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荑离开后,阮昇渊没有立刻回里屋,而是在外屋转了一圈,他走到书桌前停了下来,把书桌的几个抽屉依次拉开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镯子。
阮昇渊轻皱了下眉,他没有继续再找,回了卧室,躺好之后,靠着彭祺跃一侧的手轻轻一挥,阮昇渊才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彭祺跃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卧室阳台的方向,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月光,也严严实实挡住了阳台,但他很确定,阳台上有什么。
阮昇渊刚才分明叫了他一声,但却没动作,也没再叫他,所以他也没敢动。
其实彭祺跃想去阳台上确认一下,但他怕把阮昇渊吵醒。
犹豫了一会儿,彭祺跃发现阳台上的已经走了……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城外那条河……”一个工人低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陈家大小姐她男人,被人从河里捞上来了。”有个人接着说。
“啊?什么情况,跳河了?”大家都很好奇的样子。
“估摸着是呗。”起头的工人悄悄说,“反正第二天是在河滩上发现的。”
“那还有气儿吗?”有人问道。
“有,被救上来了嘛。”
“诶呦,怎么至于想不开跳河啊。”有人唏嘘。
“细想一下,辛泽璪心里肯定拧巴啊。”另一个人叹气道,“自己的爹娘可还没找到呢,碍着陈家,这连提都不敢提的。”
“分析得蛮全面啊。”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工人们身后传来,“活儿全干完了?”
工人们一齐转过头,看见彭良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后面,也不知道在这儿站多久了。
工人们一哄而散,彭良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早点儿做完,按点儿回家不好吗?”
没人敢言声儿,彭良景在厂子里转了两圈才离开,说实话,她其实早就站在那儿了,之所以没吭声儿,是因为她确实也不知道这事儿,可见陈家应该是有意没让消息传开,只不过街头巷尾的也管不了那么彻底。
想着想着,彭良景在车里轻叹了口气,彭闻霖看了她一眼:“干嘛?”
“啊?没事儿……”彭良景想了想,又说,“爹,陈家的事儿您听说了吗?”
彭闻霖头连动都没动一下,冷漠地道:“你是说辛泽璪的事儿吧。”
“啊,是。”
“这种事儿传得很快的。”彭闻霖语气没什么起伏,“不过辛泽璪真是扶不起来,一点儿不是做大事儿的人。”
彭良景没接话,又听见彭闻霖说:“你可别给我找一个这样的回来。”
“……”彭良景无话可说地硬接了一句,“那不是因为救陈晚婷命了吗。”
“又不是他救的。”彭闻霖冷哼一声。
彭良景惊讶得挑了挑眉:“呦,原来您也信这个说法啊。”
“嗯,街头巷闻传得那个更合理一些。”
“那我看您跟他平常聊得还挺热络的。”彭良景笑了笑。
“生意场上,谁跟谁不热络。”彭闻霖看向她,“难不成你是真喜欢和陈晚婷做朋友?”
彭良景笑了一声:“举的例子好啊。”
“诶?”彭祺跃望着被自己全拉开的书桌抽屉陷入了疑惑,“我不就是放这里了吗……”
他弯下腰又翻了一遍,确定确实是不见了。
彭祺跃把所有抽屉推了回去:“嘶,不会是阳台上的那个给我拿走了吧?”
他咬着手指在屋子里踱步,其实这镯子他没想管了的,但昨天问了阮昇渊,又考虑了一下,既然到了自己这里,能送回去还是送回去的好。
“少爷。”梧桐敲门道。
彭祺跃放下手:“进。”
梧桐推门进来:“少爷,帮您收拾一下屋子。”
“噢。”彭祺跃点了下头,“你弄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彭祺跃拿起外套往屋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诶对了,昇渊哥说他今天出去是去干嘛了吗?”
梧桐先是有些懵,她想了想答道:“好像是提了一嘴会去他合礼街的家看看,但是主要还是出去办事儿,具体去哪儿没说。”
彭祺跃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少爷!”梧桐叫住他,“晚上给您备饭吗?”
“昇渊哥回来吃吗?”
“嗯,阮先生说他回来吃的。”梧桐答完又接了一句,“说回来陪您一起吃。”
“……”虽然梧桐是在转述阮昇渊的话,但彭祺跃莫名觉得很尴尬,“行,那把我的也备上吧。”
“好嘞。”
彭祺跃一边走,一边思考现在应该往哪儿走,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即使他推断的是对的,就是阳台上的那个把镯子拿走了,但他上哪儿找去啊?
犹豫了一下,他突然决定要去合礼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合礼街离彭宅其实不算太远,走一会儿就到了,但到了彭祺跃才发现一个事情,他压根没问过阮昇渊他家是哪一户。
彭祺跃茫然地在街上站了会儿,决定一户一户看,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倒退了两步,侧过头往巷子深处看去,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彭祺跃鬼使神差般地朝巷子里走去,越往里走越安静,光线也越暗,他回过头去看,主街上的热闹气氛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有点儿不想再往里走了。
犹豫了一会儿,彭祺跃转过身,继续向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害怕肯定是有的,但也没有那么怕。
这条巷子比看上去要长得多,彭祺跃走到头儿往后看的时候,发现远处的主街已经是一条缝儿了。
现在他可以左拐,也可以右拐,看起来没什么差别,都空荡荡的。
彭祺跃左拐走了两步,感觉不对,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这条后街鲜有两户人家,大多是那种看起来已经好久没人住了的房子。
再往里走,空气里有股浓郁的霉味,彭祺跃停下脚步,他侧头看向左手边的这间,大门紧闭,落了一层灰。
彭祺跃趴在门上,从门缝往里看,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像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正当他往里看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但他根本就没有碰到门……
面对着半敞着的门,彭祺跃也愣住了,他往两边儿看看,这条后街上还是一个人没有。
虽然知道大概率上是不可能有人的,但彭祺跃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您好,有人么?”
预料之中的无人应答,彭祺跃呼了口气,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没什么摆设,被收拾得很利落,屋子并没有很多,正对着门一大间,东西两边各一小间。
彭祺跃抬脚向正对着门的这间走去,刚迈出去两步,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停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现在并没有这么大的风,这么使劲撞上就更不可能了。
但他也就是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往屋里走了。
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类似于朽味儿混杂着腐烂味道的感觉。
彭祺跃捂了下鼻子,他走到窗边儿把窗户打开了,这下屋里显得亮堂多了,屋里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所以即使这屋子并没有那么大,但仍然显得很空旷。
这间屋子有间侧屋,门也是紧闭着的,彭祺跃皱了下眉,走了过去。
他只是轻轻一推,伴着一阵年久失修的声音,门就开了。
如果说刚才的味道只是难闻,这间屋里的味道简直是上升到有攻击效果了。
彭祺跃被熏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里面可能是什么状况了。
即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但说实话,彭祺跃仍然想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彭祺跃心里想着,一脚迈了进去。
床上的尸体已经是白骨了,虽然彭祺跃做了些心理准备,但他显然做得还不够充分。
他只看了一眼,转身便出去了,彭祺跃站在外屋犯楞,他不太知道现在应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毕竟根本没遇到过。
正当他待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时候,砰砰两声,里屋的门和外屋的窗户都关上了,只留下了一个出去的门。
这是赶客的意思了,彭祺跃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紧闭的里屋门。
“早日安葬对逝者比较好。”彭祺跃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院子外的大门也啪地打开了。
彭祺跃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后面那只脚才迈出大门,门一下就关上了。
“你着什么急啊!”彭祺跃面对紧闭的大门说了一句。
他无奈地转过身准备离开,看到不远处有间房子的门突然关上了。
彭祺跃走到跟前儿,敲了两下,屋里明显有动静,但却并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您好?”彭祺跃不放弃地又叫了一声,依然无人应。
正当他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孩子。
彭祺跃看着他,小孩儿也看着他。
“你是谁?”小孩儿先开口问道。
“我是,我是……”彭祺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来,不许没礼貌。”一个老太太把小孩儿拉到了身后,“您是从那间房子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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