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树后面走出来一个长相颇为秀气的男生,双眼皮大眼睛,鼻梁也高高的,但就是眼下的乌青十分突兀。
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
彭祺跃看他,他也看着彭祺跃。
“我也没想到你真敢那么做。”男生开了口,声音和长相很不符,有些低沉沙哑。
“是,你比我心善一些。”彭祺跃问他,“你是能预测到有些事情吗?”
男生微微蹙眉:“我预测不了,只是担心一下而已。”
“担心一下而已?”彭祺跃笑着说道,“你这担心可完全不多余。”
“碰巧发生罢了。”男生也不作过多的解释。
“有没发生的时候吗?”彭祺跃看向他。
“有啊。”男生点头,“刚才那几回不就是吗?”
“刚才那几回是因为我正好听到了。”彭祺跃纠正道,“可不代表完全不会发生。”
“是啊,所以我担心的事情如果有人发现,那不是也发生不了吗,结果难道不一样吗?”男生反问道。
彭祺跃笑了笑:“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听得到你说的话呢?”
男生刚要张嘴,彭祺跃又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多注意些就没有这么多意外了,但有时候这可不是多注意就能避免的。”
“你好悲观。”男生沉默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没你悲观。”彭祺跃蹲了下来,摸了摸琴桌,“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很警惕的样子。
“彭祺跃。”彭祺跃没什么犹豫地答道。
男生有点儿哽住了:“你把你名字随便告诉一个鬼是非常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你们鬼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彭祺跃抬起头反问。
男生又哽住了,彭祺跃看他不想回答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就这两天。”男生回答。
“噢。”彭祺跃点了点头,“那之前在哪儿晃悠呢?”
“什么叫晃悠……”男生听到这个说法不是很愉悦。
彭祺跃起了身:“那……散步?”
“你总有来的地方吧?”彭祺跃见他不说话,倒也不急。
“没有。”这是男生最后的回答。
“行,我了解了。”彭祺跃很有耐心,“那你怎么不走呢?还有事情没办?”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依然是两个字“没有”。
“那确实不常见。”彭祺跃挑了下眉,“总得有一直留在这儿的理由吧,要是真没打算走,出现在我们这些能看见鬼的人面前,不像是常见的做法啊。”
“你见过很多吗?”男生听到彭祺跃的话,有些好奇。
“还行,不算少。”彭祺跃好像真的想了想似的。
“那他们说那边儿怎么样?”男生犹豫了一下问道。
彭祺跃笑了笑:“那我怎么知道,我能见到的说明就还没去那边儿呢。”
男生“噢”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彭祺跃歪头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一直没走是因为担心那边儿的情况。”
“当然不只是这个。”男生反驳道。
彭祺跃领悟似的点点头:“那就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喽?”
男生像是被揭穿了一样,嘟囔道:“那跟你也没关系。”
“确实跟我没关系。”彭祺跃提醒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如果拖太久不走,到后面可就不好走了。”
“不走就不走,不走更好。”男生说着往外走。
“诶!”彭祺跃跟上他,“你去哪儿啊?”
“你管我去哪儿干嘛。”男生不理他。
彭祺跃颇为无奈地跟上他,经过工匠师傅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走了啊?”
“啊,您忙着。”
“你跟着我干嘛?”走出宅子,男生停下来看着彭祺跃。
彭祺跃往两边看了看,他挠了挠头,小声道:“没有啊。”
男生看了彭祺跃一会儿,转身接着走了。
结果彭祺跃刚跟了一个路口,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就发现对方不见了。
彭祺跃轻叹了口气,心道,鬼果然是鬼。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阮昇渊才带着菰荑到了陈宅。
一人一鬼蹲房顶上待了老半天,阮昇渊后来嫌腿麻干脆坐下了。
菰荑是鬼,没有麻感,老老实实蹲着,个高儿蹲下来都是一大块儿。
“……”菰荑看了阮昇渊一眼,“如果非得等到晚上,咱俩那么早来干嘛?”
阮昇渊依然看着下面:“那行动前不得先观察一下吗。”
这话菰荑倒是没反驳,但他问道:“那咱俩一会儿?”
“我去找。”阮昇渊答道,“你在这儿给我放哨。”
“你去找?”菰荑有些疑惑,“我去找是不是好一些,也不容易被发现。”
阮昇渊看向他,顿了顿说道:“今天辛泽璪在,我怕你给他掐死。”
“……”菰荑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倒也不至于。”
“你看你都犹豫了才说的。”阮昇渊起了身,半蹲着转了转手腕,“一会儿有情况敲手腕啊。”说完,直接跳了下去。
“诶,你……”菰荑看着阮昇渊轻轻落了地,“什么情况叫情况啊。”
一眨眼的功夫,阮昇渊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菰荑紧张地抠了抠手指。
屋子里面很安静,阮昇渊在拐角站了一会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还不吃?”陈晚婷的语气带着些怒火。
“嗯。”小丫鬟答道。
“爱吃不吃,饿死算了。”陈晚婷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丫鬟见陈晚婷走,也马上跟了上去。
阮昇渊挑了下眉,虽然这几句话都没提名字,但是说的到底是谁显然易见。
陈晚婷话是那么说的,但显然是嘴上一套,行动又是另一套。
阮昇渊猜得也挺准,跟着她,果然顺利找到了辛泽璪的住处。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晚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屋里没人应答,阮昇渊蹲在一个大盆栽旁边儿,揪下来两片干枯的叶子在手里摆弄。
“她就在这儿。”辛泽璪出了声儿,“就在外面,就在外面。”
“在哪儿?”陈晚婷有些烦躁地提高了音量,“给他把门打开,让他看看在哪儿呢?”
阮昇渊听到这句,忙往后稍了稍,小丫鬟听话地把门推开了。
“走,走。”陈晚婷好像上手了,“出去看看,在哪儿呢?”
“她进来了!她进来了!”辛泽璪慌张地喊了起来。
许是声音太大了,小丫鬟很有眼色地把门关上了。
阮昇渊在门外叹了口气,靠着盆栽坐下了。
“我就问问你,你到底要怎么着?”陈晚婷质问道,“家里的事儿你不管,孩子的事儿你也不管,你爹娘的事儿都是我帮忙张罗弄的,你就要一直这么下去是吧,啊?”
等她喊完这一通,辛泽璪不知道在里面嘟嘟囔囔了些什么,气得陈晚婷猛地把门推开走人了,给阮昇渊吓一哆嗦。
小丫鬟把门带上,忙跟着陈晚婷走了,院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阮昇渊站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他把门带上了,辛泽璪看见这么帽子衣服一身黑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很难不害怕。
他惊慌地大喊起来,不过并没有人在外面应他,眼前的人也只是沉默地站着。
阮昇渊的脸被宽大的帽檐阴影挡住了,他缓慢地朝辛泽璪走过去。
辛泽璪被吓得直往床角挤,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用手抱住了脑袋。
阮昇渊真是要被他这一出整无语了,他扒拉了一下辛泽璪的手,发现扒拉不开,只好使劲,一把给拉了下来。
“别杀我,别杀我。”辛泽璪手是不捂着脑袋了,但眼睛闭得贼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昇渊拍了拍他的手背,辛泽璪试探地睁开眼睛,眼皮颤得跟要弹琴一样。
等辛泽璪把眼睛睁开,阮昇渊把手伸到他眼前,用另外一只手把手腕环住了。
辛泽璪愣愣地看向他:“你要那个镯子?”
阮昇渊直起身子,宽大的帽子点了点,辛泽璪非得问一句:“为什么?”
见对方十分无语地整理手套,一副要揍人的样子,辛泽璪忙道:“我给你拿。”
辛泽璪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旁边儿,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布袋递给了阮昇渊。
阮昇渊接过来在手里掂了一下,转身就要走,辛泽璪突然在后面问道:“你是蘩珺什么人?”
他看到眼前的人脚步停住了,微微侧了下头,大大的帽檐下面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辛泽璪总觉得这个侧脸眼熟,但此时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只停留了一刹,接着便推开门出去了,转眼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只留下辛泽璪一个人望着空空的院子。
阮昇渊把布袋丢给菰荑,挨着他坐下,又把帽子摘了。
菰荑看了眼手里的布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你还挺快。”菰荑看着手心里的碎镯子说道。
“快什么啊,费死老劲了,磨磨唧唧的。”阮昇渊说着,把手套也摘了,扔到了帽子里。
菰荑没再接话,沉默地把镯子又收回了袋子里,把布袋的口重新束上了。
见他没动静,阮昇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向月亮:“我帮你拿回来也不是要催你的意思,想待就再多待两天吧。”
菰荑把布袋攥在手里,轻轻笑了笑:“早待够了。”
阮装装:我老婆去我家,我却在别人家房顶上蹲着。
作者:怕您腿麻,给您安排坐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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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好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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