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蓓蓓，我说，明天我好像也要面试吧？”

夏瑞额上掉下黑线，说得像她不紧张一般。

不过……就刚才在曙光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架势，她好像还真的没怎么紧张？

“那阿瑞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面试有什么诀窍吗？我需要穿正装还是普通穿着？口红涂什么颜色比较好啊？正红会不会太妖艳了点，要不就橘红吧？……”

手机听筒那边的女声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夏瑞只觉得脑瓜子疼，把手机拿远了，无奈打断：“蓓蓓大小姐，我求你别念经了，面试经验网上不一搜一大堆吗？再说了，明早面试，你现在才来问我，说吧，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哎呀嘿嘿，你也知道，我这个学习水平能过简历那一关已经不可思议了，至于面试我更没想太多。随缘吧~对了阿瑞你呢，以你学霸体质，拿到Offer应该没问题吧？”

学霸……体质么？

夏瑞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只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随便聊了聊，后来因为时间太晚，双方就都挂了电话。

哪有什么学霸体质？

无非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不过，旁人似乎向来只看到她在人前的风光，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风光背后的那些日夜挑灯夜战，好像连夏蓓蓓都不知道呢~

把第二天的起床闹钟设置好，直接关灯，睡觉。

*

面试大厅人潮涌动，热闹的阵仗堪比曙光开服第一天新手村密密麻麻的人头。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而凝重的表情，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夏瑞深吸一口气，将头撇向360度全景落地窗外，希望不要被这种紧张的情绪干扰。

“夏瑞！”

“在！”

把手举起来，然后在众人或羡慕或好奇或不屑的眼神中走进了会议室。

“你好，夏瑞是吗？请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宽而长的会议桌横在她与对面三个男人面前，金属质感的桌面反射出头顶白得晃眼的灯光。

夏瑞眯了眯眼，笑着把早已背得烂熟于心的自我介绍缓缓说出。

正中间的男人穿着整洁的黑蓝条纹西服，西服左侧挂着一张个人名牌：许震天，曙光集团CEO。

男人看着很是年轻，估摸着连30岁都不到。

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CEO的位置，看来不是手腕得了，就是能力超群。

“夏瑞同学，我看你简历里有写你也在玩曙光，是吗？”男子的眼神忽然在她兴趣爱好一栏停下。

“是的。”

“玩的什么职业？”男子半眯起眼。

“法师。”

“哦？女法师可不常见，怎么样？操作难度大吗？”

对方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虽说是笑，但夏瑞总觉得笑里藏刀。

或许这就是CEO等大佬们的必带镇场表情？

“一开始挺难，后来熟悉了几天就好多了。”夏瑞在座位上坐得端正，回答得不卑不亢。

“这么说，你的适应能力挺好？”

“我想不是自己适应能力好，而是曙光的动作设计符合众多新玩家。而我，只不过站在曙光这个平台上比别人多花了几分努力，所以才比其他玩家更快地熟悉新环境。”

夏瑞微微一笑，婉转地拍了一下曙光游戏的马屁，同时也不否定自己优秀是努力上进的结果。

皮质座椅上的男子盯了她半晌，而后突然笑出声来，“夏同学果然是拿过校级奖金学的优秀人才，回答得真是滴水不漏。只是……”

男子稍作停顿，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左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下巴上。

“只是，像你这种每学年都考第一名的优秀人才，为什么不考虑读研深造呢？”

心脏蓦地停止跳动。

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缺氧，让她突然有些看不清面前坐着的人。

夏瑞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许总，我没被学校录取。”

“什么？夏同学这么优异的学生，按理说可以走本校保研的通道呀？怎么会没被录取？”

说话的是坐在许震天右手边的男人，这个人年纪比许震天大上许多，脸上有些皱纹，但眼神却没有许震天那样犀利。

“哦哈哈，夏同学是不是对我这个老头儿为什么知道保研而感到好奇？”年纪大点的男子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女儿也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她去年刚参加完保研面试，这不今年大学毕业了嘛，她刚收到本校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夏瑞嘴角动了动，沉默了三秒钟，最后仍旧以沉稳的声音回复道：“恭喜张总的女儿！您的女儿一定很优秀吧？正如您所言，我的确参加了保研面试，只是，并没有通过第二轮面试。”

“哦，这样啊~害，没关系！夏同学的履历很丰富，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充满光明的。”

左边胸牌写着张博天的男人丝毫不吝啬对夏瑞的评价。

夏瑞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面试进行了差不多快20分钟，双方该交流的问题基本都已结束，夏瑞轻轻起身，对着对面桌的三人礼貌鞠躬，准备离开。

“夏同学！”

刚走到门边，许震天忽然叫住她。

“请问许总还有问题要问吗？”

“你的梦想是什么？”

*

一分钟后，夏瑞从会议室中走了出来。

身后，是三个男人用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夏瑞坐车回到学校，准备把宿舍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大四最后一学期的论文答辩在上周落下帷幕，正好曙光也非常凑巧地在她们结束的第二天就开服。

正因如此，她才能在曙光中一直刷怪做任务，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等级练到了10级。

眼下再也没有学校什么事了，加上她家本来也与大学同城，夏瑞自然而然要把宿舍里不要的东西通通整理一遍。

或许是对大学生涯的一丝留恋，夏瑞把东西打包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准备在校外那条繁华热闹的商业街逛逛。

路过学校一块宣传栏时，夏瑞难得的没有匆匆离开，而是忽的停下脚步。

她记得……大一刚入校那天，好像这块板子上挂着一张醒目的社团招新广告。

那个社团的名字到现在她还记得：黎明之光。

专门招纳对游戏设计开发感兴趣的新生，对于她这种打小对其他活动就不感兴趣的人来说，唯有游戏设计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像一颗种子，深深地植入在她脑子里。

数字媒体技术。

这是她高考前夕，在志愿书上写下的梦想，也是她整个大学四年将要深耕厚植的专业。

可是，在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周，忙完所有事情之后的夏瑞想要报名加入这个社团时，发现社团竟然已经解散了。

还没来得及升起的黎明之光，就这样熄灭在夏瑞眼前。

眼前天色逐渐暗淡，一张张充满朝气的面孔在商业街上来回走动。

“阿瑞？”

与一群年轻人擦肩而过时，夏瑞突然听见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声，这声音像是一根细丝，将她脑中深处某段回忆猛地抽丝剥茧，而后暴露在外面。

“星星？”

五六人的人群里，夏瑞敏锐定位到说话的那张脸。

“你真的是阿瑞？天哪！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星星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她一把把夏瑞抱住，激动得双眼通红。

夏瑞被对方抱得喘不上气来，咳嗽几声后把热情洋溢的对方推开，“星星，你要捂死我了……”

“哎呀！我这不太激动了嘛！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星星捧着夏瑞的脸仔细端详，末了抽抽鼻子，“唔阿瑞，你还是这么好看！”

“呵呵，你也没怎么变。”

自从孤儿院出来以后，她很少能在这座城市里遇见以前的小伙伴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别人触及到自己的过往，好多小伙伴在高考那一年纷纷选择远走他乡，从此再也没了联系。

更别提，眼前这个被叫做夏星星的女孩儿。

她记得是小学毕业那年，夏星星被一个富裕的外省家庭领养走了。

“你怎么回来了呢？”夏瑞笑着问道。

“呃，我初中朋友在这里念大学，这不毕业了嘛，就想着来朋友学校逛一逛。你呢？你怎么还在这座城市？”

还在这座城市？

夏瑞眸子里有股异样闪了过去，但转瞬间又被一抹笑容掩盖。

“我当然在这座城市，夏妈妈年纪大了，有时候需要人照顾呢。”

“夏妈妈……”

夏星星嘴角蠕动了几下，眼中莫名闪过一丝不自然，这种不自然转瞬即逝，但依然被夏瑞敏锐捕捉到。“夏妈妈她……身体怎么样了？”

“托大家的福，挺好。”

之后的对话夏瑞也不怎么记得清了，只依稀感觉两人像是不带着感情的吐字机器，最后似乎是夏星星那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才挽起夏星星的手臂匆匆跟她道别。

“蓓蓓，帮我查个事。”

兜里的手机被她摸出来，按下这样一行字。

“什么事？我家学霸大佬？”

“夏妈妈去世时，葬礼邀请名单上有夏星星吗？”

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夏瑞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眼前恍恍惚惚，前方似乎有什么光在闪烁。

“欢，迎，光，临，暗，夜，天，地。”

玻璃感应门自动打开，头顶的小机器人发出别扭的迎客声。

夏瑞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进到了一家奇怪的店里。

“你好你好！请问是来体验咱们店的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