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时镜没受伤,花荣相信,他绝对会与自己动手。
不见血不会收手那种。
毕竟,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论,宋时镜本就是只恶虎。
一但放虎归山,让他找到机会回来,定会生生将你的血肉都嘶咬殆尽,吞进肚腑。
“喜欢在我怀里待着,我也不拦着你。”
花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耸耸肩,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花荣这无所谓的态度,反倒让宋时镜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花荣的脸皮竟如此之厚,当真世所罕见。
“你当真无耻。”
宋时镜嗤笑,忍着脚踝的刺痛,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翻身坐到旁边的软座上。
但他心思急转,怕再跌下去,索性直接席地而坐。
“主子,巡捕房的人追上来了,你看,我们要将段公子藏起来吗?”
枫越听着身后的动静,拉了拉缰绳,探头进来询问花荣。
花荣看了眼宋时镜,见他同样在看着自己,不免哼笑一声,调侃道:
“宋时镜,如果现在我将你交出去,你说,你还能活着走出巡捕房吗?”
宋时镜丝毫不惧,回以冷笑:“你可以试试。”
在那之前,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杀了花荣。
“逗你玩的。”
花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巡捕房的人很快便追到了花荣他们的马车前,未时刚过,这条通往豫州的官道上,除了这辆马车,再也没有他人。
“你们,有见过画像上的男人吗?”
为首的捕快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然后又将那张画像拿了出来。
枫越不得不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他认真的看了眼那画像,随即摇头:“没见过。”
捕快拧着眉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马车,他指了指枫越身后:“里面的,是何人?”
“那自然是我家主子了。”
枫越翻了翻白眼,直接往旁边挪了挪,他还好心的拉开车门。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坐在软座上那人面容俊美,气质斐然,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让人不禁移开视线。
反观令一个人,正瘫坐在地上小声抽泣,他的衣衫半解,香肩外露,一头青丝半遮着脸,令人看不清面容来,却见他露出的肌肤上有些青紫的痕迹,这一看就是被人凌虐过的模样,哪里会是宋时镜。
捕快:“......”
他忙将目光移开,面色慌乱:“失礼了,你们走吧。”
一直到马车走了老远,枫越才忍不住感叹道:“真没想到,这也行啊!”
宋时镜默默拉上肩头的衣物,他还未系上腰封,手就被俯下身来的花荣握住了。
他嗔怒的抬首:“你作甚?”
花荣握紧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又将他肩上的衣物褪去,比方才宋时镜自己脱的都要干净,而肩头再往下的地方,就是狰狞的伤口。
他看着宋时镜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逐渐沉下脸来,出口的声音,也不自觉加重,带着点愠怒道:
“你这些伤是如何而来的。”
“哦,几日前,不甚跌下石坡磕的。”
宋时镜听他问起这个,也不再抵触他的窥视和无理举动,他说着,将衣物又重新拉了回来,很快系上腰封。
花荣这才恍然想起,那日宋时镜消失在斜坡下的事,既是自坡上滚落,身上难免有些磕碰。
“你这淤痕还未消散,我给你上点药。”
花荣说着,开始在马车里翻找伤药。
宋时镜本想拒绝的,但他转念一想,只要不是喝进嘴里的,擦药便擦药吧。
花荣很快找来伤药,他让宋时镜自己宽了衣,亲手细心为其上药。
看着他瘦削的背脊上伤痕遍布,花荣擦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哑着嗓音道:“段淮允,这些年,你过得是不是不好。”
宋时镜背脊一僵,他垂下眼睑,眸中情绪未明,半晌后,他无所谓的笑道:“都过去了。”
“你说我们自小便相识了,可为何,我没有一点印象。”
肩头和身上的伤已经上好,宋时镜刚穿上衣物,花荣就蹲下身,抬手握住了他的脚,为他揉捏红肿的脚踝。
他的力道适中,宋时镜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和痛感。
“抱歉,方才伤了你,我实在是气不过。”
“你,并不信我。”
花荣的语气里夹杂着点点委屈,这让宋时镜非常难为情。
是不是,真是他忘了,所以才会伤了他的心。
可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时镜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沉默。
花荣替他揉了一会儿脚踝,便拿来药膏为他抹药,期间两人都不再开口,气氛逐渐变得沉闷。
很快,枫越就驾着马车到了豫州城门口,交了通关文牒后,马车缓缓驶入城内。
宋时镜被花荣扶着坐上了软座,他听着外面街头的叫卖声,肚子十分应景的咕噜噜响起来。
宋时镜有些尴尬:“我想下去买点吃食。”
花荣莞尔笑道:“想吃什么,我让枫越去买便是。”
枫越听在耳里,悲从心起,果然,主子讨好人,受苦受累的,就只有他这个做下属的。
实在是天理难容!
“那就劳烦去玉芳斋帮我买一包绿豆酥吧。”
他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玉芳斋的绿豆酥。
这家店生意特别好,每每来买,都要排上好久的队。
花荣:“枫越,还不快去。”
枫越一脸生无可恋:“属下去去便回。”
马车停在了闹市街头,枫越收了马鞭下车去买绿豆酥了,只留下马车里的两人。
豫州城内没见着巡捕房的人,花荣也不敢掉以轻心,叮嘱着宋时镜千万不能打开车窗。
宋时镜口中应着,只能百无聊赖的闭上眼休息。
枫越回来得很快,他面上带着些许仓惶,走的有些急,他一边顺气,一边将刚买的绿豆酥交给花荣。
“主子,方才…我在玉芳斋,见着了一身便装的肖宇。”
“想必如今的豫州城内早已埋伏了巡捕房的人,就等着段公子露面,自己送上门去。”
花荣并不感到意外,他偏头见着宋时镜还没睡醒,便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出了豫州城再说。”
“是的主子。”
巡捕房的人这次是秘密行事,他们此番出城相当顺利,或许肖宇不曾料到,宋时镜没有短暂的留在豫州城里,而是坐着花荣的马车直接离开。
瞿溪风清水秀,人杰地灵。
八年前,瞿溪以天曜盟旧址在此而闻名天下。
那时,作为武林盟主的段海,在江湖武林上的威望很高,那些慕名而来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但随着天曜盟的灭门,瞿溪渐渐荒凉了不少,不再复当年的盛况。
“上次,你说百花宴后会给我答复。”
“你想给我的答复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瞿溪近在眼前,花荣却开始同宋时镜算起账来。
宋时镜刚睡醒,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绿豆酥,忽闻花荣说起这事,嘴里的绿豆酥突然就不香了。
他原本是想着,百花宴那日,给花荣留些银钱,以保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然后自己独自上路的。
谁曾想,出了变故,他身受重伤不说,竟又意外得知花荣其实是个男人。
那么之前的打算便做不得数。
见宋时镜没啥反应,还将未吃完的绿豆酥收进了怀里,花荣心里门清。
“我想,你肯定是想在那日,抛下我,自己走吧。”
被人看穿的宋时镜脸颊略微发烫。
他忙擦去嘴角的糕点屑,然后别过脸去,推开车窗透透气。
半晌后才无奈道:“既然知道,你现在说出来,莫不是想秋后算账。”
“怎么会。”
花荣狡黠的眨眨眼,他突然凑近宋时镜耳边,语气撩人,声音更是带着一丝蛊惑道:“段淮允,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宋时镜下意识偏过头,鼻尖撞上男人的下颚。
他听见花荣低声笑着,说:“我帮你报灭门之仇,你摘下面具给我看看。”
宋时镜:“………”
只是看一看真容这么简单?
他有些别扭的转回去,继续感受着窗口处吹拂而来的清风:“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那日,自己在花悦楼带走他,还有在城隍庙里,不都是卸了人皮面具后的真容。
花荣指了指宋时镜的眉心,幽幽说道:“你脸上还有药水的痕迹。”
宋时镜:“………”
宋时镜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你当真要看?”
“如果你想给我看,我乐意之至。”
花荣耸耸肩,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
宋时镜关上车窗,转身时,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花荣的方向。
“见过的人,都已经去见了阎王。”
他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想去见阎王了。”
花荣不由得苦笑:“既是交易,也得你答应才行,你若不愿,这笔交易便不作数。”
“还是说,你真想杀了我。”
这倒是把宋时镜给问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想杀了花荣,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相信我,这就是我本来的面貌,那药水,并不会改变我这张脸,如此,你可还满意。”
花荣揶揄了一句:“那自然是满意的。”
“不然呢,你还想作甚!”
宋时镜咬牙,还从未见过如此登鼻子上脸的狂徒。
这会儿功夫,马车已经驶入瞿溪,枫越听着两人的对话,都不敢插嘴,等差不多了,才小声道:“咱们到瞿溪了,要先去段家旧址看看吗?”
这是宋时镜土生土长的地方,他自然熟悉每一条街道小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交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