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格列搂着佛耶戈的脖子，小声地喊了一句。佛耶戈弯腰，把小家伙放在地上，拍拍他的小脑袋：“格列，我渴了，可以端一杯水给我吗？”

格列完全不知道接下里会发生什么事，他毫无察觉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没问题，爸爸。”

佛耶戈走到伊苏尔德面前，他的身上带着寒冷的霜雪气息。他毫不避讳，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回来了。”

蒙多举起双手，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好的，我已经知道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伊苏尔德，有什么事来‘落日酒吧’找我。哦，当然，阁下如果也想来找我聊天，随时欢迎。”

佛耶戈无声地点了下头，目光冷淡。蒙多毫不在意，重新戴上毡帽，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看上去有点累。”伊苏尔德坐在木桌旁边，她大着胆子和佛耶戈对视，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佛耶戈面色苍白，深邃的淡绿色眼眸底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茫然。她猜想这是可能是他经常外出做任务的缘故。

“佛耶戈，我们钱够用了，你不用这么辛苦。”

不是钱的问题。

伊苏尔德那双清水般干净明媚的眼里，佛耶戈看出了真心实意的关心。他的心微微发烫，忍不住伸手把人她拉入怀中。

伊苏尔德没有像往常那样把佛耶戈推开。她的肩膀发沉，那是佛耶戈的下巴，沉沉地抵在她的锁骨处，不带**地在那里亲吻了一下。

伊苏尔德深吸一口气，奇异地感受到了佛耶戈此刻内心的疲惫，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舍和眷恋。他的灵魂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虽然她不知道让他煎熬的根源，但她隐约感到又和她有关。

“佛耶戈，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佛耶戈无声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蚀魂夜快来了。

偷偷跑出暗影岛伴随着严重的后果，日益衰弱的身体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佛耶戈，已不再是卡玛维亚的国王，早在百年之前，他就成了暗影岛上的一个恶灵。

破败之咒让他离不开暗影岛，同样，暗影岛也离不开他。

成千上万的暗影恶灵们哭号着，嘶吼着，在他的耳边，在他的灵魂深处。它们呼唤着：佛耶戈，回来，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

但是，他才刚刚找到伊苏尔德，怎么舍得再次离开她？

在外面待的时间越长，失去了奥术能量的供应，佛耶戈的身体越来越弱。三天后的蚀魂夜，他必须离开了。

他不是没想过带伊苏尔德一起回暗影岛。但现在的暗影岛黑暗，破败，萧条，荒芜，岛上全是充满不甘和怨恨的恶灵。

那是个地狱般的地方。

佛耶戈不愿意让伊苏尔德跟着他回去受苦。

“苏苏，我没有什么事，别担心。格列，晚上想不想吃一顿好的，我们去皮尔特沃夫吃饭吧，怎么样？”

格列正在低头鼓捣着他的小机器人，闻言抬头，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还没去皮尔特沃夫呢，据说那里的恒星大道地面都是由金子铺成的！”

佛耶戈淡淡笑了：“那是假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

“伊苏尔德，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假装不知道你的丈夫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变成了可怕的恶灵？”

蒙多把一枚价值连城的紫水晶戒指摆在伊苏尔德面前：“佛耶戈也有一枚，和你这枚是一对。你也是凭借这个，才知道你们以前是夫妻，对吗？”

伊苏尔德缓缓点头：“是的。蒙多，我知道他已经不是人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佛耶戈并不可怕。”

蒙多看着她，似乎想起了某一件久远之前发生的事，摇头笑了：“那是对你。破败王之名，在整个符文大陆，说出来都是会让人闻风丧胆的。很多年前，我不幸和他交手过一回，差点丧命。我的一条原生胳膊，就是在那次丢掉的。”

伊苏尔德的手指摩梭着紫水晶戒指，无法想象佛耶戈发怒，杀人的场景。

蒙多的笑容变淡了：“破败王犯下了太多杀戒，整座福光岛的人都葬送在他的手里。后来他受到破败之咒的反噬，一千年内不得离开暗影岛，必须日日夜夜受到亡魂恶灵的折磨。作为无尽黑雾之主，破败王必须阻止恶灵侵袭符文大陆。这是对他无情毁灭福光岛的报应，也是他的归宿。”

伊苏尔德的声音在颤抖：“一千年不能离开暗影岛？那他怎么……”

“你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祖安，还好好地陪伴着你们母子俩而毫发无损？不，你只是不知道他每天忍受了什么而已。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有时候连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靠沉睡来恢复精力。”

伊苏尔德并不知道。佛耶戈今日外出‘跑任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相隔七天才会回来一次。她一直以为他是真的去帮人做事了。

“有什么办法吗？”

蒙多摇头，语气沉重地说：“抱歉，伊苏尔德。破败王犯下了滔天罪孽，他必须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这件事我无法帮到你。而且无尽黑雾的力量神秘而未知，远超出你我的想象。我只能告诉你，暗影岛每年会被迫打开一次，这个日子就是蚀魂夜。蚀魂夜一到，暗影岛和外界连通的大门会打开，那个时候是回去暗影岛的最佳时机。如果佛耶戈不得不回去，他也只会在那一天离开。”

伊苏尔德点点头，“我明白的，蒙多。你知道今年的蚀魂夜是什么时候吗？”

“后天。”蒙多说，目光透露出同情，“伊苏尔德，想清楚再行动，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送蒙多先生离开后，伊苏尔德慢慢扶着桌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只觉得脑子纷乱如麻，一会是佛耶戈苍白英俊的脸，一会是小格列灿然软糯的笑脸。

蚀魂夜就要来临。

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