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
夜蛾吃到嘴里的早饭差点吐出来,好在他吃的是整块的玉子烧而不是汤或者其他什么。
“他以为这里只是拘留所吗?”说真的,夜蛾完全不觉得这是五条的主意,他用怀疑的视线上下扫描虎杖的全身,试图做出相应的判定,但那是没用的。
虎杖的姿态与表情都非常诚恳,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对挑食的朋友说“那青椒我来吃掉吧,其他的不要浪费哦”这种程度。
但是仔细想想,会对朋友说这种话本来也很奇怪吧?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再怎么说这也是……”
夜蛾没能把话说完,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夏油被捕是多亏了谁,最终深深叹口气,把剩下的饭团跟炸天妇罗扒得干干净净。
“对了,昨晚的寿喜锅味道还不错吧!”
“哼。”确实不错,但是夜蛾不想跟这个人继续交谈下去,容易心累。
虎杖对此毫无意见,他还是第一次跟夜蛾校长这样交谈,感觉跟他固执的爷爷差不太多,他已经非常经验丰富了:“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绝对没问题。”
——
夏油看着坐在他正对面的男人,他好像不太喜欢在椅子上板板正正做好,于是将椅子调转过来,抱膝坐在那里,跟几分钟前面对夜蛾时开朗健谈的表现截然不同。
冬日下大雪的时候,地面、树梢都会铺满厚厚的一层,人行走在上面,总会产生四周寂寥、静默无声的感觉。
有一批动物无法挨过寒冬,昆虫难以在天寒地冻中保持鸣叫的活力,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里,埋藏着数不清的尸骸,那些死亡,是构成寂寥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积雪所形成的疏松多孔结构,让声音进入后很难再反射出来。换个角度,大雪说不定可以拥有“声音捕捉笼”或者“猎声者”之类的中二称呼。
很可怕不是吗?
明明表面上是大片色调柔和的素白,却能够无声无息狩猎着有形、无形之物。
此刻的虎杖正给夏油同样的感觉。
男人春樱般的发色跟蜜糖眼瞳,无论如何都不该使人联想到寒冬,可当他缄默不语,确实令人如陷寒冬般难安。
“所以,你只是想把筋肉校长支开?”
“感觉上是这样。”
果然开始说话,凛冬的气质就仿佛从不曾存在过般,淡却下去:“我不明白你突然对我发起进攻是为了什么,同为咒术师,我们理当互帮互助才对。”
看来对方并没有对他冷漠相待的想法,他刚才可能只是在思考什么。夏油搬弄着舌头,思考该用怎样的话语争取到对方。
那些咒骸玩偶还停留在附近,夏油知道其中几个拥有监视功能,其中几个不需要夜蛾的操控只要发现他的异动就会发起攻击。
这也是他愿意在这里保持待机状态的原因。
“是这样没错,但前提得是咒术师吧。”
“我难道不是吗?”
“只要能够使用咒力就算吗?”虎杖下意识反问,随后自行反驳了自己,“啊,也是,广义上是这样讲没错,不过夏油先生赞同这个的吗?”
在讨论到这些定义上的事情时,夏油露出了认真的神态,虽然无人知晓这副神情是否也是他颠倒黑白的一部分:“我确实支持这一理论,咒力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放弃自身的一部分去要去守护那些被进化抛弃的猴子,万灵之长故步自封,真是不可理喻,不是吗?”
他只是出于个人习惯,将用以自我安慰无数次的话语向他人复读出来。总有人能够接受他的理论,比如他的家人,当然也有人认为那是“鼓吹疯狂思想”,比如五条。
“嗯……你确定?”
夏油颇有几分错愕地看向男人,他几乎没有遇到这样的人,看上去就像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些问题。
“进化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不过更好使用咒力的方向是否就是进化的方向,应该需要更加清晰的论证作为支持吧。”只是粗浅的语言确实没办法说服他,尤其是他见过天元几乎完全趋向咒灵的相貌,也见过可以连宿傩都可以无声背刺的真希学姐。
这个答案注定不能是由一个人选择的,也没有人拥有这样的资格。
“五条老师也不支持吧,不然他不会接手真希…的。”要将自己习惯的称呼改掉着实困难,虎杖咬着舌尖把对学姐的称呼吞回肚子里。
——如果我是五条的话,你还会这样说吗?
夏油忍不住这样想到,归根结底,当初战胜了伏黑甚尔成为最强的人,是五条而不是夏油。
“哈……”察觉到他的骤然绷紧的神经,虎杖叹了口气。
没办法挽救误入歧途的朋友,那样的感受虎杖经历过,并最终在五条的笑容里,重拾了继续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人的信心。
在虎杖的眼中,夏油也只是误入歧途的朋友而已。
就算从未与他灵魂共处于同一具身体,虎杖也能够明白,夏油身上展现的那份让他感到熟悉的“诅咒”的气息。
“我不是很喜欢广义上的划分,仅仅只是用是否自如驱使某种力量来定义,未免太生硬了。”
“那是什么意思?”
“嗯……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其实带了早饭过来,但是你现在好像不太方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虎杖娴熟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包装完整的便当。
从便当盒四周隐约的白色雾气来看,内容物还是温热的。
“是打算对我用刑吗,带了却不给我,只是让我看着。”
“哈哈,抱歉抱歉,你的手臂好像不太方便嘛。”虎杖看着夏油被捆绑起来的双手,将咒符编织进去的粗麻绳非常眼熟,如果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用品而是可循环使用的话,那他敢肯定这东西也跟他亲密接触过。
在未来。
“要我喂你吗?”虎杖掏出筷子,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已经夹起咸蛋黄馅儿的饭团跃跃欲试。
他根本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这个男人,骨子里说不定也有着近似小恶魔的本性。
他大约是想看见夏油为此感到羞耻的模样,不过夏油不会如他所愿的。
已经在羁押室坐了整整一晚上的男人小幅度活动肩膀,面容似乎已经跟标准的营业假笑绑定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啊——”
嗯,是投喂小宝宝的喂食方法。
多少太恶趣味了点儿。
夏油这样想着,跟着声音张开嘴巴,像等待鸟妈妈喂食的嗷嗷待哺的幼鸟……行吧,他得承认确实非常令人羞耻。
就连对双胞胎姐妹,他都没做过这种事情:“你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怎么会呢?不要介意啦,不要介意~”他说话的语调拐起弯儿,完全就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夏油正在转动脑筋,试图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可所有梳理行为终止在第一步——男人并不赞同他的理念。
这正是他感受到的无法调和的矛盾,夏油信任着绝对由力量进行排序的世界,可是比他强大的人全都不赞同,逻辑死结。
跟“这句话是谎言”拥有同等效力。
虎杖十分友好地帮夏油擦去嘴角沾到的油渍,跟他粗看时大大咧咧的表象不同,一言一行都昭示着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精心制作的饭团,味道还可以吧?吃完有没有心情变好?”
平心而论,口味是夏油喜欢的类型:“如果你能把这些束缚之物解开,我的心情会变得更好的。”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吧。”虎杖用纸巾简单擦拭过筷子,将吃干净的便当盒整理好,放到一旁,“像这样的小饭团,任何人都能做出来,7/24便利店里就有卖的。”
这种谁都能做的东西,夏油情愿自己动手。虽然他没办法做到从五谷开始种植,但还是想尽可能不让猴子触碰。
“诅咒是从人类的情绪中诞生的,对吧?”
这就是夏油业务范围内了:“无法操控咒力的普通人。”他着重强调最后几个音节,“你知道吗,咒灵就是那些人排泄出的情绪分泌物堆积出来的。”
“你也说了那是咒灵,而不是诅咒。”
夏油略微挑眉:“有什么区别吗?”因为五官比例的差异,当他挑眉时,其中一只眼睛略微睁大了那么一点儿。
确实很适合作为漫才演员登台啊,这种可以用像素来衡量的表情调动,还有长长的现在也感知着空气流动左右飘舞的刘海。
“哇,五条老师还跟我说,夏油先生上学那会儿是会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呢。”虎杖背诵着辅助监督们在基础咒力学课程中教授的内容,“咒力只是惯用缩略语,全名是诅咒之力吧。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只有诅咒才能打败诅咒来着,跟魔法啊、螺旋丸啊什么的完全不一样嘛~”
不是,稍等一下,“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夏油多少被他这份轻松的语气搞糊涂了,因为咒术师都是天生的,术式、天赋全都是伴随诞生由上天赐予的东西。
原本是普通人却突然变成咒术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情况,否则夏油也不会白白浪费那么多年时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恶魔系
点击弹出菜单