜还剩两个小时白喜就会超过还款时间,如若逾期,它将登门收取违约金。
卡里还剩2056币,还完就剩1056币,不知道还能顶几天外卖。不过外卖先放一边,她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是她不知道转账密码。
她试过自己的密码,没用,所以白喜猜测转账密码应该是她这个身份所设置的。但是这个范围也太宽泛,毕竟这可以是一串有意义的数字,也可能毫无规律。
毫无规律不就死路一条,她还试个锤子。除非副本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白喜觉得拼凑出密码的线索应该藏就在某个角落。
白喜就开始翻找家里,翻找手机可能与密码关联的一切事物。
值得纪念的日期,手机备忘录里面出现过很多个,白喜尽量代入这个身份的思维,按照主观上认为的重要性一个个试。
备忘录被当作日记本记录下生活里美好的或者糟糕的每个瞬间。
——今天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抬头看天空发现一朵云的周围散发着七彩光,希望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领导不要随便找茬。
——交通好差,不遵守规则的人真多,唉。
——再过几天妈妈就要来看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土豆丝炒肉、爆炒牛肉、粉丝炒包菜、辣子鸡丁、香煎鱼、百合炖肉……先记录一下,妈妈来了我要吃这些!
——今天超幸运!下班推迟了一些时间,这个点公交已经停运了,但是马路边还有一辆共享单车!是正常无故障的!
——又见到这只小猫了,每次看都觉得好可爱!可是宝宝……你蹭我也没用,我的房子是租的,不能带你回家。
白喜粗粗掠过前面比较零散的记录,快速锁定自己需要的信息。
在最近的几次备忘录里记录的是一个年轻姑娘一天打三份工,然后对比多个楼盘后选中心仪的房子,出首付、贷款、买房,结果房子烂尾了。
她又增加一份工作,身体越来越吃不消,直到一天她上班途中昏迷,这个工作丢了,这个月房贷还不上。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向私人借贷借钱先填银行的窟窿。
拆东墙补西墙,这个危机暂时度过去了。
她算了一笔账,如果她按照现在的收入继续租房,她每月都入不敷出,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她搬进这间烂尾楼。
最后一条备忘录的内容是房子被初步装修完,请施工人员安上门窗,购进少许生活必备的家具,她搬进新家。
之前因为试错导致转账操作被锁定,目前锁定状态已经解除。
搬入新家的日期?
错误。
买下房子的日期?
错误。
本人的生日日期?
错误。
父亲的生日日期?
错误。
母亲的生日日期?
错误。
在输入密码——错误提示中循环。
试错五次,转账操作再次锁定,需要等待十分钟。
系统提示,密码试错机会有上限,如果再继续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密码,系统会线上永久锁定,需要本人线下去【大慈银行】解锁。
所以白喜不仅现在面临时间紧的问题,能够尝试的机会也被死死限制住了。
在白喜心情越发焦躁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我来找你了。”
这次催债人电话里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
白喜反复告诉自己冷静。
冷静分析——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落后起,心情或许会好点。
坏消息:按照恐怖片套路,她马上要死了。
好消息:哈哈,恐怖片没白看。
啊啊啊啊啊啊——
密码到底是什么?!!!
不到最后,白喜不想放弃。
可以用游戏的思维去寻找通关的办法——from老玩家们。
手机备忘录更像是伪装成日记的暗示,是副本试图将答案推到玩家面前,所以白喜可以将密码解锁的范围圈定在多次详尽描述的这件事上——连轴转地工作来换取属于自己的安稳居所。
“找到你了……”
白喜还在思考,身后却传来黏腻潮湿的腐臭,那是尸体浸泡在布满绿色藻类的下水道里太长时间,肿发成巨人观后溢散出的软烂恶气。
收取违约金的诡异提前来了,门窗紧闭的规则对它无效,并不能阻止它进来。
白喜手脚冰凉,眼珠刚一转动就看见恐怖诡谲的阴影盖在窗帘上,“滋滋”蠕动着像是要将自己一起包裹进去。
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脖子已经被用力扼住,缓缓收紧。
“还、还没到最后的时间……”白喜艰难从齿缝挤出一句话。
诡异却像是没有听到,脖子上的力度还在加重,白喜感觉自己的眼球就要被迫从眼眶里挤出去,头和身子就像被两个相反的力往外拉,随时可以被撕裂开。
需要快点,再快一点!
白喜疼得脑子一阵阵发晕,手也止不住发颤,但是她还是竭力维持着理智攥着手机,在转账页面继续尝试。
借款的金额数?
错误。
需要偿还的本息总金额数?
错误。
按照目前情形,只剩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了。
最后一次试错。
如果还是错误,不用等去银行线下解锁,白喜确认自己就直接噶了。
究竟是什么?
白喜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走,这个诡异似乎很享受她挣扎却又痛苦无力的过程,所以给了白喜极少的自救时间。
她记得备忘录里有句话,“希望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能迎来新生。”
白喜计算了一下,房贷是每个月1号自动扣款,30年房贷最后一次的还款日期!!!
她要试试这个密码!
刚输入三个数字,手机被打飞了。
白喜:“……”
这个恶意太明显了。
凭什么?
她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凭什么要让她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那它就想错了!!!!!
白喜拼命挣扎反抗,带着同归于尽的怨怒,手上不服输地撕扯,抬起来越过头顶胡乱抓挠,然后从一片沼泽般的腐烂皮肤中挖出两颗圆溜溜的球状物体。
诡异似乎被激怒了,加重力气准备绞死她。
认出手里攥着的是什么,白喜竟然笑出了声。
她直接捏爆了一个,汁水和破碎的晶状体四溅,诡异也随之发出凄厉的哀叫,它身前裂开血肉模糊的洞,青白的手臂扯开皮肉和血管从里面钻出来,缠在白喜的肢体上似乎要将她撕成东一块西一块。
“你们是不是有规定不允许拒绝客户还款?”
白喜的手同样攥紧,另外一个作势欲捏,“时限还未到,我没有违反规则,但是……”
“你违反规则了!”白喜笃定地说。
青白的手顿了一下。
“你违反规则了!”
“你违反规则了!”
“你违反规则了——”
一开始是白喜在重复这句话,后面的声音却从催债人身上传来的,和白喜的声音交织,已经分不清是正常人还是诡异的笑声疯狂在房间里回荡。
诡异再度凄厉地嚎叫起来,腹腔里的手也仿佛安装了发声系统一起惨叫,甚至有几只扭曲后脱落,化作一滩污浊的脓水。
它黑洞洞的眼眶正正地“看着”白喜,却只能不甘地将所有的手收回去。
白喜猜对了。
摔在地上的一瞬,白喜片刻不敢耽误,翻身上前双手双脚并用,连滚带爬把手机捡回来。
手机很抗造,显示屏上连条玻璃的裂纹都没有,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
将剩下三个数字输完整。
转账成功。
此时离还款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白喜将手里剩下的那颗眼珠子抛回去,镇定地看着眼球砸进泥沼一般的血肉,又被催债人扣出来按回眼眶。
催债人怨毒地盯住白喜,因为失去部分血肉,现在的它整个就像是缩小了一圈。
白喜面无表情地回盯:“还愣着干什么?不走是要留下来做客吗?还想杀我?那个眼球就作为你违反规则的惩罚。”
灯泡随着电流不稳忽明忽灭,当光线重新恢复的时候,催债人已经消失了。
马上就十二点了。
嗓子火燎般痛,白喜咳嗽了两声,脚步缓慢拖着虚弱身体挪到床边瘫在被子上一动不动,闭着眼就像死了一样。
明明意识已经沉重到仿佛再也醒不过来,白喜却依旧被吵醒了,楼上又开始“咚咚咚”,今天噪音出现的时间比昨天长,“摇篮曲”催眠的效果很明显减弱。
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间,白喜听到阳台外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顺着管道爬上来,再次出现在阳台上。
接着是玻璃敲击的声音,因为拉着窗帘,白喜扭头也看不到外面,干脆继续闭着眼。
累了,爱咋咋吧。
等了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离,最后淹没在细碎绵长的雨声里。
第二天早上,白喜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水清洁干净然后换了身的衣服,她脖子还是有些微淤肿的,说话声音也偏哑。
或许是诡异受到规则制约,昨天最后还款期限未到前并不能真正杀死玩家,只能通过阻止玩家正常行动拖时间,所以白喜脖子上的受伤情况比她预想中好上许多。
想起昨天晚上阳台外的声音,白喜前往阳台查看,在阳台角落发现了一个娃娃。娃娃外表上看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布娃娃,只是在它眼睛前面的时候,会产生被人注视着的诡异感。
白喜面无表情地捏娃娃,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白喜笑了。
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
真的很烦一些听不懂人话的行为。
剪刀、剪刀、剪刀在哪呢?
她从工具收纳箱翻出剪刀,沿着娃娃细密的缝合处将针线剪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微型摄像头。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剪开娃娃自己身上出现同样的伤口,但是她就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急需要倾泻口排出去。
这个决定不够明智也不够理性。
白喜自嘲的想,她这样情绪化的性格,放在小说里大概是那种三章就无的炮灰。
但她不后悔。
她甚至可以预测到这种“不够明智也不够理性”的决定将不会仅仅出现这一次。
幸运的是,不知道是新手有新手保护期还是她并没有触发死亡机制,从白喜剪开针线缝合,取出摄像头全过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想了想,去厨房选了把握起来比较趁手的刀,又取出磨刀石磨得更锋利了一些,然后揣进口袋里,敲开隔壁的门。
门开了,这位邻居似乎不太愿意被其他人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先是用身体遮挡住外面的视线,整个人从门缝里挤出来,背手顺势将门带上。
不等对方开口,白喜先将布娃娃伸到他面前:“昨天我发现有坏人偷偷潜进我们小区,还撬我阳台的门,将这个留在阳台上。”
“你怎么确定人是从外面来的呢?”青年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像是对白喜接下来的话极为期待,“万一……”
白喜毫无惧色、不偏不倚地看着对方,也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和、谐、友、爱的小区里,有人试图偷偷干坏事来破坏小区内部邻里间和睦的关系?那……不就违反规则了吗?”
“和谐有爱”四个字被咬了重音。
指尖顺着口袋钻进去,实实在在触碰到刀柄,虎口卡在持握处,木质的触感紧密贴合在掌心。袋子开口也很大,可以保证刀随时能抽出来。
青年的笑容就像是被敲碎的面具飞快褪去,他默默看着白喜,一句话不说。
这样看着,倒像个正常人了。
白喜依旧笑容真挚:“如果是外来的,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是小区内部的,你知道后一定要告诉我,这个违反规则的人是谁?我很好奇,违反小区的规则,会是怎样的下场。”
青年:“……”
笑容面具转移到白喜脸上,青年刚发现,这个笑容出现在别人脸上的原来这么虚伪又恶心。
青年夺过白喜手里的娃娃,眼神凶恶得似乎要杀人,娃娃在他手中耳朵都被揪掉一只,露出里面雪白的棉花。
“娃娃给我,上面大概有线索。”他咬牙切齿,语气中透着狠意,却忌惮似地回答得模棱两可,没答应却也没直接拒绝。
白喜任他拿走娃娃,笑眯眯地强调:“你找到是谁干坏事,不要忘记告诉我喔~”
青年:“……”
青年攥着娃娃转身回去,门在白喜眼前重重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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