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疑惑地拨通了明亦安的通讯，对面的人一身军装，虽面容平和且尚未言语，肃杀之气却透过通讯器画面袭向明昭。
“有事？”见明昭半晌没说话，明亦安微微拧眉，开口问道。
这语气......明昭心中酸涩，明昭从前只在训练中听过，她缓了缓，才问：“母亲，你去哪了呀？”
明亦安冷然道：“在军区称职务。”
“......将军。”
明亦安这才回答她：“我去前线驻地了。”
明昭急了：“去前线......为什么？不是要等我适应了再去找虫母吗？”
“是，找虫母是之后的事，但我回了军区，自然要护着防线。”
明昭不想让明亦安这么快就去前线，尤其在她直面过虫族之后，更能体会到战场的危险，她忍不住道：“您不陪我吗？我、我可能适应不了......”
明亦安当即柳眉倒竖，训斥道：“陪你？你贵庚啊？你已经不是学生了，做什么事还要我陪？你要是这态度，就趁早打道回府！”
“我——”猝不及防被明亦安训斥了一顿，明昭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欠教训，可她本意不是如此的。
她、她只是想让明亦安呆在安全的地方。
明亦安扫了她一眼，见她还是不说话，也不等了，直接挂掉通讯。
明昭看着黑掉的光幕，心如乱麻，她说错话了，让母亲失望了。
另一边的明亦安，挂断通讯后，脸上怒气未消，明可礼见状，好奇道：“谁惹你发这么大火？”
明亦安的情绪一向稳定，优秀的单兵大多有这个特质，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必须冷静应对。
“明昭，非要我回去带她进行适应训练。”明亦安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明可礼笑了笑，道：“她年纪还小，刚到战场，害怕也能理解，我让她哥陪着她了，相信她能很快适应的。”
“年纪再小，上了战场，也必须学会独立，”明亦安瞥向明可礼，“倒是上将您，明知道她年纪小，却也不拦着让她提前进军区的提议。”
明可礼的笑容一僵，只听明亦安继续道：“当初您不拦着她提前进军区，现在就不该为她的不成熟找借口。”
“我也没拦着呀......”明可礼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道，“只是不希望你给明昭太大的压力，适应这事，慢慢来就好了。”
“我知道，”明亦安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姑姑，她一直很尊敬她，但此刻非常不解，“您为什么同意让她提前进军区？”
明可礼叹了口气，正色道：“这一年，防线又后退了许多，现在的前线驻地，在你离开前，是军区后方。”
“虫母的繁殖能力太强了，且虫母一旦分化完成，我们便再无法斩杀，所有的抵抗不过治标不治本，必须除掉虫母，我们才有反击之力。”
“明昭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明亦安闭了闭眼：“我可以撑三年。”
明可礼严肃道：“你别逞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少伤亡，减少军区无意义的损耗。”
“但这样对明昭太残忍了，她一辈子就要用在对付虫族上吗？”明亦安有些难受，“她刚从预备军校毕业时，曾和明曦约好，机甲联赛后一起出去玩，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么就没有机会了？”明可礼道，“两个人都好好的，等解决了虫族，以后总有机会的。”
明亦安轻声道：“那不一样了，她们永远都找不回十几岁时出游的感受了。”
明亦安年轻时也去各星游玩过，那时候的她，虽然已经在机甲联赛上斩杀过虫族，但仍带着未上过战场的天真与悠闲。
上战场之后她也出去游玩过，却永远失去了在旅行中发现美好的眼睛、创造美好的双手，她想到的，这是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守护美好的一切。
曾经的她已经被埋葬了，而现在，她的女儿也即将脱胎换骨，埋葬曾经的自己。
明可礼也明白明亦安的意思，可她说：“若是能解决虫族危机，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况且，机甲联赛已过，明昭留在帝**校又能学到什么？帝**校可没有能教明昭的教官了，她留在军校，不也只能每天到处溜达，惹是生非。”
就是这么过来的明亦安：“......”
“然后借着指导的名义殴打新生，下手重了被叫家长？”明可礼问她。
正因为此事被叫过家长的明亦安：“......”
而即将过上这样美滋滋的霸王生活的常可为和成嘉时打来通讯慰问明昭。
“你们......出去玩了？”明昭看了看两人身后的背景，显然常可为去了成嘉时家里，体验农场主的生活了。
“对啊对啊！”常可为道，“今天我去摸了鸡蛋！”
“明天我们要去挤奶！”
“后天你奶奶让我们去你家吃饭，她给我们做大餐！”两个人红光满面，你一言我一语，衬得明昭面色惨白，愁容满面。
这时，明亦安给明昭发来了一条消息：［我在前线驻地，挑了一部分军队训练默契，不会深入虫族腹地，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安心听你表哥的话就是。］
明昭的脸色立即红润了起来，急急忙忙回了明亦安的消息，然后开始指使常可为和成嘉时帮裘夏因干活。
不能让这俩去她奶奶家白吃白喝！
在接受到了种地、除草、打杂等的一系列活计之后，常可为终于开口：“明昭，你在军区怎么样了呀？”
“挺好的！”明昭一扫之前的颓废，道，“等我适应后，就会和我母亲汇合了。”
成嘉时兴奋道：“再过一年，我也去军区和你汇合！”
常可为道：“再再过一年，我也去！”她严谨问道，“我们可以加入你们斩杀虫母的队伍吗？”
“你们真的要去？”明昭犹豫着问道，斩杀虫母的危险程度比前线还要高。
“当然！”两人斩钉截铁道。
明昭想了想，道：“好，那我到时候去问问我母亲。”
通讯挂断后，明昭便去洗漱，她要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
适应训练只需要斩杀一定数量的虫族，便能通过，成为真正的军区单兵，上前线和前辈们并肩作战。
多数单兵会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完成适应训练，而明昭，希望压缩这部分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明昭便醒了，她照例前往训练场热身，出乎意料的是，明砚也在这里。
“明昭？你起这么早？”明砚诧异问道。
明昭的精神算不上好，一晚上做了不少梦，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剩下满身疲惫。
“嗯，我先热热身。”
明砚了然道：“没休息好？很正常，新兵都要过这一遭，习惯了就好。”
他表现得温和，明昭便和他打听战场上的事：“我们几点出发？”
“六点，从这里经过隔离带，要一个小时。”
明昭又问：“那里的虫族多吗？等级高不高？”
明砚答：“隔离带边缘虫族密度不高，等级也较低，很少有S级以上的虫族，但这些低等级虫族是来探路的，不能不管。”
“我知道了。”
六点，载满新兵的大型飞行器从驻地出发，穿过隔离带，向着虫族领地进发。
远远的，明昭便看到远处和虫族厮杀在一处的单兵。
按理说负责这一块的单兵多是A级，但明昭却从中看到了何云蒲的机甲。
3S级机甲对上低等级虫族，活脱脱一个机甲型屠杀器。
明昭莫名挑了挑眉，心道：何云蒲在这儿过得还挺悠闲？
犯错被发落到前线的单兵不会在这种相对安全的地方，像辛复，直接被明可礼带去了最危险的前线。
何云蒲能留在这，也不知道他身后的何家出力多少。
明砚过来提醒明昭：“进机甲，准备降落。”
这一批新兵是来接替何云蒲那一波人的，她们一下去，原本的那些单兵便上了她们过来时乘坐的飞行器。
新兵若想离开，则只能等下一批过来的单兵们的飞行器。
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虫族，明昭顾不上想太多，便咬牙投入了战斗。
明砚还说隔离带附近的虫族密度不高，实际上这密度，单兵驾驶着机甲，连立足之地都几乎没有。
虫族仿佛杀不尽似的，斩杀了一只，马上就有二三四五只围了过来，一旦停止攻击，立刻会被虫族之海淹没。
明昭驾驶着白宝石，手中握着神剑，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几次劈砍，人已经越过同行单兵数里远了。
甚至没有虫族敢主动围过来，纷纷避其锋芒，明昭周身形成了隔离带。
凤宁站在她身边，冷静提醒她：“别再继续往前了，前面是别的部队负责的区域。”
明昭停顿片刻，看了眼远处，凤宁将自己的精神力与在场所有单兵连接，明昭能借助他的精神力“看到”远处的高阶虫族及单兵。
母亲不在这一块。
最终，明昭不再向前，而是转头帮助自己的同伴扫除虫族。
十二个小时后，早上离开的单兵过来换班，惊讶地发现隔离带附近的防线都朝前方推进了几里地了。
“这......这就是神剑的威力？”有单兵感慨道。
她们拼尽全力只能维持不后退的防线，明昭一来，便朝前方进了一大步。
何云蒲透过窗户看着这群新兵，不过一天时间，她们便不复来时的生涩了。
这就是战场，磨刀石一样将所有人打磨得锋利。
何云蒲终于看到了明昭，他抿紧了唇，想到现在两人的云泥之差，便忍不住嘲笑当年无知的自己。
两人擦肩而过，早已形同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