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承认,但傅湘确实被惊艳住了。
一座巨大的金丝鸟笼在花瓣雨中缓缓从屋顶降落,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中间的栖杆之上,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像一朵娇艳的红蕖自在轻盈地飞舞。
她是光着脚的,皓白的脚踝上几串古朴的铃铛一步一摇,发出动人的清响。当看客们快要被勾走了魂时,她又缓缓解下了面具,绝世容颜引得众呼一片。一双眼睛用不过来,一时不知道要先看哪里。
“真不愧是楚云畔公子,连傅姐姐你也看得这么入迷。”阮梅的脸上露出揶揄的神情。
傅湘抽回神来,发觉阮梅话中有不对的地方。
“你说公子?哪位公子?”
阮梅伸手指了指笼中那位翩翩起舞的美人,理所当然道:“就是那位花魁啊!”
傅湘在阮梅和花魁间来来回回看了三次,抖着嗓子道:“你是不是跟阮阳学坏了,不许骗人!”
阮梅无辜地看着她。
“男的!”傅湘终于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那,那在暗室里!该死的臭流氓!
她恨恨地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巧合,楚云畔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似乎感受她发臭的脸色,抛了个媚眼过来。
“啪——”
傅湘反手大力关上了窗。
“干嘛呀傅姐姐,我还想看!”阮阳不知道啥时候跑过来,也看得入迷。现在突然被打断,不满地嚎叫起来。
“小孩子不许看!有伤风化!”傅湘坚决地叉腰。
阮梅眨了眨眼睛。
傅湘一手牵过一个,“别凑热闹了,都跟我回家!”
“啊!”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过一声短而锐的尖叫声。虽然很快就被外面热闹的欢呼声给压了下去,但傅湘他们离得最近,还是听见了。
她原本不想管,但两个小孩也听见了,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
嗯......是不是应该做个榜样?
傅湘头疼地松开手,“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出门右转,敲响了房门。
“有人在吗?”
没人应。
“没人应的话,我就进去了哦!”
“谁!”
里面传来短促的回应声,是个男的。
“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要进去找一下。”
“这间屋子今天只有我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你的东西?”
傅湘张嘴胡诌:“我是昨天落在这里的。”
......里面沉默了许久,在傅湘逐渐失去耐心决定踹门而入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傅湘尴尬地收回脚。
“姑娘还请快一点。”
“多谢。”傅湘扫了一眼那人,中年发福男子。看穿着,非富即贵。
似乎即为警惕,在她走进后,男人关上了门。
窗户也是关着的。
外面歌舞连天,正是花市楼最热闹的时候,他却关着门,肯定有鬼。
傅湘走到一边,假意在地上找着什么。
桌上虽然只有一只酒杯,但酒杯对面的桌布上却有一小片水渍。
“哎呀,地上怎么没有啊,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难道是在柜子里?”
傅湘嚷嚷着,一点点走近柜子。
就在她把手放在柜门上时,突然又松开。
“不对,我昨天根本没开过这个柜子,不可能在里面。”
“你到底找不找得到!”男人有些不耐烦,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别这么凶嘛,可能是我搞错了,我昨天住的不是这间屋,应该是隔壁。”傅湘指了指旁边,“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走了出去。
房门很快又在她身后关上。
傅湘看到了。
那是一个做工非常好的柜子,漆黑的柜面,油亮的像一面镜子。
所以她清晰地看见了,背后男人手中瞬间亮起的杀意。
是灵骨的力量,也是她无法与之对抗的力量。
傅湘走回自己房间门前,当务之急是先带那两个小屁孩离开这里,但她的手却迟迟无法推开房门。脚下也像灌了铅,无法再向前一步。
傅湘不懂自己的犹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什么错?明哲保身有什么错?
没有错,她没有错。
她甩掉脑海中那两双期待的眼睛,收拾好表情。一会就告诉他们,只是隔壁吵了一架。大人们总是为琐事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重新挂上笑脸后,傅湘推门而入。笑意却一下子垮下来,两个小孩不见了。
来不及思索,只听隔壁传来了阮梅和阮阳的喊声。
傅湘心脏骤停,他们什么时候过去的!
几乎不带犹豫的,傅湘像一道闪电窜到那边,一脚踢开了大门。
阮梅和阮阳正被那人一手一个拎在空中,看见傅湘后激动地喊道:“傅姐姐,我们来帮你了!”
傅湘的视线划过他们,确认他们暂时安然无恙后,盯着男人冷冷道:“把我的人放了,给你留条活路。”
男人不屑道:“凭你?”
傅湘点头:“凭我。”
一道蓝色的符咒在傅湘的指尖汇聚。
男人微微吃惊,然后嘲弄道:“符咒术?不自量力。”
下一秒,两个小孩突然从他的手中消失,被一道蓝光稳稳地托到傅湘身后。
好快!
男人总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不过如此。”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傅湘揉了揉肩膀:“刚刚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正经开始……”
“收,拾,你。”
傅湘的声音还未落地,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
一蓝一白两道术法,在空中来回轰炸。
堪堪躲过所有攻击后,她不得不承认有灵骨之人施法随心所欲实在是占尽优势,但她日日勤学苦练不是为了让自己输得别太难看的。
她是要赢。
傅湘指尖翻飞,在一瞬间画下数道符咒。闪着蓝光的符号像锁链一般环环相扣,在她面前筑起一道厚墙。但在抵抗一阵强劲的攻击后,她铸起的符咒防护墙还是裂开了一道缝。
对面乘机发起攻势,数道雪白的电光像狡猾的蛇袭向傅湘身前的薄弱处。
总是被灵骨压一头。
傅湘低低地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橙色光辉缠绕在了傅湘的手上,一点点修复起即将破碎的防御。她侧过脸去,阮梅和阮阳伸出手,脑门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傅湘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收拾好心情。还没到输的时候。
她是要赢的。
暖阳一般的光芒和符咒的蓝光交相辉映,她把所有攻击符咒都集中于右手,然后挥拳而去。
“风雷杀!”
“轰——”
随着陨星坠落般迅猛刺眼的光华炸开气流,一股霸道的力量从里面冲了出来,瞬间穿过对面的防御,无法阻挡地打到对手的身上。强硬地贯穿他的身体后,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开了个大洞。
“轰隆——”
外头的笙歌曼舞被强行打断。
“有人掉下来了!”
“快闪开!”
“好多血!救命啊——”
男子像一只瘪了的球一般向后倒去,血和碎裂的肉块像雨一样从四楼落下,人群中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傅湘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尖叫声、墙壁碎裂的声音、一切嘈杂都陷入混沌……这股力量她太熟悉了。
不是符咒术,不是阮阳和阮梅的灵力,而是独属于傅湘,独属于沉渊魔主傅湘的力量。
“傅姐姐!我们打败坏人了!”
阮阳和阮梅兴奋地跑过来,围着她,像往常一样去牵她的手,却被猛得被甩开。
“别碰我!”傅湘厉声道。
两个小萝卜头吓呆在原地。
傅湘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然后尝试像从前一样驱动自己的力量。但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抱歉……”她有些心烦意乱,可是刚刚明明,难道是他们的灵力可以唤醒她从前的力量?
她抓住阮阳和阮梅的手臂急切道:“就刚刚那个,缠在我手上的力量,再来一次!求你们了!”
阮阳和阮梅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乖乖地照做。
暖橙的柔光再一次覆上傅湘的手,但这次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能是我搞错了……”傅湘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有些失落地拍拍阮梅和阮阳的头,“吓到你们了吧,别怕。”
阮阳直扑向傅湘,环住了她的脖子,压力松懈后突然嚎啕大哭道:“我们不怕傅姐姐……傅姐姐你不要难过……”
傅湘被他逗乐,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我没难过。”她转头看向阮梅,她眼里也有浓浓的担心,“我真没难过。”她二次保证道。
“走啦,现在真的回家了。”傅湘伸出了手。
却听隔空传来一声厉喝。
“虐杀神使,还想走人?没门!”
下一秒,一截冰冷的银鞭像毒蛇一样缠绕到傅湘的脖子上。
银鞭的另一头,握在一个娇小的少女手上。她身形虽小,眼神却很犀利,谁跟她对视一眼,都要被吓得两股站站。
她手中银鞭更是锋利,接触到傅湘皮肤的部分,划开皮肉后的血珠沿着银色的金属一点点滴下。
少女一手发力,往下狠厉一甩,傅湘就像陀螺一样,被一鞭子从四楼抽了下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板越来越近。就在快要摔个头破血流之际,腰间被人提了一下,在距离地面半米处停住了。
还未等傅湘大喘气恢复神智,楚云畔一手把她像行李一样夹在臂弯,一手扯住少女再度甩过来的银鞭,看向她旁边一身黑衣,沉默寡言的人。
“余司使,在我这用私刑,可是会弄脏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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