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昏黄的灯光照在傲云的脸上，让他的五官呈现出雕塑一般的美感，曲瑟一时间看痴了，若不是傲云再三提醒，他估计能盯着看一辈子。
“你压力太大了，越是这样，越是跳不好。听我的，休息两天吧。”
曲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道：“可是没时间了，还有一周不到就要首演，我这样的水平根本不配站在台上。”
傲云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第一次贴得这样近。他闭上眼睛能感受到温度隔着衣服传来，鼻腔里都是独属于对方的凛冽气息，如果就这样抱住他，他会生气吗？
“一周？”傲云的语气带着不知名的隐喻，问：“袁嘉禾是这样跟你说的？”
曲瑟不明所以，直觉他话里有话，点点头：“嗯！其实他几天前就让我找你，只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曲瑟双颊一红，难为情地低下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没用的样子……”
傲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你第一次尝试音乐剧，如果你能来找我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后来我也想通了，只是帮我会很累，云哥你的伤……”
一提起自己的伤势，傲云不由得皱眉，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要不是那枚弹片，他何至于和乐乘风闹到这个地步？
曲瑟察觉到他的变化，试探地问道：“云哥，你是不是跟风哥闹矛盾了？”
傲云转头望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年轻秀气的面孔，满满的胶原蛋白。因为从小没吃过苦，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净。清澈透亮的瞳孔里没有一点点世俗的杂色，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对仰慕者的崇拜和痴恋，就仿佛大三汇报演出的那个晚上，他在乐乘风眼中看到的一样。
感觉到气氛的压抑，曲瑟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个，毕竟他也深爱着眼前这个人，不愿意让他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
傲云移开目光，说：“《人鱼》不会如期首演，你的时间还有很多，慢点也没关系，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曲瑟因为刚才的事，眼下一肚子疑问都不敢再提，但这点沮丧很快就被傲云体贴的动作给打消了。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连羽绒服都不带？”
没带吗？曲瑟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或许是真的忘了也未可知。但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没带羽绒服，因为躲在傲云的棉大衣里肯定比他穿自己的衣服要温暖很多很多倍。
两个人裹着一件大衣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的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上了电梯。
“哥？”
曲瑟诧异地望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他过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傲云看到电梯停下的数字，胸腔里莫名一阵心慌。
“走吧。”
上到三楼，两人走出电梯，就猝不及防和走廊上的几双眼睛对上。
“你们——”
费清的目光落在曲瑟披着的大衣上，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傲云的。傅何年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俩，然后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封烨眼睛半眯着，冷光自那透出来，令人畏于直视。他抱着双臂倚在墙上，看着他俩：“哟！回来啦？”
傲云一看他们都围在乐乘风的门前，就知道事情不好，想要冲进去却被白帆揽住：“哥，现在不能进去，刚曲医生来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傲云望着这一圈人，问：“怎么回事？”
宋杰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傲云就知道这事八成是和自己有关。便拉了封烨到另一间房，问：“到底怎么了？”
封烨挣开他的手，斜眼瞪他：“你先说说你和曲瑟怎么回事？”
傲云简直要疯了，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问的是乘风到底怎么了？！”
封烨沉默着移开目光，盯着脚下地毯的花纹，顿了顿，道：“乘风他——吐血，失声——”
话音未落，他赶紧慌忙地接住傲云倒过来的身体，“傲云！”
“怎么会这样……”
听到他有气无力地呢喃，封烨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揽着腰的手微微颤抖，“你振作点，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他还需要你照顾，你可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都怪我……”
封烨真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激他，明明知道乐乘风对他来说就像命门一样的存在，也明明知道这个人如今脆弱得如同一片薄纸，眼下一个已经那样了，这要是再添一个，怕不是要出人命！
“怎么会怪你呢！你不知道你回来他有多高兴！那晚喝酒的时候他还开心地跳舞，他只是在你面前不表现出来罢了！”
“封烨……”
“我在！”
“我好疼……”
封烨一听，两只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哪疼……我帮……不！我给范泽西——”
“我好疼……我每天都疼……”傲云埋在他的肩膀上，伤心得像个孤独的孩童。他一直在喊疼，叫人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封烨知道他已经崩溃了，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原来这人一直在忍耐，用他完美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乐乘风。
“我没时间了……我死了……就照顾不到他了……”
“胡说！你不会死的！你给我长命百岁听到没有？！”
“封烨……我好不了了……”
“你……给我闭嘴……”封烨自然知道傲云那道伤的由来，也知道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根本无法治愈，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想在这个人口中听到这样残酷的字眼。
“如果当初死在手术台上就好了，也不会想着回国见他最后一面，也就不会贪心要和他在一起，更不会害他变成现在这样……”
封烨气急直接捂住傲云的嘴，吼道：“老子叫你闭嘴你听不到吗？”
傲云此刻的情绪却慢慢平静下来，他找回自己的力气，离开封烨的支撑，然后取下他的手，说：“谢谢你，一直帮我。”
封烨觉得再听下去，自己也该爆炸了，骂道：“老子这辈子都不要听你说什么谢谢，你赶紧滚去乘风房间，再敢这样丧气，我就揍你！”
傲云笑了笑，转身离开房间。听到门锁一声脆响，封烨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脸狠狠搓了几下，心里的恐惧却没减少一分。
傲云说的极有可能变成现实，到那时，他真的不敢想，乐乘风会变成什么样子……
傲云进了房间，就闻到了一股酒精灯的味道。曲锦卷起他的金针，脸上的情绪十分复杂。
在范泽西说出那件事之后，他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坦然面对傲云了。他十分清楚弟弟的性格，如果一旦对某个人认真，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是饮酒过度，再加上压力太大，导致吐血，至于失声，这个可能要咨询专业的心理医生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他有自残的倾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