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讨厌陈晚婷。”彭良景叹了口气道，“我也完全能理解，但你说的那个事情终归不是她做的。”

“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她确实是主要原因。”彭祺跃看向彭良景，“姐，我也知道你觉得她罪不至死，可是那个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不是吗？”

“姐，穷人的命也是命。”

听到彭祺跃的话，彭良景瞳孔一震，忽地笑了：“你应该也觉得我很让人很无语吧。”

“没有。”彭祺跃直接答道，“我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过。”

彭良景微微笑了笑：“我小时候特别讨厌老爹对厂里人的态度，想着我长大了之后一定不要变成像他一样让人讨厌的人，可真到了今天，发现自己和他越来越像了。”

彭祺跃看着彭良景，他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少他一点儿也不想批判彭良景。

他永远记得，彭良景在刚刚接触做生意的时候，因为犯了一些错误，被彭闻霖说的那句话。

“收起你没用的恻隐之心。”

“姐，你有时候确实有些老爹的影子，但你就是你。”彭祺跃拉住彭良景，“你和他一样严格，但又不同于他的冷漠，你有同理心，细腻而且认真，不要因为没有成为你预想的模样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毕竟真实的情况永远要比你预想的全面得多。”

“没有人可以十全十美。”

彭良景听着他说完，有些感慨地笑了下：“祺跃，你好像真的没怎么变。”

“因为我又不接触生意，也没什么一定要我做的事情，甚至连人见得都不多。”彭祺跃说道，“没有压力的人当然更容易保持原本的样子。”

“你没有压力？”彭良景看向他，“从小能看见那些你没压力？”

彭祺跃有些惊讶地挑挑眉：“还以为你不信呢。”

“怎么可能不信。”彭良景笑了，“做生意的人最信了，你真以为爹他不在乎这些？那每次开年的时候他又干嘛非得去拜拜。”

彭祺跃不置可否地笑笑：“还好吧，算不上有压力的事情，小时候是单纯的害怕，长大了就习惯了。”

“这种事情还能习惯呢？”彭良景显然并不持以肯定的态度。

“能。”彭祺跃乐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是适应不了的。”

“也是。”彭良景点了点头，“走吧，请你吃饭去。”

阮昇渊到四娃那里的时候，只见到了善娃和恶娃。

“他们呢？”阮昇渊问道。

“不知道啊。”恶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晃悠个不停，“我和善娃接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赶回来了，那时候怒娃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那喜娃呢？”阮昇渊又问。

“喜娃说他出去找找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恶娃答道，“我和善娃当时也想着出去找找，再回来的时候，叫喜娃就没有音信了。”

“怒娃被带到哪儿去了？”阮昇渊皱了下眉，“还有，你能不能先别晃悠了。”

他说完，恶娃终于不转悠了，一直没说话的善娃忽然开了口：“三大狱。”

“三大狱？”阮昇渊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可那个鬼害人了啊。”

“他是害人了，但是这两天我们收到下面的消息说，他的簿子找着了。”恶娃无语得直叹气，“生前就害人，无恶不作，死了之后是要受罚的，但是怒娃这么一着，现在想让他受罚都找不着对象了。”

“可是这种不应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阮昇渊无奈地说，“再说了，簿子一直找不到是他们的问题啊，怎么不送他们去三大狱啊？”

善娃突然笑了笑：“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不管是你们那里，还是他们那里，身份不同，当然要受的也不一样了，讲什么平等呢。”

阮昇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善娃从座位上起来：“多谢你过来看，我和恶娃打算去一趟，真有什么情况再请你帮忙。”

阮昇渊知道自己是去不了三大狱的，所以只好点了点头：“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办法可以再想。”

善娃点了点头，他们俩便在阮昇渊面前消失了。

“你在这儿先等会儿，我去请三位大人出来。”一个蛇头的小人对喜娃说道。

喜娃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大殿里只剩下他自己，空荡荡，安静得可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喜娃突然听见有微弱的滴水声儿，起初声音非常的小，但渐渐的水声越来越大，滴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声音好似在往跟前儿靠近，喜娃看到四周的地面上都有水朝自己流过来，他有些慌张地转头看着，水越聚越多，很快就没过了他的脚踝。

喜娃低头局促地挪了挪自己的脚，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他抬起头看到水浪朝自己涌了过来，当他转过头想跑的时候，发现后方也有。

眼看着四周的水浪都朝自己冲了过来，喜娃憋住气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根本没有水，四周还是刚才空无一物的景象，依旧是静悄悄的。

喜娃猛地呼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幻象。

就在他紧张地看着周围的时候，蛇头的小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大人们来了，跪下。”

喜娃很懵地看了看眼前，依旧是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敢违抗这儿的命令，只好跪了下去。

蛇头小人见他跪好，默默退到了一边儿。

喜娃捏了捏手指，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太肆无忌惮地乱看。

就在他很茫然的时候，距离不远的地方开始往外冒黑烟，那黑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喜娃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想要憋气，他想大概等这烟散了，大人就该出现了。

“你搞什么烟啊！”有道很动听的声音从黑烟里传出来，“本来就黑，你这么一弄更黑了！”

“这样，不是出场有氛围吗。”另一道声音莫名有些憨厚，“你上回说出场不行，给你搞效果又不乐意，你要求太多了。”

“什么氛围啊！”又是一道好听的声音，只不过是个男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从锅炉房里出来的呢。”

黑烟并没有像喜娃想象中的那样消散，但是蛇头小人说的大人他也见到了。

不过只见到了两个。

其中一个，瘦瘦的身体外面裹着一个特别肥胖的身体，但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胖的身体在外面，还是瘦的身体在外面，像是两个人重叠到了一起，但仔细看会发现就是一个。

另外一个，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身材十分高挑。

这两个有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都看不清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儿，只有一个轮廓。

“你上哪儿找的这破烟。”身材十分高挑的女人开了口，但出来的声音却是刚才那个十分好听的男声。

“烧的。”又胖又瘦的这个答道。

“烧的什么？”又男又女的这个问道。

“就刚死的那几个嘛。”

喜娃听着他说话，仿佛是在讲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能突然联想到了怒娃，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我说呢，怪不得这么难闻。”不男不女的这个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你看看给人小孩儿熏得都直皱眉。”

喜娃听见他的话，立马就把眉头展开了，他跪好叩头道：“参见各位大人。”

“客气什么，都是一条道上混的。”虽然他们这么说，却并没有让喜娃起身的意思。

“你认识我们吗？”又男又女的这个问道。

喜娃点点头道：“见过荇大人、蚀大人，这么有名气，怎么会不认识。”

荇笑了笑：“只听过我们俩的名字嘛？”

喜娃立刻会意地低下头：“不知啴大人今日是不是有要事，见不到实在是遗憾。”

荇哈哈笑了起来：“你比你那个朋友会说话哦。”

喜娃没敢接话，听见蚀问：“你来干嘛啊？”

“啧，你蠢不蠢啊？”荇忍不住道，“你说他来能干什么，遛弯啊。”

蚀被荇的话噎得呼呼直喘气，蛇头小人见状，突然张开嘴，从他嘴里吐出来一具裹满了粘液的尸体，不仔细看以为是个人，但仔细看会发现是一个和人一样大的老鼠。

喜娃忍住想吐的冲动，看着蚀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恶心死了。”荇把喜娃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不嫌累就站着呗。”蚀看着荇厌恶的表情反倒很高兴的样子。

“真是有病。”荇无语地往远处挪了挪。

“你们两个吵什么？”忽然间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喜娃被吓了一哆嗦，因为这道声音虽然音调不高，但却有种无处不在的感觉，如果说正常是耳朵先听到声音，那么这道声音却是直达到脑子里的感觉。

这道声音的出现让荇和蚀都闭了嘴，喜娃很想找找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又实在是害怕，于是也没敢动。

“你来找怒娃？”这道声音再次响起。

“是，大人。”喜娃低下头答道，“小的知道怒娃犯了错事，但念在当时的情况特殊，还望大人们酌情考虑。”

他说完，许久没有回话的声音，最后荇开口道：“酌不酌情的，你也知道，咱们不讲那套，想带走，得让我们觉得你有能带走的理由。”

“至于当时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讲，可并不是很重要。”

喜娃沉默了一会儿，叩首道：“还望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