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安娜立刻紧张无比地跳到一边，凯特站立不稳眼看着要摔到在地，妮安娜犹豫了一下，又壮着胆子伸手拉住她。“她没拿神牙戟，也没穿戴任何防御装备，没必要怕她！”妮安娜在心里默念说。

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妮安娜才小心翼翼地说：“凯特小姐？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起那个暴君啊……”

“啊哈哈哈……那是因为，人们都只注意到辛蒂亚小姐长得特别特别像蒂朵，就没有人没注意到，其实安娜小姐和罗普斐乐大人长得也挺像吗？”凯特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诶？我和那个暴君……不好意思，我根本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呢。”妮安娜顺着凯特的思路说。

凯特停住笑声，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注意，还是达维安阁下跟我说的……”说完凯特缓缓走到妮安娜面前，慢慢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脖子，把她的高马尾散开，恢复成长发披肩的样子。

凯特后退几步把妮安娜的头绳缠到自己手腕上，然后抬起手腕用力点点头：“这么一看就更像了！无论体型，还是容貌——除了那双蓝眼睛。”

妮安娜只能干笑几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然而凯特已经接着说：“我现在就把你当成妮安娜·罗普斐乐大人吧——罗普斐乐殿下，您知道吗？我一直很崇拜您的！”

“喂，凯特·洛伦兹小姐！您喝多了吧！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这可是背叛神明、要受惩罚的！”妮安娜马上提醒她说。

凯特苦笑一声摇摇头：“我没有骗您，而且就算当着教皇和蒂朵的面，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和您这么强大的存在做敌人呢？！”

“好……好吧，我配合您，我就当自己是魔王军的第一军团长了……您看可以吗……”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妮安娜也不敢完全相信凯特——凯特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先麻痹自己再突然发难，妮安娜可不敢拿这个做赌注。

凯特有些暧昧地斜了妮安娜一眼，妮安娜心里的紧张感又消散了一点点儿，只能干笑两声开口说：“其实，如果我是魔王军第一军团长的话，我也很钦佩您啊凯特小姐，明明是人族，等级却是勇者中第二高的……”

“那是因为，我杀得高级魔物足够多吧！精英领主，高等级的魔族亚人，巨龙族，还有成千上万的魔王军士兵……从成为勇者那天开始，我的生命就只剩杀戮一件事了。”说这段话的时候，凯特的情绪明显低落起来。

“但您杀的都是敌人啊，他们是害虫，死的越多您应该越高兴才对。”妮安娜随口说。

“以前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在石溪森林打了败仗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问题……”凯特强打起精神说。

妮安娜仔细观察了凯特一下，确定她不是在演戏之后，才小心翼翼挪到她身边，小声开口说：“您是勇者，而且杀了那么多的魔王军，在我看来一点问题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呢？石溪森林一战，我为了打败塞巴斯蒂安阁下，不惜抛弃了自己一半的士兵！结果我们还是失败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凯特扭过脸说。

“他们是死在战场上的勇士，哪怕失败了也是英雄，不是吗？”妮安娜试图开导她一下。

“英雄吗……呵呵，并不是——因为是我先放弃了他们，然后圣教堂又放弃了他们的家人——说真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怪拉斐尔伯爵……拉斐尔先生带领城市投靠魔王军。”

妮安娜有些奇怪地看着凯特问道：“从您的角度来说，拉斐尔可是叛徒啊！您不会连叛徒都要原谅吧！”

凯特紧了紧嘴角解释说：“拉斐尔他们打光了自己孩子，到头来却只能接受魔王军的救济！不是他们主动背叛了我们，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想让他们继续活下去！”

妮安娜皱起眉头，静静看着凯特。凯特摆正身子，直视妮安娜的眼睛接着说道：“事实就是这样荒诞而残酷啊妮安娜大人——我杀敌人、杀自己人的意义究竟在哪？魔兽吃饱肚子就不会再去追杀猎物，而我们呢？总能给自己找到各种借口去发动战争——妮安娜阁下，这一点都不合理！”

妮安娜慢慢拉起凯特的右手说：“所以，您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这话别人听起来可能是大不敬，但是我相信您听得懂——妮安娜军团长大人，我喜欢现在的魔王！因为她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战争！”

“哈？您在开玩笑吗凯特小姐？魔王在避免战争？有什么证据吗？”妮安娜问这句话，并不完全是配合有些醉酒的凯特进行表演，而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对土地贪得无厌的安西斯，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弃战争的家伙。

旁观者清的凯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魔王她并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像蒂朵……像我们几个那样，占据优势就要全面反攻，而是把战争前线稳定在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妮安娜军团长大人，这位魔王虽然不喜欢战争，但是非常善于战争，最起码比蒂朵和教皇更加擅长。”

妮安娜在心里默念着“你这么说倒是没错”，然后冲凯特点点头：“勇者大人？我毕竟只是个有报酬就会很开心的冒险者，战争与和平这么沉重的话题，对我来说有点太大了！”

凯特笑得更加暧昧了：“是啊，我虽然是勇者，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像蒂朵，有无限长的时间等着她，只能靠打仗来消磨掉……不止是我，而是我们所有人族的生命中，如果只剩下了杀戮和战争这一件事，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嗯，您说的有道理！现在的魔王军，好像确实没有以前那么主动了。啊对了凯特小姐，您这些话就不要对别人讲了，否则会被认为是懦弱和藐视神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